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授銜前,軍以上的幹部都同意董其武為上將,但董其武本人卻認為定得太高,便托楊成武轉交給毛主席一封信,要求把自己的軍銜往下調調。
當楊成武將信交給毛主席的時候,主席堅決拒絕,並說:「你楊成武可不授上將,但董其武必須授上將!」
那麼董其武是誰?毛主席為何會說出這句話?楊成武聽了主席的話後又有何反應呢?
積極抗戰,響應毛主席的「綏遠方式」
董其武是山西河律縣人,1899年11月27日出生。1919年,他加入太原學兵團;1924年參加國民軍第二軍,先後擔任第八混成旅二團排長、連長等職務;1927年,董其武轉入國民革命軍第四軍,曾擔任少校偵察隊隊長、先遣總隊支隊長,還參加過北伐戰爭。
大革命失敗後,董其武擔任國民黨陸軍第38師89團中校副團長;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後,他率部參加長城、綏遠抗戰,後來擔任國民黨陸軍第68師218旅少將旅長,陸軍第101師中將師長;1940年起,他擔任陸軍第35軍中將軍長等職務。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從1933年到1945年,董其武堅持抗戰12年,為抗擊日軍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受到國內外人民的敬仰。
在眾多國民黨高級將領縱,董其武是真心愛國的,也是一位富有愛心和正義感的將軍。日本投降當天,他對傅作義說:「如今抗戰終於勝利了,飽受流離失所之苦的百姓也能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了,咱們中國不能再打仗了,再打下去痛苦的只有老百姓……」
然而此時蔣介石卻命令八路軍和新四軍原地不動,由國民黨軍去受降。當董其武得知這一消息後,連忙對傅作義說:「抗戰八年中,我們在綏東沒有一兵一卒,是八路軍在十分困難的情況下堅持抗戰的,他們有權接收綏東。但如今蔣委員長卻命令我們去接收,這會打起來的啊。」
傅作義無奈地說:「我也懂這個道理,但如果我不去收復的話,蔣委員長會撤了我的職的。」就這樣,董其武和傅作義被卷進內戰的漩渦,而他們兩個因執行蔣介石的內戰政策,也為我軍解放綏遠製造了重重困難。
毛主席曾三次部署挺進綏遠的戰役,1948年8月,毛主席召見楊成武,讓他率領3個團的兵力第三次挺進綏遠。不過非常可惜的是因平津戰役的戰略需要,楊成武只好暫時撤退,但這也為歷史造就的「綏遠和平起義」創造了機遇。
這年冬天,我軍發動了平津戰役,董其武密切關注時局。1949年1月21日,傅作義宣布北平和平解放。當董其武得知這一消息後萬分高興,但高興的同時又有些不安和疑惑:「綏遠是傅作義起家的地方,為何他所簽署的協議上對綏遠卻是隻字未提?我跟隨傅將軍20多年,難道他要放棄我們嗎?」
董其武在不安的情緒中給傅作義打去電話:「傅將軍,祝賀北平和平解放啊,不知道能否派飛機接我去北平,咱們面談?」1月22日,董其武乘坐飛機抵達北平,隨後前往中南海見傅作義。
傅作義一見到董其武就說:「你來得剛好,我正要將北平和平解放的事情和你說說。現在時局的變化是大勢所趨,也是歷史的發展,人民的要求。我們要緊跟歷史潮流,走和平的道路。」
董其武又何曾不明白這些道理,他當即表示:「別說是拼三個死,就算是有四個死,我也要跟著您走和平的道路!」傅作義點點頭,然後說:「關於綏遠的問題你先不要著急,等我去西柏坡見了毛主席後,再做安排,你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董其武坐飛機回到綏遠,隨即為起義做準備工作。他想:北平和平解放了,國民黨對我們綏遠部隊肯定不會放心,要麼會進行干預,要麼會派特務搞破壞,我一定不能讓他們破壞綏遠起義。除此之外,董其武還要思考如何做好部隊幹部的思想工作。
董其武採取的辦法是這樣的:
第一、和旅以上的幹部談話,傳達和傅作義見面時所說的內容,並向大家詢問對綏遠去向問題的意見;
第二、和省政府廳、局級以上的幹部交換意見;
第三、讓將士們展開討論,並擬定一個提綱,從結果中分析綏遠是否要走和平道路;
第四、利用春節到部隊和地方巡視,和一些幹部談話,對還存有顧慮的將士進行說服教育。
在董其武努力向和平道路靠近的時候,毛主席對綏遠也是十分關注的。
1949年2月22日,傅作義來到西柏坡和毛主席等人進行了重要的談話。傅作義向毛主席詢問:「毛主席,不知道您打算如何解決綏遠問題?」毛主席笑著說:「綏遠問題就用『綏遠方式』來解決吧!」
傅作義有些疑惑,他連忙追問:「那『綏遠方式』是一種什麼方式呢?」毛主席喝了口茶,說:「北平和平解放在前,那麼綏遠就不必用兵了。我們先制定個停戰協定線,讓董其武好好做做內部思想工作,另外派個聯絡組,將鐵軌接通,貿易起來,最後在董其武認為合適的時候舉行起義。」
那麼毛主席所說的「綏遠方式」究竟是什麼呢?
