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蘭史書
編輯/墨蘭史書
近日，在英國廣播公司播出的一部紀錄片中，記者經過一年多的卧底調查，揭露了一個跨越中、日、韓三國的「痴漢偷拍」產業鏈。
報道發現，該產業鏈涉及三個境外網站，網站通過販賣女性在公共場所被偷拍以致性侵的視頻獲利，營業額大概在每天5000到10000人民幣左右。
這個痴漢犯罪集團的主謀三人，湯卓然、臧新宇、傅圭竟然是一群住在日本的中國人。網站上的偷拍視頻也主要來自於中國，在其手下15人團體的運作下，每月持續有30到100部影片。
左傅垚 右臧新宇
而更令人感到氣憤的是，在英媒曝光之後，這些罪犯目前卻仍然逍遙法外，甚至在推特上轉了英媒的紀錄片，並在宣傳海報上大肆宣揚，標榜自己是「英媒紀錄片權威認證網站」。
惡劣行徑一經曝光，不僅給社會公共秩序和道德風氣帶來危害，同時還抹黑了中國的國際形象。
為了杜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們需要明晰這樣的偷拍產業鏈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及時採取措施，保護受害者的隱私和人格尊嚴。
「痴漢」是什麼？
「痴漢」一詞源自於日本，簡單來說就是性騷擾犯，尤其指喜歡在公共場所比如公車、地鐵上言行猥褻、偷拍女性的人。痴漢行為在日本已經成為了一個「老大難」的社會問題。
紀錄片中提到，僅在2021一年，日本有記錄的偷拍案就高達5000多起，而實際受害的人數可能要遠比這個數字高得多。
日本的心理健康專家齊藤昭就表示，每年大約只有10%的受害者報案，更多的罪行還潛藏在陰影之中。
在現實中，由於痴漢下手的對象，常常是一些小女孩或者女學生，受害者往往因為尷尬、害怕等原因無法當場制止。而到現在，連嚴肅的高考，在日本也變成了「痴漢過節」。
都說毀人前途如同害人性命，部分犯罪分子竟利用考生們害怕遲到的心情，在考試當天肆無忌憚對女高中生下手。如此噁心的行徑，怎能不叫人憤怒！
值得注意的是，女性並不是痴漢行為的唯一受害者。根據報道，儘管男性騷擾女性的案例佔大多數，現在男性騷擾男性、女性騷擾男性的案例也在逐漸增多。
日媒報道稱，早在今年二月，警方逮捕了兩個分別為56歲和44歲的嫌犯。罪名是在東京新宿區的JR埼玉線的電車裡，嫌犯犯當街對男高中生猥褻。
即便不是直接作為痴漢的受害者，男性也深陷在這個旋渦之中。在日本，若是男性被懷疑做過猥褻行為，必須提出一個比原告的懷疑更強的證據，才能證明沒有觸碰過對方。
因此，出於對「被痴漢」的恐懼，不少日本男人覺得他們比女人更怕痴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一些男士在上電車後甚至會高舉雙手，以防產生誤會。
如此看來，痴漢的盛行對於男女雙方而言都是苦不堪言，而痴漢問題的解決更是需要雙方的共同努力。
根據日本性犯罪專家齊藤章佳的調查，很多痴漢都是擁有大學文憑的普通上班族，他們之中有不少做出痴漢行為的作案動機不是性慾作祟，而是因為壓力太大。
由此可以說，痴漢性犯罪的本質比之性慾，更是一種「支配慾望」。部分男性認為，針對弱小的女性實施痴漢行為，能夠讓他們獲得一種優越感，從而宣洩壓力。
而這種居高臨下玩弄弱者的願望，反映的恰恰是一些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實現的需求。
此外，日本成人娛樂產業的推波助瀾，也是使得人們漸漸把痴漢行為視為「常態」、甚至誘導人們犯罪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雖然在紀錄片中，一名「痴漢體驗風俗店」的店長指出，提供這些合法的「痴漢」商品和服務可以滿足有這方面需求的人，讓他們不會到現實中去傷害別人。
