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樹下
董雪丹
家裡有兩棵高大的幸福樹，長在落地窗前。枝上不斷冒出新芽，變成嫩綠的、細碎的小葉，再慢慢地變成油光發亮的翠綠葉片。我特別喜歡坐在樹下,靜靜地喝著茶，靜靜地看幸福樹新生的葉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偶爾會有一兩隻小鳥在窄窄的窗檯邊沿悠閑地漫步，牽扯著我的目光移向窗外。在這個被桂花染香的季節里，透過四樓的窗子看出去，小區里是高高低低、深深淺淺的綠，仔細看，可以分辨出有四季常青的女貞、石楠、廣玉蘭、南天竹、夾竹桃……我很偏愛樓下的那架紫藤，僅僅是藤蔓的自由伸展，那種新生的柔軟，那種隨心的從容，就讓我怦然心動。想到春天來臨時紫藤花開串串、紫氣繚繞，很自然地就想到春天裡一樹又一樹的花開。
再向遠處看，在樓群的間隙，可以隱約看到周口的母親河——沙潁河。河畔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個所在，那裡已經變成了景觀帶，每個季節都有樹在綠、花在開。坐在幸福樹下遙望，會遙想此時此刻的岸邊，哪兒有成排成行的紫薇花開滿樹，哪兒有聚集成片的欒樹花正燦、果正艷，哪兒有大片的向日葵依然絢爛，哪兒有不同色彩的石蒜競相綻放……
我對花草樹木的喜愛，好像是與生俱來的，這幾年，微信朋友圈裡幾乎就是花草樹木的世界，就是心靈的後花園。累了，就在花園裡走走，與一朵相識或不相識的花兒、與一棵沉默或張揚的草兒說說話。有朋友看我發的花草，羨慕我有閑可以各處出行。其實，那些花草大多都是在以家、以單位為圓心的兩點一線之間看到的。工作累了，午間休息，晚間散步，走到單位院子里或者附近路旁轉上一圈，隨手拍上幾朵小花、幾株小草。這幾年，周口街頭的小遊園多了起來，路旁花草樹木的數量和品種也都多了起來，每一個季節都會展現出不同的形態，或是冒出不同的花草。上下班路上，只要腳步放緩，就會看到一個草木世界。行走在草木的世界裡，花草是安靜的，和花草在一起時，感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心也是安靜的。可以靜靜地去傾聽花的綻放、草的低語、葉的吟唱，靜靜地去感受來自草木世界四季變換的美和身邊無處不在的生長……在草木的世界裡，可以暫時放空自己，消解現實世界裡的忙碌和疲憊。
因為喜歡花草，和朋友們也多了一個話題。有一回一個朋友在海南給我發了幾張醉蝶花的圖片，問見過沒有。我回：「家屬院門口馬路邊的花壇里就有一小片，大概兩年前種的。」還有一次，一個在外旅遊的朋友把錦帶花圖片發給我，我回復：「咱們的濱河公園和鐵路公園裡也有，大片大片的。」這幾年，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很少走出周口，更沒出過河南省，但我看到、拍下的花花草草，真是不少。以前從網上看到哪一個城市的哪一種花或樹還很嚮往，現在不出周口就可以遇到許多原來不曾見過的花木了，像醉蝶花、山桃草之類原來在城市綠化中不常見的花草，現在在街頭也很常見了。對我而言，因為與這些花花草草的不期而遇，多出了許多的幸福感。
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和愛人在小區里散步，行走在無處不在的桂花香里，感覺衣襟和心情都沾滿香氣。我說：「雖然這個季節花不多，可桂花香讓秋天變得有靈魂了。」愛人說：「雖然現在花不多，果多呀，你看，有棗、桃、柿子、山楂、石榴……啥都有。」我感嘆：「是啊，院子里有這麼多花草樹木，後面還有植物園，我真是越來越喜歡這裡了！」愛人也很感慨：「七八年前這裡還是漫野地啊！誰能想到，現在前面、後面都變成花園了，原來的臭水溝也變成公園裡的小橋流水景觀了！前幾天我還看見幾個孩子在捉蜻蜓呢，前些年在市區哪見過這呀！」我笑：「是啊，還是現在環境好了。你看，外面大花園，裡面小花園，我不管它本來叫什麼名字，在我心裡，這兒就叫『花園裡』！」
繼續漫步在「花園裡」，走到單元樓下，抬頭看樓上的家，在太陽能燈五彩的光影里，可以看到幸福樹影影綽綽的輪廓。我開始了自己的暢想：「等到春天，坐在幸福樹下，喝著茶，看著樓下花架上爬滿紫藤花，肯定特別美。」愛人也很湊趣：「還會有幾隻小鳥，在花間飛來飛去。」「是啊，是啊，樓下就有櫻花、榆葉梅、紫葉李，一開都是滿樹的花，再飛過幾隻小鳥，想想就美。」
回到家，坐在幸福樹下，看幸福樹無憂無慮地隨性舒展，只是靜靜地看著，就很幸福。
版式設計：沈亦伶
《 人民日報 》( 2022年10月03日 08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