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主張放開的人認為,奧密克戎毒株已經非常「溫和」,重症率很低。這是一部分事實,但並非是他們眼中「科學的」依據。現在的實證材料也已經開始顯示,反覆感染會導致免疫力的普遍下降,以及更多的後遺症問題。畢竟感染的是活病毒而不是滅活病毒,人體在一次又一次的強烈免疫後總有可能崩潰。盡量少感染仍然毫無疑問是最優選擇。
很多主張放開的人還認為,連窮國都沒有醫療擠兌,歐美日本的醫院ICU都沒有滿床,這說明「醫療擠兌」根本不會發生。然而,這也是可以解釋的,比如窮國本身醫療資源都集中在可以負擔醫療開支和有商業保險的中上階層,窮人本來就不怎麼去醫院;比如歐美日本醫院在有顯著超額死亡的情況下仍有空床,應該說明醫療資源配置效率不高乃至醫院在吃防疫補貼等等。中國的醫療體系資源沒有發達國家那麼足,但普惠性做得不錯,其實覆蓋範圍還是要大於人均GDP同水平的國家的。
很多主張放開的人還認為放開了經濟會好。然而作為世界最大的製造業國家,中國的核心仍然是實業,而姑且不論醫療擠兌可能帶來的至少短周期的消費蕭條,製造業的缺工仍然會對生產影響巨大。事實上美國已有數據顯示,紐約這類大城市返工率僅有47%,地鐵人流量仍維持在疫情前的60%-70%水平上,這樣的數據在製造業體系上恐怕無法接受,事實上美國的尖端製造業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F-35的交付速度都放緩,價格還飆升。美國這套制度,目前中國還很可能玩不起。
所以,主張放開的人往往認為自己是「科學」的,但其論據恰恰僅僅是這個複雜社會的某一個切面,不能代表全部的願望思維。同時,裡面還有一部分人暴露了一個思維方式上的缺陷,那就是與西方思維有太多聯繫,反而忽略了立足本國國情,並且在西方自己進退失據的時候喪失了反思能力。
很簡單的道理是,國家與人民在面對疫情是絕對是一條心的,都在同一艘船上,國家沒有任何理由去推動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筆者個人很佩服中央高度負責任的態度,頂著諸多壓力堅持「動態清零」其實遠比看上去的難很多。
當然,具體到現實層面,我們依然需要持續優化防疫體系。目前來說,我們通過常態化核酸可以基本控制住疫情並對經濟產生儘可能小的擾動,因此這一體系只要能用,那目前動態清零依然是可行的。然而這一體系其實也很複雜,特別是在面對「既要又要」的問題時,很多地方政府會有亂作為的傾向。
特別是隨著疫情滲透到中小城市和農村,治理難度成倍增加。我們看到,一線大城市中除了4-5月的上海以外其他城市都表現得不錯,但是對於中小城市和農村,政府面對疫情時馬上就面臨著缺乏核酸檢測能力、物資保障能力、合格的流調人員進行密接次密接的判定、集中隔離設施不足乃至基本的有效採樣等諸多領域上都存在著缺人缺物的情況。加上很多地方政府缺乏放開人員流動的動力,除了一刀切的封控外其他方面直接躺平。
而有一些隱蔽的問題也可能會暴露。中小城市利益構成單一,權力較為集中,很容易形成龐大的地方利益集團,他們可能藉助防疫這種「特殊情況」尋求更多的壟斷,這點也非常值得關注。在保供問題上就非常直接地將壓力轉嫁到居民身上,而一些大城市控制核酸檢測客觀有效的方法,這些小地方也可能沒有或者無法採用。
既要防疫,又要發展經濟,這確實是兩個相互矛盾著的要求,也因此很考驗地方的治理能力。在這個過程中,很可能會有很多地方有騷操作,很多保守型官僚會選擇一刀切的方式進行避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結果把社會折騰得夠嗆。但是有能力的領導幹部也往往會在看不到的地方脫穎而出,因為防疫不出幺蛾子,其實就是成功。這些都是可以預計的現象。
在「既要又要」的問題上,中小城市和農村的治理能力確實更為不足。現在需要的,是尋求更多的配套解決方案,要迫使地方政府真正去做好這個「既要又要」的平衡。中央和地方之間是可以進行持續優化和改善的,這也符合「自我革命」這一要求。作為大部分時候屬於「外部」的社會公眾而言,哪裡沒有鬧出新聞哪裡或許就有治理能力很強的政府,或許這會是個有趣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