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冬即將過半,眼看就到冬至了。然而,給人的感覺,和早些年相比,咋奏沒有一點隆冬的樣子?
記著我還是碎娃的時侯,整個冬天,一如同齡的夥伴一樣,渾身上下一色黑,上身是黑粗布褂褂子,腿上穿黑粗布棉褲,腳上登的黑燈芯絨做哈的棉窩窩子,除咧臉還白些,簡直就像戲台上的包公「混身上下一錠墨」,還是老虎下山奏這一張皮,沒個替換。母親一臉的無奈,憨笑的說,「咋把我娃打扮成個黑老鴰咧」。頭上戴的是老娘熬夜做哈的布棉帽子,裡頭絮的棉花,棉帽子兩邊還有拈耳朵的兩個布搧搧,我嫌難看不想戴,母親慈祥的說,好瓜娃呢,戴上!你再不戴看把耳朵凍掉咧長大娶不哈(到)媳婦咧咋辦呀?於是我極不情願的戴上帽子,自己在灶火門楣上用手給鼻子哈頭(下邊)故意抹了一點黑逗人笑,這形象簡直奏是那個電影中戰敗的日本鬼子「山田」的模樣,逗的姐妹們仰面朝天,哈哈大笑。儘管這一身扎掛(打扮)看著暖和,卻困身底子沒內衣、秋褲可穿,渾身上下都不知道有多少窟窿眼在鑽風,滲(冷)的人直打哆嗦。
一到數九天,隔三差五的鵝毛大雪,冰溜子在房檐掛的一尺多長。大人給莊稼盼雨呢,農諺說「麥子變成面,九九雪不斷」。可娃們的確實背不住(受不了)這冷。零下十幾度,我一家子七個人全擠在一個土炕上,置辦不且(起)褥子,黑咧睡覺都是「溜光席」。由於用包穀稈燒的炕,前半夜烙(熱)的人受不了,後半夜冰的人受不住,有人開玩笑,咱喔屋呢(里)「前半夜是炒肉片,後半夜是凍豬頭」。這也是說「雜瓜」(戲言)話呢。奈個時也奏這條件,誰也不笑話誰,「豬不笑話老鴇黑」。
最怕的是冬里趕早穿衣裳,奈個咯霖滲(冰冷),大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說碎娃咧,母親為了叫我按時上學,先一天晚上奏扯一大把麥秸放在炕洞門口,在我且(起)來之前用麥秸火給我把棉褲褙褡烘熱,嘴裡還嘮叨著趕緊、趕緊且(起)來,媽給你烘熱咧。
在村子中間一個叫民校的院子上一年級,中式門不拘氣,滲(冷)氣不停的往教室鑽,窗子是用白細紙糊的,西北風吹的嘩啦嘩啦作響,課桌是用土胡基(土坯)盤哈的土台檯子,凳子是自己在家帶來的,由於教室碎(小),前後排的距離特別小,弄的娃們個個棉褲膝蓋上都磨有兩個黑窟窿,棉絮漏在外邊,好像一窩老鼠兒崽一樣,兩個胳軸子也都被土台子面面磨爛了,個個娃都像「操娃頭」(乞丐)一樣。
雪在下,風在刮,凍的娃們清鼻流得多長的,一會兒就有幾滴咸滋滋的鼻涕流進嘴巴。耳朵梢子凍的像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一雙腳凍的沒了知覺,麻酥酥的。好心的老師在課堂中間用數分鐘時間叫娃們站起來「彈(dan)腳」。土桌台,土地面,頓時教室塵土飛揚,嗆的人都能窒息。下課了,小夥伴們為了能暖和一哈(下),男娃「懟雞」,雙方各自盤起一個腿,另一隻腳跛著蹦著,用膝蓋相護懟著撞著,以誰先落地為輸。女娃子「踢鍵子」,「跳皮筋」,既玩的開心,又暖和了身子。黑咧回來,熱炕上一坐,受凍的腳消了,耳朵也消了,受過熱的腳和耳朵變的通紅,癢的爭慫,得不停的用手抓摳,比得了腳氣還癢。唉!「法他媽把法死咧,沒法咧么」。
如今的娃娃們誰能知道他的祖輩們這些經歷呢!個個裡三層外三層的穿著,羽絨服、滑雪服、保暖服、衝鋒衣等等。日形好的還要看啥牌子的?收拾的都跟個洋娃娃一樣,比奈個時逢年過節行門戶走親戚還穿的折眉(洋氣)。不過時代不同了,彼此的重點也不一樣了,我們奈時只有語文算術兩本書,只要放學,娃娃們無憂無慮,就是個瘋玩,天真活潑!蹦彈球、滾鐵環、刻桃胡(核)、拍洋片、耍糖紙、打四角、耍煙盒、五花八門,樂此不疲。可現在的娃娃物質雖然豐富多了,可憐的可要報這輔導班,奈性趣班,除咧正課之外,鋼琴,舞蹈,圍棋,書法等等花樣繁多的這班奈班,壓的娃娃們喘不過氣,直不起腰,失掉了賦予孩子們的童真。家長更是疲憊不堪,應接不暇,時刻保持著和老師的通訊暢通,操心著孩子們的行動軌跡,還要天天擔負起輸導孩子校外作業的重擔,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雖已年近古稀,但對兒時的一朝一夕、一舉一動,點點滴滴還是記憶猶新,還好像是昨天的事。歷歷在目,難以忘懷。所以今個「相端」(湊合)了這些文字供同齡人溫古,讓後輩們了解一哈(下)我們的軼聞往事,全當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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