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郭師傅,作者:王選信
給女兒在西安看了十年娃,十年中,很少回臨潼,偶爾回臨潼也是看看房子,最多住一兩個晚上。倆孫子長大了,父母能接送,九月份開學後,我和妻又回到了臨潼。
家裡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水路的所有閥門,沒有不漏水的,換完了閥門換熱水器,換完了熱水器換電視,換完了電視清理雜物。在處理雜物的時候,忽然掉出了一本日記。四十年來的日記,我都保存著,怎麼還有一本日記?出於好奇,打開看看,原來是上世紀九十年初,患了一場大病,住了半年醫院,出院後身體一直恢復不了,就想通過練氣功恢復,這個本子,是專門記錄練氣功的方法和心得的。日記中詳細記錄了練氣功的過程以及身體恢復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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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由於憂愁勞累,得了一場大病幾乎喪了性命。出院後,遵醫囑按時吃藥,可遲遲不能恢復。那時候正是社會上氣功最熱的時期,有病亂投醫,稀里糊塗跟著單位幾個師傅學習氣功。可能是理性的緣故,可能天生就對事物愛問為什麼的緣故,雖然知道練氣功能強身健體,能排病治病,能驅邪扶正,可對氣功師的一些理論,還是不會輕易接納,只能老老實實地按照指導去做,用實踐證明理論的正確與否。沒有實踐的理論,不會輕易接受。
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確實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病情減輕了,身上輕鬆了,可過不了多長時間,身體又恢復到了出院時的狀態。這樣反反覆復猶如拉鋸一般,折騰了一年多,身體並無多少改觀。我苦惱,我無奈,怎樣才能找到合適的方法,從根本上扭轉?
正在我苦惱的時候,碰到了到單位聯繫業務的郭師傅。
郭師父是興平農村的個體戶,專門生產化工橡膠墊。生產系統都是易燃易爆易腐蝕的介質,管道多,閥門多,水箱多,尤其兩個主要崗位,幾台巨大的塔器上就裝了一百多個冷卻水箱。水箱和塔體用法蘭連接,中間需要耐腐蝕橡膠墊結合。以前採購過幾家單位生產的橡膠墊,都因質量不佳,用不了幾天就因腐蝕或壓力波動而泄漏。為此,設備科常受到廠領導的批評。一日,一位中等個子、胖胖的臉龐、戴著鴨舌帽的中年人,背了個黑皮包走進了設備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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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自我介紹:「我姓郭,是生產橡膠墊的。」科長不以為然。他繼續說:「我廠生產的橡膠墊,一是彈性好,二是韌性好,三是耐腐蝕,尤其在化工系統使用,至少一年不變形,不老化。」說完,打開提包,取出幾件橡膠墊放到桌上,當著大夥的面用手撕,用腳踩,用東西砸。科長看了看,還是不放心,這時來人說:「如果不放心,你們先用,等用後如我所說的質量,你們再訂貨。」話如此坦率,令科長動心。於是科長對我說:「小王,你先領著郭師傅到你主管的車間去看看,看看咱們的使用環境、使用介質、使用壓力,如果符合要求,就先在你車間試用。墊子規格尺寸你清楚,每種先訂上三十件。過兩天車間檢修,裝上用,等下次檢修時,拆下來看看,如果確實質量好,以後就讓郭師傅供貨。」
經過使用,證明郭師傅的產品確實不錯,解決了多年來一直纏繞的問題。從此,郭師傅給單位長期供貨,我也和郭師傅成了朋友。
一次,郭師傅來廠里辦事,給我講了他前天經歷的一件事:
「我剛出了西安火車站,就碰到了幾個碰瓷的。在解放路上正走著,忽然一個小伙有意碰了我一下,我並沒有在意。在街道上走路,人碰人是常有的事。誰知這傢伙回過頭來,拉住我糾纏:「你碰我了,也不說聲道歉?」周圍幾個流里流氣的傢伙也走了過來,圍住我責備道:「你怎麼走路的,也不看看?」
