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蹲在小區健身器材旁喘著粗氣,汗珠子順著花白鬢角往下淌。他瞅著隔壁老李在單杠上翻得跟風車似的,心裡直犯嘀咕:"這老小子屬猴的吧?"上個月體檢報告就擱在床頭櫃里,脂肪肝的指標紅得刺眼。五十歲生日那天閨女送的運動鞋還嶄新,鞋底兒連道褶都沒有。
街角修車鋪的張師傅叼著煙捲直樂:"王哥,您這呼哧帶喘的練法,閻王爺見了都得遞根煙。"這話糙理不糙。老王的發小去年剛走,那傢伙天天晨跑十公里,結果心梗發作倒在公園塑膠跑道上。葬禮上老伴哭得撕心裂肺:"早知道就該攔著他當什麼健身狂魔!"殯儀館的白菊花瓣落在地上,被穿運動鞋的弔唁者們踩得稀碎。
社區衛生院的劉大夫推著老花鏡說:"您這歲數啊,與其折騰老胳膊老腿,不如把降壓藥按時吃了。"這話讓老王想起家裡陽台上那堆落灰的保健品,瓶瓶罐罐擺得跟化學實驗室似的。樓下跳廣場舞的老姐妹們倒是精神,可領舞的周阿姨上周把腰扭了,現在貼膏藥貼得跟鎧甲似的,一動彈就"哎喲喂"地叫喚。
菜市場賣豆腐的老趙有套理論:"人過五十就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嘍。"可人家每天雷打不動睡午覺,豆腐切得比年輕人還齊整。有天清晨老王撞見他跟老伴在早點攤分一碗豆漿,你一口我一口的膩歪勁兒,看得賣油條的小媳婦直捂嘴笑。老趙嘿嘿一樂:"年輕時攢下的情分,比啥蛋白粉都管用。"
茶館裡說評書的孫老爺子有句口頭禪:"五十知天命,得學會給生活做減法。"他桌上永遠就一壺茉莉香片,核桃仁似的皺臉上泛著紅光。上周他兒子從深圳回來,爺倆為賣不賣老房子吵得臉紅脖子粗。第二天老爺子照樣來茶館說《三國》,講到"分久必合"那段時,眼角分明閃著水光。散場後他跟常坐頭排的曲阿姨嘮嗑:"兒女有兒女的造化,咱們得學諸葛亮七擒孟獲——該放手時就放手。"
小區梧桐樹下總聚著幾個下象棋的老頭,楚河漢界殺得昏天黑地。退休教師老陳有回正將軍呢,突然捂著胸口倒下去。救護車嗚哇嗚哇開走時,棋盤上那枚"帥"還在塑料布上打轉。後來大伙兒心照不宣地把棋局改到上午,因為醫生說清晨血壓容易躥高。老陳出院後戒了煙,兜里總揣著速效救心丸,倒是在老年大學交了一幫唱戲的票友,上周演《空城計》里的諸葛亮,羽扇綸巾的扮相把台下老太太們看得直拍大腿。
超市糧油區的促銷員大劉是個話癆:"您說這人吶,跟大米似的,年頭越長越得輕拿輕放。"他見過太多搶特價雞蛋摔斷尾椎骨的老頭老太,有回扶起個買一送一酸奶的老太太,人家還惦記著要撿滾到貨架底下的贈品。收銀台小姑娘搖頭:"省這幾塊錢夠住幾天醫院啊?"
公園荷花池邊的長椅上,總坐著個穿旗袍的杜阿姨。她丈夫肺癌走的那年,把攢了半輩子的旅遊基金塞給她:"別學我,該玩就玩。"現在杜阿姨手機相冊里全是各地風景照,最近在學年輕人玩直播。有黑粉說她"老妖精",她懟回去:"老娘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橋都咸!"粉絲們刷屏的玫瑰花把屏幕都蓋住了。

老王媳婦最近迷上烘焙,廚房飄出的黃油香能把人饞蟲勾出來。雖然烤出來的蛋糕硬得能砸核桃,老王還是就著降壓藥往下咽。閨女視頻時笑話他們:"您二老這是要開糖尿病專科門診啊?"轉頭就給訂了套低糖食譜。快遞送到時老王正跟孫子視頻,小傢伙在屏幕那頭喊:"爺爺你要活到看我娶媳婦啊!"
社區醫院的心理諮詢室新來了個海歸醫生,說話帶著ABC的腔調。她辦公室擺著沙盤遊戲,有回讓來訪的老人們擺"理想中的晚年"。退休會計老周擺了個帶泳池的別墅,擺完自己先笑了:"年輕時都沒住上,老了倒想得美。"最後大伙兒不約而同都在沙盤中央放了張小飯桌,圍著一家老小的塑料小人。
殯儀館的老楊幹了三十年,見過太多突然沒了的。他說最揪心的是那些獨居老人,有時遺體都發味兒了才被發現。現在他兼職當社區志願者,每周去孤老家敲門三長兩短——這是他們約好的暗號。有回敲不開門急得報警,結果老頭只是戴著新買的降噪耳機睡太死。老頭後來送他一幅字:"敲門聲是最好聽的鬧鐘。"


老年大學的攝影班組織外拍,大巴車開到濕地公園。七十歲的班長舉著單反指導構圖,鏡頭裡蘆葦盪的金色波浪美得不像話。老王從取景器里看見自己映在湖水中的倒影,白髮和蘆花混在一起分不清。回家路上大巴里飄著《夕陽紅》,有人跟著哼有人打盹,車窗外晚霞燒得正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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