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女娃子扮演毛主席,爪子還穿裙子上街。」
走在四川的大街上,聽到這句話可能讓人滿腦袋問號,怎麼扮演毛主席的人竟然是個女的?
作為我黨、我軍和新中國的主要締造者,毛主席在紅色經典作品中永遠是焦點人物。
大家比較熟悉的毛主席的扮演者有古月、唐國強、張克瑤。除了上述三人外,比較出名的還有古月老師逝世後接替他的王立憲、社會學作家馬于飛、演過周總理和朱總司令的李克儉等等十餘位演員。
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這其中竟然還有一位女演員。她的名字陳燕。
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能扮演毛主席,本是十分光榮的事,但是她晚年卻表示:
扮演毛主席,卻讓我十分苦惱。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毛主席(唐國強飾演)
「你這小姑娘長得挺有意思」
陳燕,1956年出生於四川綿陽一戶普通人家。
在孩童時期,陳燕樣貌倒沒什麼特別的,但隨著年齡增長,陳燕長得越來越像毛主席,經常有人跟她說「你這小姑娘長得挺有意思」。而她因為年紀尚小,不得其解,有時還因為周圍人對她相貌的議論又哭又鬧。
這天陳燕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看見幾個鄰居對她又議論了起來,好像又在說她的相貌,但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麼。
小姑娘自尊心強以為在嘲笑她,便哭著跑回家。
父母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趕忙問怎麼了,陳燕就把鄰居的行為跟父母說了。誰知父母聽後竟然笑了,指著牆上的毛主席畫像說:你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不是和毛主席長得像……
那是陳燕第一次知道自己長得像主席。
這讓她感到很驚喜。因為耳濡目染,陳燕從小就是聽著毛主席的故事長大的,已然是毛主席的「小粉絲」。
此時聽說自己長得像毛主席,陳燕心裡感到美滋滋的。但陳燕的母親卻心有擔憂。
畢竟,自己和父母們都經歷了戰火年代,深知村中大多數的老人們,都對毛主席充滿了敬仰和愛戴,說一個女孩子像毛主席,恐怕會被當做是一種大不敬。
但轉念一想,「這都建國多少年了,和毛主席像那是咱們的榮耀,哪需要這些沒來由的擔心呢」。
可不曾想,幾十年之後,父母的這份擔憂真的成了現實。雖然倒不是因為毛主席,可也讓陳燕著實苦惱。
閑賦在家、被人刷掉,卻仍能意外走紅
60、70年代信息傳播並不發達,因此,陳燕年輕時並沒有因為長得像毛主席而成名,甚至綿陽其他縣城的人都不知道當地還有位女子長得像毛主席。
只是靠陳燕家鄉的人在外出時,樣貌被當做飯後談資說起,才吸引幾個聞「貌」而來的外鄉人,「稀罕」地來瞧一瞧。
初見乍驚歡,但仔細端詳,還是能看出來有所不同,而且陳燕一張口說話就帶有濃郁的川味,和預期中的毛主席形象相差很多,也就再沒了興趣。
就這樣,陳燕平平靜靜地渡過了十餘年,在十八九歲的年紀就結了婚,她和丈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過著務農生活。
後來她的丈夫趕著改革開放的浪潮下海經商,夫妻二人做起建材生意,生活也算衣食無憂。
期間偶爾有合作夥伴來陳燕家談生意時,驚訝說她長的有點像毛主席,但陳燕早已習慣,也沒有放在心上。
命運可能是註定,也可能是不期而遇。陳燕的平靜生活在50歲那年被打破了。
2006年,陳燕從生意場上退了下來,可能因為太「閑」,便應了那句老話,「人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那一年的9月,陳燕正在家中看電視,當換台到東南衛視的熱播選秀節目《開心明星臉》時,看著節目中形形色色的模仿秀,便回想起了這麼多年來,很多人都說她像毛主席的話。
