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對於韓國來說,本來是平常的一天,然而韓國的檢察系統卻搞了一件大事兒——首爾中央地檢以共民黨黨首李在明涉嫌貪腐、受賄和瀆職為名,向法院提捕。
此事一出,韓國政壇為之震動,全韓為之嘩然!
李在明這個名字其實全球都不算陌生,因為正是他在2022年跟如今的韓國總統尹錫悅角逐韓國大選,被共民黨人視為文在寅的接班人,可他最終在大選里棋差一招,敗給了對手。
而共民黨雖然輸掉了韓國2022年大選,卻是韓國如今的第一大在野黨,更是在政黨林立的韓國國會佔據議席多數。說是在野黨,實際上卻是足以跟執政黨「國民力量」分庭抗禮的政黨——共民黨在國會佔據169個議席,而國民力量黨則只有115個議席,而其他黨派加起來也才8個議席。
簡而言之,共民黨在韓國國會一家獨大。
如此煌煌大勢,李在明說是在野黨的黨首,實際上卻是韓國國會的真正話事人。而韓國國會由於是單一院的體制。所以如今的韓國總統、國民力量黨「第一巨頭」的尹錫悅,在淪為「跛腳鴨」總統的情況下,想要有所作為,就必須跟共民黨達成合作。
也正因為如此,在去年六月份,韓國總理韓德洙還親自前往梁山,拜訪了共民黨前任總統文在寅,可半年過去之後,當時韓國政壇的「溫敦協和」就成來夢幻泡影,雖然韓國總統府表示「此次檢方提控,與總統無關」,檢方也表示「李在明案件不牽涉政治」,但似乎全韓上下,乃至全球輿論,都不相信。
那麼問題來了,李在明是否真的涉嫌貪腐呢?
在檢方的150頁提捕李在明的申請書之中,主要指向了2010年-2018年李在明任城南市長的期間。在這期間,李在明可謂大有作為,推動了「大藏洞」、「慰禮」等一系列地產和其他項目的開發。
也正因為在城南市的耀眼政績,讓李在明隨後在韓國政壇嶄露頭角,甚至參與了2017年的韓國總統選舉——這對於真正參政只有8年的李在明來說,勝選的可能性當然極小。
此舉,其實是共民黨看好李在明的政治能力,故而借著大選為李在明進行曝光,其性質類同於美國大選前的「兩黨初選」,本質就是為本黨的政治新星鋪路,讓選民對他們有一個深刻印象。
所謂「摟草打兔子」,便是此中要旨。
此後,李在明果然不負眾望,先當選京畿道知事這一「韓國地方第一要職」,並又在2022年的大選里和尹錫悅分庭抗禮,只輸一籌。
可以說,城南市就是李在明的「龍興潛邸」。然而,這也讓檢方對他的搜查目標,可以「有的放矢」。
檢方在對李在明的調查中發現,在一系列的地產及其他項目開發之中,存在開發商向市政當局進行利益輸送的可疑行為。但在2021年的調查之中,檢方卻並沒有找到足夠的線索,這讓李在明渡過一劫,並輕裝上陣參選了2022年的大選。
可檢方卻並沒有放過李在明,繼續在2022年的進行調查,並從中發現李在明雖然沒有直接收受賄賂,卻通過親信收受開發商提供的選舉資金、透露城南市和城南都市開發公司(公營)的內部機密等一系列違法違規、損害城南公共利益的行為。
總而言之,檢方指控李在明涉嫌「瀆職4895億韓元(約合26億元人民幣)」、涉嫌「貪腐133億韓元(約合七千萬元人民幣)」。
雖然李在明一方,表示這一切都是檢方的「政治針對」,但通過親信接受企業的利益輸送,在韓國乃是常事。
阿球在此前的韓國相關文章里提到過,韓國政治的要旨在於「兩政治」,即財閥和政黨之於「金元政治」,同鄉和學閥「鄉黨政治」——金元政治,使得財閥興旺、政客發達,淵源便起於朴正熙,成型在全斗煥和盧泰愚任內。而鄉黨政治則是韓國自李氏朝鮮王國以來的傳統,到了現代政界則外表於「鄉黨扶持,共謀進退」,內賦則在「肩客搭橋,利益交換」。
所以鄉黨、金元「兩政治」其實是相互糾纏之事兒,而財閥提供選舉資金,也絕不是不涉私利的事兒。
當然,李在明方面對於檢方的上述指控一概否定,甚至借著民主化時期,金泳三慘遭軍政府的「陰謀捏造案」,暗指檢方「虛言捏造」,並激烈抨擊,這一切都是尹錫悅和檢察系統的「獨斷專行」。