其實就是有意地保留一部分國民黨軍隊,讓他們原封不動或者是大體不動,也就是向這些軍隊暫時讓步。然後爭取他們在政治上站在我們這一邊,或者是保持中立,這樣方便我們集中力量率先解決國民黨殘餘力量中的主要部分。最後在一段時間內,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年之後,再去按照人民解放軍制度將這部分軍隊改變為解放軍。
6月8日,《綏遠和平協議》簽字儀式在華北人民政府舉行。9月19日,「綏遠和平起義通電簽字儀式」在包頭舉行,董其武等37人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式宣告脫離國民黨。此後,10萬綏遠大軍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參加了全國解放戰爭。
率部參加抗美援朝戰爭
綏遠起義後,董其武擔任省人民政府主席。1950年,他前往北京向中央彙報工作,毛主席親自在中南海設宴招待,不少黨和國家領導人都參加了此次宴會。
4月27日,毛主席又在豐澤園接見董其武,兩人談話長達3個多小時。毛主席和董其武聊了許多國共兩黨間的差異,隨後問他:「你現在還沒有加入共產黨吧?」也正是這句簡單的問話,令董其武萌生出加入共產黨的想法,並為此奮鬥了後半生。
1950年7月,董其武在北京開會,專門向華北軍區的書記楊成武提出想要加入共產黨的想法。他說:「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加入共產黨,不知道像我這樣的起義人員,還具有加入共產黨的資格嗎?」
楊成武笑著說:「我們共產黨的大門是敞開的,起義人員加入我黨的例子也是很多的。毛主席和你說這些話,意思就是希望你將來能成為一名共產黨。」
楊成武的話令董其武心裡有了底,隨即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實現這一目標。從這以後,董其武日日夜夜學習馬列主義和毛澤東著作,更是用共產黨的標準來規定自己。
這天,董其武發現自己擁有房產和家產,不是無產者,於是便找到楊成武說:「我不僅有自己的房子,還有不少小買賣。我願意做一個無產階級,將這些都上交給國家!」
楊成武搖了搖頭,笑著說:「這些東西都是屬於你的,之前是你的,將來還是你的。你向組織說明自己的情況就可以了,不用將這些都交給國家。更何況這些東西關係著黨對起義人員的政策,如果你上交的話,說不定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
董其武雖然明白這些道理,但還是有些擔心,於是便寫了一份財產清單,隨後將這件事報告給毛主席:「還請主席批准,讓我將自己的私有財產全都秘密上交給國家。」
毛主席批示道:「對起義幹部的經濟問題要劃條線,起義前的事情我們不管,起義後的事情我們再管。房子和錢都是你起義前的財產,這些東西還屬於你!」
朝鮮戰爭爆發後,董其武為了接受黨組織對自己的考驗,實現自己渴望加入黨組織的理想,他毅然決然地請求參加抗美援朝戰爭。毛主席被董其武的精神所感動,當即批准了他的請求,並將他的主力部隊改編為志願軍第23兵團,董其武為司令員。
不久後,董其武率領志願軍第23兵團入朝參戰,這支部隊不僅修建了三個空軍機場,還修了不少防空設備,他們也受到彭德懷的高度讚揚。抗美援朝結束後,董其武率部回國,第23兵團改編為解放軍陸軍第69軍,董其武擔任軍長。
毛主席:楊成武可不授上將,但董其武必須授上將
1955年春,人民解放軍的授銜方案下發後,在討論軍銜問題時,不少軍以上的幹部都同意授董其武上將軍銜。然而當董其武得知自己要被授上將後,卻認為這個軍銜定得太高了,便寫了一封信,托楊成武轉交給毛主席。
董其武在信里是這樣寫的:
「我看到在預授上將名單中,一共有三位起義將領。他們兩人我不便評價,但就我個人來說,我在起義前只是中將,起義後能保持原來的軍銜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沒有為國家做出太多的貢獻,更何況我還是起義將領,和其他50多位上將相比我是自愧不如的。我曾是國民黨將領,也犯下不少錯誤,如今怎麼能被國家授予上將軍銜呢?那些許多在建黨、建軍初期就參加革命的老將領,很多都只被授予中將、少將,這讓我真的是無地自容啊……」