這時的她突然意識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和毛主席長得這麼像,自己為什麼不去參加試一試,選不選中無所謂,總比在家呆著強啊。
於是,陳燕精心「打扮」後報名參加了《開心明星臉》,節目組初次見到她也有點吃驚,就安排她模仿一下毛主席。但結果卻讓節目組大跌眼鏡。
陳燕既沒有表演經驗,也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更沒有經歷過「星探」的挖掘,模仿的只是「有其貌而無其形」,於是很快便被節目組淘汰了。
雖然陳燕壓根也沒把這次模仿秀當回事,但遺憾落選,還是讓她有著不小的挫敗感。但她沒想到,落選之後竟然還是出了名。
陳燕回到老家才知道,身邊的人竟然也看了她的這次節目,都對她有了深刻的印象。
村裡的人都認為出個「名人」也是造福家鄉,便想著把她推薦到當地一些媒體公司,也希望借著名人效應讓家鄉也火起來。
在電視台被淘汰了,在家鄉綿陽卻意外爆紅,的確讓陳燕沒有想到。但後來事情的發展,還是有些事與願違。
陳燕扮演毛主席,一來是反串扮演難度很高,二來不用說唐國強老師,她連比她小一歲的扮演毛主席的特型演員王霙都及不上,很多劇組並不買賬,這讓陳燕又一次碰壁了。
這時候突然有人建議她可以去商演。陳燕此時已經年過半百,也不太懂什麼是商演的,只覺得能滿足自己扮演毛主席的念想就好,於是就同意了。
但她此時並不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或許並不是件好事。
身高不夠,拿鞋來湊
陳燕年輕時就有一種不服輸的精神,此時雖人到中年,面臨演繹上的多次失敗,反倒讓她越挫越勇。
陳燕鼓勵自己,既然選擇了,就要將特型演員的道路走下去。
但不成想,陳燕剛在商演的道路上邁出第一步,就遇到了大問題。
陳燕畢竟是一名女性,男性和女性還是不一樣的。
首先身高問題就是一大障礙,陳燕本人身高只有1米56,而毛主席卻有1米83,將近30公分的差距仿若天塹。
如果是一個只有1.56米的人飾演毛主席,比旁邊的工作人員都矮上好多,觀眾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2007年,在受邀出席當地房地產商演時,有的老百姓看到陳燕身高和毛主席差很多,氣質也不盡如人意,便起鬨罵她不要拿毛主席來炒作。
陳燕這才意識到解決身高的問題迫在眉睫。
於是,陳燕特地從當地服裝廠訂製了一雙高達近30厘米的鞋,打算穿著這雙鞋演毛主席,但這也預示著陳燕要經過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當時的她已經50多歲了,不再是小年輕了,天天把這十幾斤的鞋子穿在腳上,站都站不穩,更別說走路了。
但她依然咬著牙堅持著,練習中磨出了一個個水泡,後來甚至潰爛出血,陳燕沒有辦法,只能在腳上裹上繃帶。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她不但彌補了身高上的不足,而且通過練習,步伐上甚至還走出了與偉人相似的氣勢。
但這時候,她突然又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眾所周知,毛主席並不是很胖,但是身高在那擺著,而且毛主席經常鍛煉,體魄較為強健。
而陳燕長得又小又瘦,因此當她穿上增高鞋後才發現,自己演的「毛主席」太瘦了。即便長的和毛主席像,仍然無法彌補體態上的巨大差異。
為了在外形上更像毛主席,陳燕於是暴飲暴食增重五十斤,這樣再穿上增高鞋後,終於在外形上看起來和毛主席比較接近了。
但此時,問題又來了。
體型雖然和毛主席相若,但是她這是看起來肥胖,而不是毛主席那般健碩。
以陳燕當下的年歲,倘若再強加鍛煉,根本不現實了。
沒有辦法,她只能找來專業化妝師為她點綴,只為在不管是外貌、髮型,還是眉毛,乃至毛主席的標「痣」,都力求達到一模一樣。
穿上中山裝,手裡夾支煙,梳著大背頭,往那裡一站,還真就像是毛主席中年時期的模樣,而且很難看出這是一個女人扮演的,這也讓陳燕在表演時更有信心。
其後3年,陳燕真真驗證了「靠臉吃飯」這一梗語,接到的商演層出不窮,得到了四川各地觀眾的認可,表演的足跡踏遍西南多地,出場費甚至一度高達五位數。
後來,央視《非常6+1》和湖南衛視《快樂大本營》等也都向她拋出「橄欖枝」,想要陳燕的影像資料。
