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是尼姑庵長大的孤女,惹得身價千萬男神青睞,紅著臉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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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謝檐喧連續一周都能聽見曲聞溪在隔壁唱著「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爬上牆頭一看,擦頭盔的絨布已經換上了第三塊。

她私下裡問江停:「世上居然真有這麼花痴的人,我感覺我重新認識了老曲。」

江停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難道當初把他撿回來,不是看在那張臉的面子上嗎?

算了,不談,這事掰扯不清。

曲聞溪其實有個遠房師姐,當年拜在她師父門下。所以說,她原本上頭是有個大弟子的,但是那位大弟子不知道哪天夜觀星象,觀著觀著就突然看破了紅塵,一心出家,拜別了她師傅,隻身到寺廟裡剃度出家當尼姑了。

話不扯遠,還得回到這位大師姐頭上。

曲聞溪每年都要去山裡給她師姐過生日,是她師傅臨終前囑咐的,她也不問為什麼,反正一年一年總在做。

今年又到時候了。

曲聞溪收拾了兩件素色的衣服就往梅州去了。

2

千佛塔寺,坐落在梅州市東郊山上,以石塔為中心,依山建築。

曲聞溪爬山上去。這日頭,南方熱得厲害,即便是山中的樹蔭也只能擋去一些躁意,從腳底板升騰而起的那股子熱,壓得人喘不過氣。

慧音做了早課就一直在院子里等曲聞溪,盯著池子里的錦鯉入定。

曲聞溪艱難爬上來,從石桌上摸來一杯水牛飲。

「你說你為什麼要趕在這麼熱的時候出生。」

慧音懶得理她,出了家,這俗世的生日也就沒了意義。她沒過生日的心,每年招呼曲聞溪的都是一耳朵念經的聲音,這還是難得一次,特地等著她。

「我徒弟釋凈還俗了。」

「那圓圓的小尼姑還俗了?不是說孤兒嗎?還俗了上哪兒去過日子?」曲聞溪驚訝。

慧音遞過來一張黃紙,上面寫著釋凈的八字:「她還有個小姨,找來了,報了生辰八字,我一瞧就知道她留不下。」

曲聞溪瞟了一眼,樂了:「一個小尼姑是日座貴人,註定婚姻美滿啊,還俗好,還俗好。」

釋凈正好從酒店下樓買午飯,光溜溜的腦袋特別引人注目,她低頭坐在飯管角落裡扒拉著炒飯,一陣香風過來,抬頭就看到了曲聞溪。

「師叔!」

曲聞溪沖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把小紅絨袋遞過去:「你師傅讓我轉交給你的,你好好收著。」說完擠擠眼睛,又起身跑了,沒兩秒折過頭,「你現在叫啥名兒?」

釋凈有些不好意思:「我現在叫庄璧。」

曲聞溪一臉古怪,隨後是唏噓,多好的小尼姑,怎麼偏偏叫「裝逼」呢?

3

庄璧從前是個真的不能再真的純尼姑,剛斷奶就被扔到了千佛塔寺門口,被慧音撿了回去養了起來。

從一點點小到長大,從來沒下過山,二十年都熬成老尼姑了,還跟個傻不愣登的小孩兒似的單純。寺里後來剃度出家的,有名牌大學的博士,有世界五百強企業的白領,還有科學家,大家坐在一塊嘮嗑的時候,她就跟聽天書一樣,只能一個人縮在旁邊背經書。

慧音管教她其實不怎麼嚴厲,甚至可以說是放養。但大約是天生的,庄璧就是比一般人要膽小內向,眼瞅著歲數長大了,心智卻還像個小孩兒一樣。

那年頭回見到生人,是在後山挑水的時候,扛著兩個比一般水桶小兩個號的木桶,吭哧吭哧往回走,半道上,被突然躥出來的一身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男人攔住,那人感覺說話都費力,扒拉著一根光禿禿的竹子。