但其中「男性可以隨心所欲操控女性」這項服務的隱含意思，卻與現實里的痴漢犯罪理念不謀而合。
勿以惡小而為之，誰知道這樣的風俗店，不是在為未來的可能痴漢們提供一個練習的場所呢？
各種呈現「痴漢」情節的成人影片、動漫，包括像這樣主打「痴漢體驗」的風俗店等，或許也在潛移默化中，已經讓這種行為深入人心，以至於鼓動他們進行真實的犯罪。
而紀錄片中早已改過自新的「前痴漢」在採訪中透露過，他之前就是因為看到以痴漢為主題的影片，才動了「自己拍」的念頭……
可遺憾的是，這樣遊走在灰色地帶的所謂「娛樂」產品，卻仍在不斷壯大。
見不得光的偷拍產業
最開始，是一個名為「頂XX」的網站引起了記者的注意。
這個網站上不僅有日常偷拍，甚至還觸及到性犯罪的範疇，內容觸目驚心。其中視頻大多如出一轍：一名不露臉的男子在地鐵、公車等等人潮多的公共場所隨機尾隨一名女性，並對她進行猥褻。
可就是這樣簡單而重複的內容，卻有超10000的中國男性會員為其買單。這些視頻看上去都是隨機發生，或許至今，視頻中受害的女性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視頻中異性意淫的對象。
而在這個網站的陰暗角落，用戶只需不到139日元（約6、7元人民幣）左右的價格就能下載觀看網站上面大多數視頻。
如果出更多的錢，團伙甚至可以為付費會員「定製」性犯罪視頻。讓人不僅悚然，他們究竟把人的尊嚴置於何地？
在調查記者的圈子裡都知道，要找到網站的幕後真兇，首先必須揪出誰從中得利。在此次英媒的調查中，也採用了這樣的方法。
根據初步的調查發現，這些偷拍網站的支付方式中，主要是明顯偏向中國客戶的微信支付和支付寶，不過也有像PayPal、亞馬遜禮品卡這樣比較國際的支付方式。
通過輾轉調查，記者查到了收款人背後的郵箱，並通過對郵箱頭像的搜索。找到了那位本名叫臧新宇的收款人。這人不僅曾經是《最終幻想15》國行版本發售時的官方Coser，還曾是一個名為「The Versus」的重金屬樂隊的主唱。
一個在公眾平台相對有知名度、且擁有上萬粉絲的公眾人物，居然跟這樣的網站有著關鍵的聯繫，這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更別說，當時這個樂隊的粉絲也是以女性為主，如今想來卻是叫人心底發寒。
根據臧新宇的描述，僅僅是他一個人，就為網站上傳了5000多個偷拍視頻。不過，他並不是網站的主謀。
每一個會員的充值，他只能拿到30%，而剩下的70%，則全部轉給了一個化名為「貓咪」的人。
為了進一步了解拔出整個幕後團伙，卧底記者以音樂經紀人Ian的身份打進內部。通過持續一年的暗訪，漸漸讓臧新宇及其同夥傅圭放下了心裡的防備。隨後，Ian以「想要投資」為由，希望能夠結識「貓咪」。
整個過程並不是順利，「貓咪」相當謹慎，多次拒絕了與Ian的見面。在今年元旦前夕，事情終於發生了轉機，Ian受邀，在東京某家卡拉OK中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貓咪」。
然而，這位創立了整個偷拍產業鏈的「貓咪」本人卻十分年輕。他操著一口流利的粵語，看著和普通的大學生並沒有什麼兩樣。
而當「貓咪」談到他的「生意」時，更是彷彿和在講普通的初創企業一樣，將團隊成員描述為「熱情」和「勇敢」。
不過旋即，「貓咪」便暴露了本性。他打開手機向Ian炫耀，稱自己靠著偷拍網站，每天都能有10到20萬日元左右（約5千到幾萬不等）的穩定收入。
他甚至還透露說自己在網站上曾上傳過真實的強姦視頻，而他自己也在一直參與教授其他人如何進行性侵犯和拍攝相關視頻。
證據確鑿，塵埃落定。網站的幕後主使找到了，但調查還缺最後一步——「貓咪」的真實身份。