我雙手合十,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說聲對不起就完了?」「不完了還能咋樣?」幾個小夥子凶相畢露。我趕忙說:「你不是嫌我沒道歉,我現在道歉了,你還不依不饒,想幹啥?」小伙一聽我的口氣,聲音提高了一倍:「你撞人還有理了?」說罷,向我走來。我一看不好,遇到地痞流氓了,這是有意敲詐。我鎮靜下來,看了看周圍,周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沒有警車警察。有人停下腳步,想看看熱鬧,其中有個中年人拉了我一把,偷偷地給我使眼色:「遇到碰瓷的了,給點錢了事,免得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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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有數,感激地笑笑。這些傢伙,看我的穿戴,猜想我就是個農民,沒見過世面,幾句大話嚇唬,會乖乖就範。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高大的傢伙走上前來,直接了當地說:「你把人碰了,不賠錢還想走?」我問:「賠多少?」「200元。」「200有點多了,能不能賠100?」「日你媽,還敢和爺搞價?」出口傷人,我一下子火了,本來和你們說兩句,逗你們玩,沒想到竟如此可惡,看來,今天非動手不可。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攥緊了拳頭:「我看你皮鬆了。要錢沒有。」
這傢伙撲過來,用拳頭直擊我的面門,我向左一閃,小伙一拳打空,我趁勢右手一掌,拍在小伙背上,小夥子站立不穩,來了個狗啃地,鼻子破了,臉跌青了,躺在地上直哼哼。旁邊一個小夥子看見同夥吃了虧,就掄著拳頭衝過來,朝我頭上打。我站著沒動,只是一揮右胳膊,擋開了對方的拳頭。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手腕一翻,抓住小伙的手腕,輕輕一擰,疼得小伙哇哇亂叫,我趁勢往前一拉又往後一推,小伙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足足痴呆了半分鐘,等清醒過來,一邊齜牙咧嘴的摔著右手,一邊用左手摸著疼痛的屁股倒抽氣。
周圍看熱鬧的人傻了眼,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人,竟然有兩下子。周圍兩個傢伙也嚇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動手,今天碰到硬茬了。看熱鬧的人哄堂大笑。有人站出來說:「這些傢伙從去年以來,就在這一帶碰瓷訛人,胡作非為,多少外地人被訛了錢還不敢吭聲。今天遇到你了,好好給他們教教乖。」還有人說:「昨天就有一個農民被這夥人敲詐了200元,人哭著走了。」我問他們:「難道派出所不管么?」「這些人都是派出所的常客,派出所也拿他們沒辦法。」
看著坐在地上的兩個傢伙,我笑著問:「還要錢不?」對方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了,不要了。」我說:「就憑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今天我有事,不想把事惹大,否則,讓你們這群貨吃不了兜著走。」倆傢伙眼亮,連連說軟話:「師傅對不起,師傅對不起,有眼不識泰山。」我指著這幾個說:「看你們幾個長得人五人六的,咋不幹些正經事,凈干這些要娃沒屁眼的事,憑碰瓷詐騙弄倆錢,羞不羞?」幾個人紅著臉說:「不敢了,不敢了。」說完,扶著兩個同夥混入人群跑了。」
郭師傅說完,我驚訝地瞪著眼睛圍著郭師傅轉了幾圈。
出於好奇,我問郭師傅:「你這身本領是怎麼學的?」郭師傅揉了揉眼睛笑著說:「不瞞你說,我光站樁就站了二十多年。我不但自己站樁,還帶著倆兒子站樁。每天晚上吃罷飯,我們一家人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是站樁看電視。開始倆兒子新聞沒看完,就不想站了,我要求他們必須看完電視。後來,兒子一個上初中,一個上高中,我就對他們說,一天不管多忙,晚上至少站半個小時樁。效果確實好,二十多年來,我沒感冒過,兩兒子小時候身體不好,小毛病不斷,等長大站樁以後,幾乎沒得過啥大的病。身體好了,腦子反應就快,所以學習成績都不錯。」郭師傅說到此,自豪地笑了。我說:「郭師傅,咱打了這多年交道,咋沒聽說過你一直堅持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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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師傅說:「我就是個生意人,來是推銷產品的,說這些幹啥?」說完,郭師傅伸出胳膊讓我看,胳膊上的腱子肉我手捏,如捏鐵塊一般。郭師傅撩起衣服露出肚皮,讓我用拳頭打他肚皮。我看了半晌,他的肚皮和我的肚皮沒啥區別。我又想,自己年輕,一個軟肚皮,能承受住我擊打?郭師傅看我猶豫,就鼓勵我說:「用全身力氣打,沒事。」我心裡不服,看了半天,忽然伸出右拳,鼓足全身力氣,向郭師傅肚子打去。我以為郭師傅會感到疼痛,或者至少趔趄趔趄,豈不知,一拳打在肚皮上,猶如打在皮球上一樣,重重地彈了回來,胳膊發麻。