楊成武看過信後,說:
「你參加抗戰12年,而我們只參加了8年,再者說你在綏遠起義中所作出的貢獻,是我們比不了的。除此之外你還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更是立下赫赫戰功。既然中央和主席決定授予你上將軍銜,那麼必定是經過重重考慮和研究的,而且也關係到對起義人員的信任,對台灣和大陸的統一也是非常有利的,你就不要推辭了!」
楊成武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董其武還是有些不安,他說:「毛主席對我的信任和器重我都是能感受得到的,但我總覺得如果國家授予我上將的話,我餘生都會處於不安和愧疚當中。」
楊成武無奈地說:「你的想法很好,但我認為你要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你這封信我會轉交給主席的,但主席批不批准我就不知道了。我個人認為,以主席的個性,他是不會同意的,你也要做好準備。」
不久後,當楊成武將信交給毛主席,毛主席看過後果然沒有同意董其武的要求,並說:「他是有名的起義將領,按照他的功勞、貢獻和資歷來說,被授予上將是非常合理的,誰有意見也不能降低,這是我們共產黨的政策。」
毛主席頓了頓又說:「但是你楊成武就不一樣了,你是共產黨員,是可以授上將,也可以不授上將軍銜的;而董其武則是不能不被授上將軍銜,我還準備給他個一級解放勳章呢!」
毛主席為何會說這句話?楊成武有何反應?
相信大家看到這裡一定非常好奇,楊成武在聽到毛主席說自己「可授可不授上將」的時候,有著怎樣的反應呢?
可能很多將領在聽到毛主席這句話後都會有些不高興,畢竟領袖當著自己的面說自己可以不評上將軍銜。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楊成武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感到十分溫暖。那麼這是怎麼回事呢?
楊成武身為「雙紅」將領,也就是紅軍時期紅一方面軍的紅一團出身的將領,這個團是毛主席最為信任和器重的,而楊成武則是其中最為典型的代表。
楊成武第一次見毛主席是在1929年,當時毛主席來部隊看望同志們,大家興奮地將毛主席團團圍住。毛主席一一和大家問好,當走到楊成武面前的時候,還問他:「你有沒有繳獲過民團的槍?」
楊成武當即回答道:「我們一起剿過民團的兩次槍。」毛主席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讚揚道:「很好很好,真是人小鬼大啊!」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毛主席四次授命愛將楊成武。
第一次授命:為紅軍過草地作探路先鋒。
1935年8月的一天,楊成武接到上級命令:「去毛主席那裡直接接受作戰任務。」楊成武懷揣著激動的心情來到毛主席住處,他一見到主席就說:「報告,我是來接受任務的!」
毛主席先是讓楊成武坐下,然後說:「這次你們團還是先頭團。」楊成武當即站起來說:「是!我們保證完成任務!」毛主席說:「這次任務不簡單,北上抗日的路線是正確的路線,也是中央研究了當前形勢後決定的。你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完全可以提出來。」
1935年8月21日,楊成武率部肩負著黨中央和毛主席的重託,開始了征服草地的艱難行程。
第二次授命:秘密護送毛主席到東北。
1948年4月15日,楊成武接到司令員聶榮臻的電報,讓他立即前往司令部,有要事相商。楊成武剛走進軍區大門,軍區參謀長趙而陸就對他說:「這次是毛主席要找你,你趕緊去吧。」
毛主席見到楊成武后,先是向他詢問了部隊的情況,隨後說:「解放戰爭已經進入一個新的階段,敵我雙方的地位發生轉變,我們處於主動,他們則處於被動。」
