我在太空看地球
作者 汪德文
這段時間,我幻想著自己是國際空間站第71批駐站宇航員,帶著對人類的諸多思考在太空光榮漂流,結果對騰飛時那些熟視無睹的,或根本就是被蒙在鼓裡的東西,有了一種新的發現與認知。我要把我腑瞰地球的真實狀態告訴大家:當人類在天上擰螺絲的時候,那些西方那些政客們那些科技壟斷巨頭們,他們都在想什與忙了什麼!
現的宇宙,好像也有了釘子戶,不過他們生存得很藝術。
當我第127次飄過空間站的俄羅斯艙段時,終於參透了人類航天事業的終極秘密:所謂征服太空,不過是把地球上的官僚主義、技術故障與政治博弈打包發射到了近地軌道而已。
不好意思往下多說,因為此刻我的臀部正卡在日本實驗艙的觀測窗凹槽里,左手攥著俄羅斯同事偷偷塞給我的腌黃瓜罐頭,右耳聽著地面控制中心第十八次修改的返航方案。
馬斯克人間不知天上苦,他在推特上宣布「兩年內送百萬人上火星」那天,我們正在用3D列印零件修補漏氣的美國艙段。日本宇航員山田君舉著扳手苦笑:「汪桑,你說馬斯克先生會不會在火星建特斯拉充電站?」話音未落,俄羅斯艙段突然傳來巨響:他們的制氧系統又表演了傳統藝能,噴出的水霧在失重環境中凝結成璀璨的冰晶,像極了政客們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
我也是到了太空才知道,現代的推特治國與太空漂流,已經到了要開始開始申請專利的程度了,估計帶娃上班也快時尚了。
記得去年搭乘「聯盟號」升空時,莫斯科飛控中心的告別語還是「同志,請帶著全人類的夢想出發」。而九個月後的今天,地面傳來的最新指令已經變成「請盡量避免在直播鏡頭裡展示俄羅斯設備」。究竟什麼原因還不曉得,我只知道在特朗普發推特要把加拿大收為第51個洲時,我們正盯著艙壁上的世界地圖貼紙,那些用熒光筆反覆描紅的國境線,在太空視角下就像兒童用蠟筆的過家家分界線一樣。
還有,上周美國總統在國情咨文中激情宣布「要重建太空領導力」,而同一時刻,中國艙段的王工程師正在幫我們修復故障的溫控系統。他遞給我熱好的屈原式粽子時,地面突然緊急呼叫要求中斷跨國設備操作。我們默契地把粽子飄向中間過渡艙:這個充滿政治智慧的緩衝區,如今成了太空粽子的諾亞方舟了。
告訴你們吧,商業航天現在也是奇葩到讓人要產業幻覺了。
當波音公司的第四版故障分析報告抵達郵箱時,我正在廁所研究如何用尿液化系統灌溉日本艙段的太空水稻。這些金貴的秧苗在LED燈下優雅舒展,而它們的培育者山田君,此刻正蜷縮在睡袋裡修改給國會的抗議信。地面傳來的最新消息說,某位議員指控空間站水稻項目「資敵」,部分實驗數據可能被中國用於沙漠治理與大豆增產。
馬斯克的星艦又在直播中炸成了煙花,殘骸墜落的軌跡像極了華爾街股票市場的K線圖。
美國宇航局緊急通知我們改用太空探索公司的二手飛船返航,這艘被重新命名為「鳳凰號」的載具,控制系統里還殘留著前任宇航員下載的《星際穿越》盜版資源……
最具諷刺的是逃生手冊扉頁印著廣告:「登陸火星前,先來特斯拉體驗零重力駕駛!」
從我們接收到的信息波團看,太空已經掌握了軌道上的政治馬戲團基本套路,但太空目前還沒有什麼好辦法去打敗他們,也許只能隨波逐流了。
昨晚半夜裡從四百公里高空俯瞰中東,閃爍的炮火與新建成的太空港照明燈在沙漠上交相輝映。地面解釋說這是「新型農業照明項目」,但莫斯科飛控中心堅持認為我們拍到了秘密武器試驗。
今天早晨會議桌上飄著三份互相矛盾的情況說明,分別蓋著五角大樓、克里姆林宮和聯合國的電子印章。
歐盟艙段的氣閘門卡住時,我們上演了最荒誕的太空喜劇:美國工程師用俄羅斯潤滑油,中國宇航員遞來日本維修手冊,所有人跟著印度地面指揮唱的瑜伽冥想曲調整呼吸節奏。當艙門終於彈開的瞬間,警報器突然用十二國語言輪番報喜——這大概是國際空間站建成以來最真誠的多邊主義時刻。