郭師傅笑著說:「剛才不算數,再打一拳?」我連連擺手:「不打了,領教了。」
我知道,剛才的那一拳,郭師傅給留了面子,否則,胳膊非疼痛幾天不可。
1992年的秋天,郭師傅從河南回來,順便到單位催貨款。郭師傅在臨潼火車站吃完飯,
已是下午四點半,科長沒在辦公室,郭師傅準備到火車站找個旅社住下(第二天再來),我擋住郭師傅:「不要去火車站住了,晚上就住在我辦公室。」郭師傅看著我問:「方便么?」「有啥不方便的,我柜子中有平時值班的被褥,兩個椅子一拼,就是一張床。這裡有熱水器,喝水也方便。對門就是廁所。」說完,我又補充了一句:「晚上吃完飯我來和你諞。」
晚上,我和郭師傅坐在辦公室里,邊喝茶邊聊天,我憂慮地說:「自從出院到現在兩年了,身體總是恢復不了,吃了不少葯都無濟於事,後來,我找了幾個練氣功的朋友治療了幾次,確實有效果,並且立竿見影,例如,我讓豆師傅用氣功治療後,當時就感覺渾身像卸了千斤重擔,恢復如初,站起來端端的一條漢子,渾身充滿了活力,可沒過兩天,又變了回去。我讓楊大夫用氣功治療,感覺更是明顯。楊大夫手在身上一晃動,我就像觸了電,躺在床上的我,渾身發麻,幾乎叫喊著坐起來。楊大夫的手,是不挨我身體的。我閉著眼躺在床上,對楊大夫的一舉一動說得清清楚楚。到楊大夫單位找楊大夫時,我是步履艱難,走一段停下來歇一會兒,治療後的我是高高興興的和妻子一口氣走回家的。
郭師傅說:「你的病,已大傷了元氣,別人給你一點能量,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打個比方:一畝地的苞谷,旱的都卷了葉子,僅憑一桶兩桶水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問郭師傅怎麼辦?郭師傅想了想說:「不能只治標,更重要的是要治本,治本就是憑自己的念力,排出身上的病氣。」 怎麼排,我不懂。郭師傅笑著說:「咱們有緣,今天晚上,我幫你排病氣。」說完,讓我站起來和他一塊站樁,並讓我伸出兩臂,手指作劍指狀,用身體吸氣,呼氣的時候,想著從劍指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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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驪山,郭師傅不斷地重複:「吸氣——排氣!吸氣——排氣!」不一會,奇蹟出現了,我的右手腕內側癢得不行,而且越來越癢,並慢慢地鼓起了包。我大驚失色:「郭師傅,手腕上出了包。」「別說話,堅持!」站在旁邊的郭師傅鼓勵我。又過了五分鐘,包長到了核桃大小,且奇癢難受。「郭師傅,包有核桃大了,癢得很。」「別動,想著把包里的氣從劍指排出去。」大約過了十分鐘以後,手腕上的包慢慢地變小了,癢也慢慢地減輕了。我心中竊喜。又堅持了一會兒,包全部消失,消失後的手腕也不癢了。
站樁結束,我渾身脫胎換骨般的輕鬆。郭師傅解釋:「病氣病氣,病就是氣,氣就是病,你通過站樁調息,把體內的病氣趕到手腕上,病氣以包的形式顯現,最後通過劍指再慢慢地排出體外。癢是病氣在作怪。病氣在人身上表現的形式就是癢。」郭師傅的一番理論,讓我大開眼界,也使我用實踐得到了驗證。
從此以後,我的身體有了質的變化。
後來受大環境的影響,單位倒閉,我和郭師傅就斷了往來,不過,郭師傅留的電話號碼還在我的電話本上。我打了幾次,還能打通,其中一次是他愛人接的,他愛人說郭師傅出門辦事去了,不在家。再後來,電話打通了,總是沒人接。再後來,我的電話本丟了,就沒法子聯繫了。
一次,我回臨潼碰到退休的老科長,問老科長:「這幾年和郭師傅有聯繫么?」老科長說:「有一年,他到咸陽辦事,曾在咸陽大街上碰到過郭師傅,郭師傅說,他兩個兒子大學畢業後,工作都挺好,他愛人教了幾十年學,民辦早已轉成公辦,現在也快退休了。家裡情況不錯,他也不開廠了。我說你是個閑不住的人,現在幹什麼?郭師傅說,除過種幾畝地之外,閑了就是站樁練氣功。」
作者簡介:王選信,長安作協會員,陝西省散文學會會員。文章散見於報刊雜誌和網路媒體,出版散文集《枯枝上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