但遺憾的是,節目組資料也拿了,陳燕也被他們採訪過了,卻依舊沒有導演找上她,至今她也未能在電視劇或電影中飾演毛主席(陳燕後來憑藉努力和出色的演技,參演了《誰憐天下慈母心》《家大歡喜》……但是卻沒有一次出演她最敬愛的毛主席),只能在民間留下特型演員的痕迹。
沒走上熒幕已經是不小的打擊,自己的在民間的走紅與成功,反而也沒有得到家人的理解,甚至讓家裡人產生了無盡的煩惱。
陳燕作品
丈夫不敢與之同床共枕
陳燕自從出了名,也惹來很多人「眼紅」,有人「攻擊」她,認為反串表演是炒作,甚至有人說她「想錢想瘋了,竟然打著毛主席的旗號賺錢」。
這些負面輿論讓陳燕和家人陷入痛苦之中,也導致陳燕的家庭關係一度陷入冰點,不能不說「名人」不是那麼好當的。
「家裡人都反對我反串表演,可能不僅僅是擔憂我身體的問題,還有反串表演帶來的很多負面輿論給家庭帶來了壓力吧……」
特型演員的藝術道路本就崎嶇坎坷,長年累月扮演同一個角色本身就限定了角色的前途和發展,而且瓶頸很明顯,對於特型演員來說,這種痛苦、心理疲勞往往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而這還不是重點。
陳燕知道自己起步本來就晚,而且還是一個女性,想要比別人演得好,就要付出更多努力。
因此她為了角色,將扮演毛主席的一舉一動和神態姿勢都融入到了日常中,在生活和交談里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了偉人的姿態,家人甚至認為她演戲演的「走火入魔」了,讓人感覺很不自然。
「她經常以毛主席的扮相吸著煙在家裡走來走去,舉止言談上都不自覺流露出偉人的姿態」。
在陳燕的丈夫看來,陳燕經過「裝扮」太像毛主席了,都無法和她正常溝通。
有時候演出時間緊迫,陳燕也不卸妝就睡覺了。而陳燕老公也對毛主席十分尊敬崇拜,這讓他心裡難以接受和「偉人」一起同床共枕。
而且女性扮演偉人,惹來的爭議也讓丈夫難以面對,甚至陳燕的子女也覺得這樣做是在給家庭造成負擔。
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不是來自家人。
因為被人熟知,陳燕有一次在給整形機構商演完後,換上裙子和家人回家,中途卻被一個路人攔住指責,「你演毛主席怎麼還穿裙子?不是給毛主席抹黑嗎!」
這讓她十分難堪,只能匆匆離去。陳燕因此自責不已,她甚至認為自己給毛主席帶來了不好的影響。
最終,陳燕聽從家人的勸告,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放棄了特型演員的道路,這也讓陳燕與家庭之間的關係也有了很大的緩和,夫妻倆也慢慢回歸於好。
不過,陳燕扮演毛主席還是為家鄉增加了知名度,還被外省報業諸如《江淮晨報》及互聯網媒體報道,也讓大家都認為家鄉出了陳燕這樣一位優秀的演員而感到驕傲。
而且,女子作為特型演員反串表演偉人還是首開先例,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大新鮮事。
她不是長得像毛主席那麼簡單
陳燕和毛主席長得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她早些年根本沒想過靠長相賺錢,反倒憑本事從商掙錢。
而且陳燕早已經實現衣食無憂,她也經常參加義務演出,不要任何報酬。
陳燕是普通人家出身,父輩祖輩都經歷過舊時代的壓迫剝削,因此陳燕明白是毛主席帶領他們家翻身的,崇敬之情自小有之。
如果真像有人說的靠「毛主席」炒作賺錢,那她何必在剛有點熱度時就選擇退出呢?
正如記者曾問到陳燕:「如果讓你再選一次,你還會選扮演毛主席這條特型演員的路嗎?」
陳燕的回答很樸實卻也很耐人尋味:「在熒幕上表演一次毛主席是我的心愿,不然這般折騰又是為了什麼呢。但回過頭來,聽從家人的勸言其實也挺好的,畢竟很多事都很難兩全其美」。
人到50歲,為了一個心愿還能夠如年輕時這般打拚,也著實讓人敬佩。而吃過的那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人說陳燕的長相和毛主席很像,但筆者感覺,陳燕和毛主席更像的,恰恰是身上的那股子韌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