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ature 專欄 | 李安製片人詹姆士·沙姆斯的大師班隨堂筆記

2020年08月02日22:20:09 電影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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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最好的人一起工作?不!要去和那些將要成為最好的人工作!」


——詹姆士·沙姆斯


本文共4166字, 閱讀時間為13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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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對於許多中國觀眾來說,詹姆士·沙姆斯(James Shams)這個名字沒有李安這兩個字來得如雷貫耳,但正是這一位幽默風趣且又學識淵博的美國製片人,為外語電影進入美國市場,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對於如今的美國人來說,外語電影已經成為了美國電影市場的一部分,而回到20年前的千禧年,彼時的美國市場對華語電影一無所知。當李安帶著《卧虎藏龍》(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2000)來到美國市場時,也讓美國人開始意識到,在美國之外,也有有趣且經典的電影。詹姆士·沙姆斯,正是這部電影的監製及編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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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導演電影《卧虎藏龍》美國版海報

詹姆士·沙姆斯與李安的淵源可以追溯到更早,詹姆士·沙姆斯與如今的亞馬遜影業的聯合主席泰德·霍普一同擔任了李安第一部長片電影《推手》(1991)的監製。詹姆士·沙姆斯更是作為了《推手》的編劇參與其中。如今好機器電影公司(Good Machine)也已經是著名的焦點電影公司(Foucs Features)。詹姆士雖然已經離開焦點,但是依舊作為製片人、編劇,更作為哥倫比亞大學的教授活躍在電影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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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與好機器團隊成員

詹姆士身處與中國有12小時時差的紐約,以遠程連線的形式,參加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電影論壇,為中國電影人奉上了一堂精彩的大師班。他用自己親身經歷回應了許多青年電影人正面臨的種種難題,同時也講述了他認為的導演與製片的關係、國際合作間的種種不同模式。對於青年電影人來說,可謂是獲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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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在社交媒體上曬出自己的連線設備


什麼是製片人

「一個非常簡單,卻又極度複雜的問題」


大師班伊始,主持人問了一個許多人都非常關心的問題:什麼是製片人?

在我們的認知中,製片人往往是一個電影製作的核心的一員。他的核心並不在於將劇本視覺化,或者引出演員的最佳表演,亦或是將所有零碎的畫面拼成一個完整動人的故事。一個電影製作的製片,最核心之處在於如何將這些人聚集到一處,讓他們時刻保持一個高效且充滿創意的狀態去工作。但這無疑對一個製片人的要求是極高的,大師班上詹姆士從兩個角度來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說:「製片人其實對電影製作的很多專業角度的事情一無所知。一個製片人所需要知道的是有那樣一些人他們比自己知道更多關於電影製作專業的事情,並將這些人帶到電影現場,讓他們去製作電影。」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製片人又應該對很多事情都有所見地,有所了解,例如如何去獲得投資、例如如何去理解導演的想法,去實現他們想像中的視覺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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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工作照

在詹姆士的話語中,一個真正好的製片人所要把握的,恰恰是一個「度」的問題。一個真正的製片人,往往是「大智若愚」。當然,一個有著許多經驗的製片人,絕不可能對專業知識一無所知。只是更多的時候,正如詹姆士自己所說,他堅信製片人在很多時候需要「退後一步」(step back),將空間留給那些負責創意的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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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和上海國際電影節大師班觀眾現場連線


製片人應該做什麼?

「說『不』」

「不能單純地說『不』」


在一個電影製作的前期籌備和拍攝現場,一個製片人又應該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雖然並沒有被大師班提及,但是在詹姆士長達一個小時的交流分享中,我們彷彿可以看到一個輪廓。當談及製片人與導演之間關係的時候,詹姆士運用了一個簡單的比喻來形容了一個製片人在籌備及現場的工作內容——「製片人就像是擺桌子的那個人」,「一個製片人,需要在預算的範疇內將導演和他的同事們想要的東西都在現場準備好。」當然 ,不知是「幸」或「不幸」,預算永遠是不夠用的。無論是什麼樣的劇組,似乎永遠會面臨這個相同的問題。這個時候,就需要製片人挺身而出,說出那個「不」字。但是一個製片人,卻不能單純地說「不」——「作為製片人你也不能一直跟導演說這個不能做哪個不能做,……而是要給導演另外的一些選項,……要學會創造性的給導演一些選擇,一個經常跟導演說不的製片人他很快就會產生疲勞干不下去,他無法和導演進行可持續的創意上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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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在柏林電影節

