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辰
我是廣西人,入伍前是一名在讀碩士研究生,24歲才去當兵,成為東部戰區陸軍的一名新兵。
因為疫情,我們來到部隊是需要隔離的。隔離期間的洗澡讓我印象深刻——十幾個人擠在十幾平米的浴室,只有三個花灑,要求一分鐘洗完。就這樣隔離了一個月,我們二次分配,我沒有被分走,還是在這個新兵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新兵入伍十一個科目,都比別人慢半拍,我的領悟能力和學習能力總比別人慢,那自然少不了操練。
說到磨鍊,我們腳搭在欄杆上做俯卧撐,我們沖圈衝到懷疑人生,我們爬戰術爬到流血發腫,我們的心理和自信一次次被打破,這些諸多的細節我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三個月以後,我們穿上了冬常服,授銜——成為了一名列兵。
我們是過年前下的班排,我的班長是一個十二年的老兵,四川人,不愛說話,但是特別穩重,自帶一種獨特的氣質。
我們的連,是七連,和許三多的鋼七連一樣,同樣具有輝煌的戰史,我們是全旅為數不多擁有連歌的連隊。忠誠、勇猛、頑強、犧牲是我們的連魂。
下了連,一切的鍛煉才剛剛開始。2月3月是專業訓練時期,我是一個步槍手,訓練包括步槍,步槍的分解結合,以及各種類型的射擊科目。這時候體能訓練練得也特別猛,那時候天氣乍暖還寒,9點半以後太陽出來了,就開始搞體能,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可以說是噩夢了。
我們都知道,這時候的訓練是為了4月份重大任務做儲備,至於4月份的任務,是實戰化的任務,在這裡不能細說,總之精彩而又充實。
5、6、7三個月,我們到了野外駐訓,比起更加艱苦的部隊來說,我們住的是房子,條件可以說已經非常好了。7月1日,作為同年兵里唯一一個黨員,我和全營黨員一起,重溫了入黨誓詞。
在後來的戰術考核中,我得到了連長兩次表揚,從這一刻,我成了一個勇敢的、優秀的解放軍戰士。
跑步,是我軍旅生涯繞不開的話題。上午10點以後跑步,下午體能課跑步,晚上夜訓練跑步,武裝越野,耐熱訓練,耐寒訓練,三公里,五公里,十公里,沖圈,,跑步也成了我在部隊的噩夢。
上峰,我們駐訓的地方。那個鋪滿磚塊、礫石的45度坡,那是我低姿匍匐的地方,也是我終生必須銘記的地方。
我有一個好戰友,好兄弟,他是福建人,2001年生。我和他是在新兵連的認識的,當時在靶場,他打靶成績是全旅新兵第一名。
後來,他去學了迫擊炮。再後來,我把他當成了我的弟弟,關係好的超過了一般的戰友。我們一起給連隊出黑板報,他畫畫,我寫字,就連被蜱蟲咬了,也竟然是同一個位置。
我關心他,我們也相愛相殺。
一次野外駐訓,臨回營區的前一天,他拉肚子,蜷縮在牆角里,沒有一個人理他,我跑了好幾趟地方的小賣部才給他拿到拉肚子的葯,怕他在機動的路途中有什麼意外。
無論白天還是夜晚,他都接我的哨,不過老拖我幾分鐘。
還有一次野外駐訓,因為天氣熱,就安排兩個人45分鐘輪著站,我每次都按時接哨,他卻不準時。我們也鬧過矛盾,吵過架,其實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後來也都和好了。
他最後也退出了現役,去讀大學了。我和他的故事,成了部隊艱苦歲月的見證。
皖東腹地的三界,是磨礪精兵的戰場。
我們在那裡換上了21式作訓服,面對炎熱的天氣,還有坦克履帶碾壓起來的塵土,我們就那樣蹲在路邊吃飯,特別是在傍晚,看著天邊的晚霞,是那麼的壯麗和輝煌。只有在這一刻我才體會到那句話的真正含義「黃沙拌飯不覺苦,一腔熱血報國心」。
如果沒有當兵,我永遠也體會不到這一點。
在完成了駐訓任務後,部隊有海訓的任務,由於面臨退伍季,我們沒有參加海訓的預備訓練。在臨近退伍的那幾天,部隊在野外為我們辦了簡單的歡送會。
在一個露水未晞的早晨,我們戴上大紅花,悄悄離開了野外的駐訓場地,悄悄離開了戰友們。我們離別了,為了不吵醒還在熟睡的戰友,我流下了淚水,祝福留隊的戰友,祝他們身體健康,祝他們再立新功。
我們成了第一批穿過21式軍服退伍的人。
回到家後,同樣是不知所措,還會有片刻的失落。再後來複學回到校園,竟然還時常回憶起那些艱苦而又不忍想起的日子。
部隊教會了我吃苦,教會了我做人,教會了守紀律,教會了我節約,教會了我不屈,教會了我一往無前。
直到退伍幾月余,每每想起來這些,我依舊還會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