李在明的指控,當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因為尹錫悅的總統府辦公室雖然聲明表示,李在明的涉腐案跟總統府無關。檢方也表示此案不牽涉政治。但此中關節在於,尹錫悅曾是文在寅麾下的檢方親信,乃是親手扳倒了朴槿惠的「先鋒檢察官」。
但此後,文在寅和共民黨意圖改革司法系統,改變檢察系統「漸成的尾大不掉」「威脅政治」的局面,結果因此引爆文在寅政府和檢察系統的大分裂,尹錫悅也因而從檢察總長任上辭職,並加入保守派的國民力量黨,最終完成人生逆襲。
可以說,尹錫悅和文在寅的關係是「恩怨糾纏」,可他和韓國檢察系統就跟共民黨卻是「恩少怨多,利益相敵」。所以,李在明以及進步派選民,認為檢方調查李在明涉腐案,就是典型的「政治先行,查案在後」的政治操作。
但阿球認為,雖然檢方對李在明的調查,確實可能不排除上述的李在明、共民黨和韓國進步派民眾的「陰謀論調」。但可不否認的是,共民黨的底色雖是上承金泳三、金大中、盧武鉉等「韓國民主化運動先驅」。
然而時移世易,共民黨本身也弊病百出,不複數十年前之清流氣象。
譬如以李在明為例,他在2022年大選中,就根尹錫悅一樣,深陷一系列眾多醜聞,被世界輿論和韓國輿論諷刺為此次韓國大選是「比爛大選」。而尹錫悅作為檢察官出身,就韓國傳統來說,估計向無參選之心,本身有污點不難預見。
可李在明卻是久經選舉政治,幾乎有十五年,按理如果早有角逐韓國大選之心,一定會清廉行事,約束家人,不留把柄,可在大選輿論挖料之中仍污點不斷,著實讓人大跌眼鏡。更別提,李在明可是向以清流著名,為共民黨之未來棟樑。
除了李在明以外,昔日號稱「小文在寅」的曹國,同樣也深陷弊案,家人醜聞接連不斷,最終不得不隱退。甚至如安熙正這等曾任「忠清南道知事」,昔日共民黨巨頭之一的要員,還因為性侵秘書,結果引爆韓國女性平權運動——也正因為此君,導致共民黨雖然在韓國「兩性戰爭」之中,站隊「女拳」,結果仍不為韓國女性大眾力挺,這也是2022年李在明敗選的關節所在。
總而言之,如今的韓國共民黨雖然號稱進步派,韓國之清流。但實際同樣藏污納垢,並非一塵不染之地。所以,李在明到底涉不涉腐,猶在未知之數。
可李在明的被調查,真正的意義其實在於,這是韓國檢方第一次調查並提捕在野黨或者說「國會多數黨」的黨首,此前韓國檢方的調查除了朴槿惠以外,多局限於前總統這一任。這樣的檢控前總統,雖然聲勢浩大,震動輿論,可實際於韓國政治並無太多影響,完全不妨礙韓國大政。
可逮捕國會多數黨的黨首就是另一回事兒了,這意味著矛盾激化的情況下,執政黨的一切行為,都肯定會在國會遭到共民黨的反對和杯葛,總統尹錫悅很難有大的作為。
所以,甚至有韓國網民直言:「韓國瘋了。」
而更讓人震動的,還是檢方調查李在明案背後的刀光劍影——檢方一直在尋找可供文在寅入罪的證據,如2022年檢方指控文在寅政府設置「保守派黑名單」,又調查文在寅政府於「漁民遣返案」和「公務員命案」的可能違規行為,並因兩案在去年12月逮捕了前青瓦台國家安保室長徐薰。
甚至在去年八月,檢方還前往韓國總統檔案室,試圖尋找文在寅違法的直接證據。
樁樁件件,似乎都在指向悠遊山林開書店的文在寅。
尤其是根據韓國程序,檢方想要逮捕李在明這樣的國會政要,必須經過韓國國會動議批准,而共民黨在國會佔據多數,檢方想要在如今逮捕李在明無異於痴人說夢。
可文在寅,卻不在這一程序的保護之下。
疲於應對檢方攻勢的共民黨和李在明,是否還有餘力保護卸任生活中的文在寅,似乎已經是一個未知數了。
而韓國總統府雖然搬離了青瓦台,但如今「青瓦台魔咒」卻已然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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