一直以來,許多人都會認為製片不是一個創意職能的工作崗位,而更像是一個事務性的工種,只負責將創意職能的工作人員想要的落實。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當製片人說出這個「不」字後,緊隨其後的是,他/她需要提出一種解決方式:從預算的角度來說,他/她需要提出一種「更便宜」的解決方法。歸根究底,這依舊在考驗一個製片人對專業知識的積累,對拍攝經驗的積累,最重要的是,如何「與一個人,或一群人去溝通」的能力。

到了拍攝現場,當現場的控制都交給了第一副導演(First AD,國內亦有執行導演的稱呼),製片人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並不是這樣的,相反,製片人要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例如之後場景的再確認,對突發事件的應急處理,這也在不斷考驗一個製片人的遠見以及變通能力。詹姆士在大師班上對比編劇與製片人兩者工作時說,「在做製片人的時候,你的工作就是救火隊員;而編劇在更多時候則是思考,直到有人威脅說要起訴你了,因為你答應別人的還沒有交稿。」


致青年電影人

「向周圍看,而不是向上看」


當被問起剛剛走出學校的青年電影人該如何真正地踏入這個「圈子」,或者說,青年導演應該如何成功地拍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時,詹姆士給出了這樣的建議:「向周圍看,而不是向上看。」

在他看來,一個想要真正踏入電影行業的青年電影人他所需要的並不是即刻的名利與關注,而是可以永遠陪著走下去且志同道合的人。他鼓勵年輕的創作者,永遠不要試圖去猜測「觀眾想要什麼」,而是應當去遵循自我,但同時,與自己身邊同樣在尋求機會的青年人不斷交流,既要去表達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也要去理解他人所想要表達的。

對於青年製片人來說,亦是如此。在剛剛起步的時候,最重要的或許並不是急於向業界的前輩證明「自己的能力」,更多的是應當去發掘,尋找與自己處在同樣階段,但是對事物有著獨立見解的年輕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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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在2019年柏林國際電影節Berlinale Talents講座現場和倫敦電影學院前總監本·吉布森(左一)合影


2019年柏林國際電影節的Berlinale Talents的一場主題為「The States of Mistakes」(關於犯錯的那些事兒)的講座上,詹姆士做出了一篇長達一個小時的「反雞湯」式演講。在演講中,詹姆士將一些習以為常的「金句」,說成了是「確實是非常棒的建議,但是同時也是無比糟糕的建議。」

在與主持人本·吉布森(Ben Gibson)的交談中,他邀請本·吉布森說出一個讓他感覺自己獲益良多的建議。本說了一個從一位BBC著名製片人得到的建議:「找到那些在專業上有所建樹的人,並讓他們與自己合作。」詹姆士表示,這確實是一條很好的建議,但是對於剛剛起步的電影人來說,這又是一條非常糟糕的建議。在他看來,青年電影人並不應當單純的去追求那些已經有所建樹的成功人士,而是應當放眼與自己同一個階段的人。他們雖然在專業程度上不及那些有建樹的成功人士,但是他們中會有一些人擁有創作的火花,擁有相互支持和共同領導的能力,並且他們看待世界的角度會豐富自己的世界觀,這樣的人才能夠和你一同成長進步。在這場講座中,詹姆士旨在讓所有人可以更辯證、或者說是用更多的角度去看待一些事物與言論。他說道——

「和最好的人一起工作?

不!要去和那些將要成為最好的人工作!」

(Only work with the best people?