技術的懷舊與未來的幻覺,也時刻都在折磨著我們這些太空人。今天在倉庫深處翻出2001年產的備份晶元,它表面的美國宇航局標誌已被歲月磨成了懷舊濾鏡,這晶元是否兼容,是否需要加持新技術,有待測試後拿出可行性方案。
這讓我想起地面正在熱議的元宇宙計劃,突然意識到人類正陷入了雙重魔怔:一邊用上世紀技術維持太空存在,一邊用PPT架構虛擬宇宙。俄羅斯同事伊萬諾維奇說這叫「賽博朋克現實主義」,他正在用區塊鏈技術給空間站耗材記賬。
馬斯克第一千零一次展示火星殖民方案時,我們正在用膠帶加固老化的太陽能板。那些金箔般脆弱的材料在陽光下顫動,像極了被資本吹脹的科技泡沫。山田君突然發問:「汪,你說百年後的火星博物館裡,會不會陳列著咱們修空間站用的老虎鉗?」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陷入沉默,只有空調系統持續哼唱著《藍色多瑙河》。
由此看來,地球儀上的荒誕劇遠沒有終結,到底要繼續到什麼時候,那要看俄烏戰爭和平談判的進程,不能讓俄羅斯贏,澤連斯基又贏不了,靠什麼去擺平?靠稀土礦嗎?
當聯合國大會為太空資源分配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們正在玩人類史上最昂貴的過家家——用各國艙段的零件拼裝微型衛星,聯想的遊戲傳染太空了。
俄羅斯提供的推進器,美國贊助的晶元,中國製造的太陽能板,最後套上日本設計的卡通外殼。發射時王工程師突然提議:「該刻上地球製造吧?」這個冷笑話讓輻射計量儀都抖了三抖。
深夜還觀測到亞馬遜雨林又多了塊禿斑,形狀神似某國議會大廈的穹頂。山田君翻出三十年前的空間站照片,那時地球的綠色血管還清晰可見。我們把這些影像拼成動態圖,看森林以政治選舉周期為節奏在勻速消失……
伊萬諾維奇使勁兒灌了口伏特加:「同志們,咱們應該開發一個新濾鏡——政客演講時長與碳排放量實時換算器……」
返航倒計時中,我突然有了一些頓悟:文明的自白,倘若如實招來,不知有多少政客與精英要遭到審判!
收拾行李時才發現,九個月前帶來的全家福已被宇宙射線鍍上銀色光暈。 妻子寫在照片背面的「等你回家」,每個字都滲進了聚乙烯分子間隙。中國艙段送來的告別禮物是包月壤盆栽,俄羅斯同事塞給我一枚加加林紀念幣,美國工程師悄悄在儲物櫃貼了張紙條:「別忘了推特密碼。」
當最後檢查空間站主控系統時,突然收到地面緊急通知;某國要求刪除其艙段的所有實驗數據。我們都面面相覷,突然集體大笑,是傻笑還是苦笑都不重要了,只是笑比哭好!
在這片沒有國界的虛空里,人類最先進的計算機正在忠實地執行著最原始的部落指令。山田君抹著眼角說:「諸君,這就是我們的文明啊!」
重返大氣層後,我不再高高在上飄飄欲仙了!
我開始準備手記,先寫出了這麼一個提綱——
穿越電離層時的劇烈震顫中,我突然看清人類困境的本質:我們發明了跨越重力的飛船,卻發明不出跨越偏見的橋樑;我們能精確計算軌道參數,卻算不清合作共贏的公式……
當降落傘在平流層綻放時,透過舷窗看見的陸地輪廓依舊被國境線切割得支離破碎。
著陸艙門開啟的剎那,記者們關於「太空競賽新格局」的提問與相機的咔嚓聲同時湧來。我摸了摸口袋裡各國同事塞的臨別禮物,突然對著鏡頭說出準備好的答案:「在太空看地球,人類只有一個身份——」
遠處,馬斯克的星艦廣告牌正在晨光中閃爍,把後半句真話吞沒在火箭發動機的模擬音效里……
作者簡介:汪德文/62年春虎/湖北襄陽那邊人/原第二炮兵大校/對越自衛反擊戰前線戰地洗禮過/98八百里皖江抗洪搶險駐守過/參加過5.12汶川大地震抗震救災並在北川戰鬥三個多月/擔任過報社記者編輯主編及副社長/當過大單位政治工作研究室主任/擔任過某基地政治部副主任及某局黨委書記政委等/公開發表過散文、雜文、隨筆、時評、言論、論文及新聞稿件若干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