說完這些話,毛主席向楊成武提出新的作戰任務:「你回去挑一個信得過且作戰能力強的師,由你親自帶領,護送我去東北。」然而非常可惜的是,由於種種原因,此次任務被取消了。
第三次授命:進軍綏遠配合東北戰場作戰。
1948年7月31日,楊成武接到軍委和華北軍區的電令,讓他火速前往華北軍區,和聶榮臻一起接受任務。楊成武見到聶榮臻後,對方告訴他:「毛主席找你去一起談,任務是準備配合東北作戰,具體情況等去毛主席那裡再說。」
楊成武到了毛主席住處後才知道,原來自己此次的任務是進軍綏遠。進軍綏遠雖然十分困難,但同時也是至關重要的,毛主席能將這一艱巨的任務交給楊成武,足以看出他對楊成武的信任和器重。
第四次授命:入朝作戰。
隨著抗美援朝戰爭的爆發,軍委決定組建志願軍第20兵團,由楊成武擔任司令員。在入朝作戰前,毛主席找楊成武談話:「成武啊,此次入朝作戰要有思想準備和物質準備,我們要再打幾個勝仗。」
毛主席頓了頓繼續說:「我們對這場戰爭不能持搖擺態度,我們出兵雖然是迫不得已的,但也要獲得勝利。你們這次去,對部隊也是一個很好的鍛煉。」
楊成武當即說:「請主席放心,我們一定 不會辜負您的期望,一定會完成任務,不會辱沒了京津衛戍部隊的光輝稱號!」毛主席點點頭,用讚許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愛將。
在飯桌上,毛主席舉起一杯酒對楊成武說:「來來來,我敬你們一杯。」楊成武搖搖頭,說:「主席,應該是我們敬您才對!」毛主席卻說:「不對,是我來給你們祝酒。祝你們去朝鮮和朝鮮人民軍並肩作戰,共同打勝仗!」
喝完第三杯酒,毛主席再次囑咐說:「要注意戰場上的局勢,注意軍事和政治上的形勢……」
三杯酒過後,毛主席的幾番叮囑既是重要的指示,也是殷切的希望,而毛主席的召見和踐行也增添了楊成武出征的信心。
從以上事例中足以看出毛主席對楊成武的信任和器重,既然如此的話,那麼毛主席為何會說出「你可以不授上將,但董其武必須授上將」的話呢?
因為楊成武知道,毛主席說的這句話要「正話反聽」。如果毛主席沒有將楊成武當成心腹愛將的話,他就不會當著對方的面說出這番話,畢竟毛主席的情商是非常高的,他會給自己的部下留面子。
楊成武是能經得起考驗的共產黨員,更是人民軍隊的高級將領,他不僅能征善戰,身上還具有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因此軍銜對楊成武這些將領來說,並不是很重要。毛主席正是篤定這一點,才會對楊成武說出這句話,這句話不僅僅是在做董其武的思想工作,更是對楊成武的一種褒獎。
得知毛主席對自己的肯定,楊成武內心十分高興。就這樣,他懷著激動的心情來到董其武部的駐地,並將毛主席和自己說的話全都轉告給他。
董其武深知楊成武在毛主席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他也知道毛主席這麼說的意思,如果自己再拒絕上將軍銜的話,也是有些不好看的。於是董其武笑著對楊成武說:「既然主席都這麼說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第二天,董其武來到傅作義的家中,將這件事告訴對方。傅作義聽後連連說:「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董其武也激動地說:「是啊,毛主席就是我們大家的觀世音!」
董其武回到家,還對妻子姚勤修說:「毛主席真偉大,共產黨真偉大啊!」
1955年9月,解放軍大授銜期間,董其武和楊成武都被授予上將軍銜。
在之後的日子裡,董其武一直爭取能加入共產黨,而他的這一心愿也於1982年得到批准。當時北京軍區司令員秦基偉對董其武說:「鄧小平主席親自批准你加入共產黨!」同年12月21日,面對鮮紅的共產黨黨旗,年逾八旬的董其武激動地說:「我志願加入中國共產黨……」
1989年3月3日,董其武因病逝世,享年9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