No! Only work with the poeple who are going to be the b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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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在Berlinale Talents講座現場


談及技術

「追求重歸童年純真的驚艷」


在大師班上,主持人也同樣提起了李安導演,並詢問了詹姆斯對李安近些年不斷在技術上追求創新的看法。他表示,自己非常理解李安的追求,他說:「李安導演現在已經是一個非常有建樹的導演,然而他還在追求希望能夠讓他的下一部電影繼續給觀眾們帶來第一次看電影那種孩子眼裡看到的驚艷,我們仍然都希望看到下一部電影的時候能夠重歸那個童年純真的驚艷。李安導演通過技術來探索這些新鮮且能夠給更多觀眾帶來驚艷感的努力,是走在了所有其他人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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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在BAFTA講座現場

對於詹姆士也好,對於李安也好,他們似乎永遠都無法忘記自己被大銀幕所震撼的瞬間。詹姆士在BAFTA的一場對談中曾說起自己是如何與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他表示,在自己很年輕的時候,還只有黑白電視機,而當時電影已經採用了所謂的「Technicolor」技術(即在電影拍攝過程中使用一種特殊稜鏡,使電影的紅、綠、藍三種通道,分別映射在三條膠片上,並在後期中,通過反相等一系列手法還原出真實色彩)。因此,在大銀幕上呈現的電影與電視機上所產生的畫面是截然不同的且充滿了艷麗色彩。這對於年輕的詹姆士來說是極大的衝擊。他至今無法忘卻這種衝擊。對於我們這一批90後來說,這種衝擊好比詹姆斯·卡梅倫(James Cameron)的《阿凡達》(Avatar, 2009)——讓觀眾猛然意識到一部電影可以如此立體,彷彿是一個觸手可及的三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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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與李安合影

如今,當李安導演用《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 2016)和《雙子殺手》(Gemini Man, 2019)展現高亮度、高幀率、高動態範圍的新技術時,可以隱約感受到一種新的行業標準正在形成。或許,李安導演並不僅僅是為了確立下一代的「行業新準則」,他更多的是在探索一種新的媒介。或許在未來,電影真的有可能突破大銀幕的邊框,真正在黑匣子里為我們構建一個世界,甚至是一個可互動的世界。到那時,電影仍會是電影,但卻超越電影。


後記

「做最好的觀眾」


在大師班的最後,主持人與詹姆士聊起了目前正在製作的一部傳奇電影《封神》(2020)。在這部系列電影中,詹姆士擔綱劇本顧問。雖然詹姆士曾說,他本人非常不喜歡寫作,他自己更喜歡寫作完成後的瞬間。但是對於一個國際製作來說,他的加入給《封神》帶來更獨特的視角。提及此,詹姆士的經驗是:「做最好的觀眾」,要有一種「主動的無知」的狀態。雖然聽起來荒謬,但是對於許多有著國際電影製作經驗的人來說,這個詞或許恰好形容了國際間合作的一種狀態。這個詞,可以分為兩個角度:無知,是指最初接下項目時,作為一個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電影人,他對於在東方語境下構建的《封神》故事一無所知,故而需要提問和了解一些與自己文化背景截然不同的文化;而在同時,「電影作為一門世界性的語言」,即使需要了解的東西很多,他依然可以去享受電影製作、創作的過程。在這期間,就不能因為自己的「無知」被綁縛了手腳,而無法發揮自己的價值和作用,去提供創作者需要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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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在電影拍攝現場

或許,對於有留學經驗的青年電影人來說,這樣的感觸更深。抵達一個海外院校時,對於一切都是陌生的,不同的文化和社交方式,自然而然地孕育出了不同的故事和敘事方式。在通過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的不斷交流,一部部電影就這樣被製作出來。其中最有趣的便是,即使是發生在不同的文化語境的不同故事,一部真正好的電影/短片/紀錄片,往往可以獲得所有人的情感共鳴和呼應。這也就恰恰又一次體現了電影,作為一門語言,其與眾不同之處:它沒有固定的語法和發音,但是當一個創作團隊有效地運用了這一門語言後,所有人都被聯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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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沙姆斯

在如今這個特殊情況下,國境線似乎比往日尤為清晰,但是卻又十分模糊。人們雖然無法面對面的交流接觸,但是通過網路和全新的技術手段,我們依舊得以互相看見和交流。在這樣的情形下,電影的價值也就顯得尤為重要。詹姆士表示,「電影有一種團結人,團結國家的力量。」即使在如今,進入電影院看電影成為了人們消遣最末的選擇,但是詹姆士依舊相信,「人們最深刻的願望就是和其他人在一起」。而當這種願望強大到足夠程度的時候,電影的光輝也將必然閃現。


*本文原創首發於cinewoo公眾號。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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