好在，這並沒有消耗太多的時間。KTV 會面的隔天，Ian再次約貓咪出來吃飯，當Ian問到投資的資金該轉去哪裡時，「貓咪」犯了一個錯誤，他直接把一張印有自己真實姓名的銀行卡遞了上來。
原來，「貓咪」叫湯卓然，今年 27 歲，是中國廣州人。
在一年的卧底調查之後，真相終於水落石出。英媒 不僅挖出了幕後黑手的真實身份，更取得了他們承認罪狀的影像紀錄，可謂是幹得漂亮。
然而，這部紀錄片的最後，卻是以「貓咪」潛逃出境划下句點。
調查結束，卻仍逍遙法外
事實上，此次這些英媒所揭露的網站，也並不是第一次被舉報了。
去年，早在「The Versus」解散時，就有前團員在微博上爆料說臧新宇和樂團的貝斯手傅圭在經營色情網站。而在他的爆料中，還找到了疑似臧新宇指使樂隊貝斯手傅圭建設網站的證據。
其中，部分網頁截圖內容和該網站上的專欄內容對應。而在臧新宇的網頁瀏覽記錄中，更是出現過瀏覽的痕迹。
可惜的是，這位團員的爆料在當時並未引起大家的重視，甚至爆料者還一些被不明真相的粉絲群嘲。
在看到英媒的報道後，曾爆料的前團員回應稱：「我很害怕我的親人，我的女性朋友被偷拍，哪一天出現在外網，被全世界噁心的人觀看。可那些噁心的人看到這些視頻，卻彷彿是在狂歡，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曾經滿懷夢想，想要為中國的音樂打造出自己的文化招牌，這一腔熱血卻被最親密的團隊夥伴打碎、背叛，想要伸張正義也都找不到門路。
如今他雖是臭名昭著，可這場令人作嘔的狂歡卻仍在繼續。
在得知貓咪的真實身份之後，英媒記者直接前往他在東京的住處堵人，跟他當麵攤牌，質問他為什麼要製作、販賣那些剝削女性的影片。
但貓咪避開鏡頭、一語不發，甚至攻擊記者，迫使英媒團隊只能撤離。而就在雙方對峙的第二天，「貓咪」搭飛機離開了日本。
英媒 向臧新宇和傅圭提出的指控，也同樣沒有收到回應。與此同時，那些貓咪經營的網站和宣傳用的外網帳號也依舊運作中，即便英媒 請外網官方做出回應，也只收到了一個「大便的表情包」。
「貓咪」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在犯罪，所以他為自己疊上一堆「護身符」。
為了躲避中國的網路審查，「貓咪」將網站的伺服器開在美國。因為日本推行有罪推定製度，對痴漢的指控懲罰嚴厲，「貓咪」又選擇在中國招募團隊拍攝影片，而視頻的拍攝地址更是遍布東亞各國。
這是一個跨國的網路犯罪！
實踐中，這類案件辦理起來難度較大，需要有關國家共同展開國際司法協助。而即便各國政府願意合作，目前案件的偵辦仍面臨著諸多難點。
首先，因為英媒所獲證據沒有經過被拍攝者的知情同意，很大可能不能在法庭上採用。 而架設色情網站、傳播色情資訊本身是否犯法，各國法律不同，難以統一。
此外，因為網站視頻本身是在偷拍，受害人很難被找到。究竟是真的路人，抑或是合演，有證明困難，且舉證責任在檢方。
而據記者所說，視頻的拍攝者很會保護自己：他們的鏡頭都對準受害者，不會對準自己，能看到的也許就是他的身體部位，或者他的手和衣服，可僅憑這些根本無法確認他們的身份。
據6月14日《新京報》的消息，「貓咪」在潛逃後並未回到中國。社區民警在前往他的住處走訪時，他家裡並沒有人。不過，警方已與物業溝通，留意湯卓然。
據悉，中國公安部已經對該偷拍產業鏈展開了調查，並與日本、韓國等國家的警方建立了聯絡機制，共享了一些線索和證據。
希望最後犯罪嫌疑人能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同時，也需要加強針對性騷擾的教育和宣傳，提高人們的防範意識和道德水平。我們相信，隨著各方的努力，痴漢行為將逐漸被遏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