「師太,給口飯吃吧。」

剛滿二十的庄璧當時被嚇得懵了,扛著水桶撒腿就跑。完全沒聽到身後一聲聲殷切地呼喚:「師太,師太,給口飯吃啊……」

等半夜人終於冷靜下來了,慈悲為懷的小尼姑從床上起身,穿戴好,在佛祖面前反省了一小會兒,責怪自己見死不救,希望那人還沒餓死。然後去廚房包了幾個吃剩的大饅頭,揣在懷裡,舉著手電筒又去了後山。

那人已經餓暈在了原地,露水沾濕了他身上的那塊襤褸的破布。

趙豐年被一陣陣的饅頭香勾醒,眼睛還沒睜開呢,先長了嘴,嗷嗚一口咬下去,鬆軟的饅頭泛著甜香,讓他一下就從幻覺里醒了。睜開眼睛第一眼瞧見一顆光溜溜的腦袋被黃幽幽的光從下往上照著,跟個深夜女鬼一樣,一口饅頭差點沒把他噎得去見佛祖。

庄璧連忙把水往他嘴裡道:「施主吃慢點。」

趙豐年的下巴觸上一根熱乎乎的手指頭,壯著膽子再睜眼,嗬,下午那個挑水的小尼姑!

「你遭難了嗎?這裡是尼姑庵,你怎麼會在這裡?」庄璧第一次接觸生人,還是個陌生男人,心裡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好奇,在深夜裡像壓不住的蛾子,撲騰著往外飛。

趙豐年喪著嘆了口氣,拿著饅頭往嘴裡塞,隨後十分深沉地嘆了幾口氣。

「本來打算躲起來把自己餓死,可這個死法太痛苦了,算了算了。」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餓死,《涅槃經》說『人身難得,如優曇花。得人身者,如爪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活一世很不容易,要珍惜。」

趙豐年看了眼小尼姑,又嘆了口氣:「你不懂,世上討厭我的人太多了,罵我、咒我,鍵盤俠、黑粉,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浩浩蕩蕩一群人,是個人也承受不來。我是不想活了,但是餓死不是個好選擇。」

庄璧問:「鍵盤俠是什麼?黑粉是什麼?」

趙豐年幽幽怨怨:「你不懂。」然後抓著饅頭,邊啃邊摸黑下山。

庄璧關切:「要不要把手電筒給你,下山好黑呢。」

話音將落,灰撲撲的人影一腳踩空,咕嚕嚕滾了下去,沿路「劈里啪啦嘭」,聽的庄璧十分不忍,一個勁的念叨「阿彌陀佛」。

這事,庄璧沒跟任何人說,連慧音也沒說過,下意識當成了一個偶爾窺見紅塵的秘密,壓在了心裡。

兩年後,一個踩著高跟鞋、化著精緻妝容的短髮女人來了千佛塔寺,說是庄璧的小姨,來把人帶走。

慧音給庄璧收拾行李,把哭哭啼啼的小尼姑交給她小姨,然後讓她們下了山。

從此,釋凈變成了庄璧,光禿禿的小腦袋再也不用剃頭髮了,可惜,長得有些慢,好些日子了才長出一層軟乎乎的絨毛。

庄璧捏著曲聞溪給的紅色絨布荷包,又想起了師傅,蔫頭耷腦的往酒店走。

她一直跟著小姨。小姨去哪,她就去哪兒。

最近小姨帶的藝人在梅州拍戲,她給慧音打了電話想回千佛塔寺看看,慘遭拒絕,難過的不得了。

那個外門「師叔」,是庄璧最喜歡的人了,可惜一年就見一次。她搓著手裡的絨布袋子,垂頭喪氣走出電梯,這整一層都被包了,上工的時間靜的不得了,走廊上的地毯把腳步聲吞得乾乾淨淨。

4

路過2705,聽見屋裡一聲響,像是什麼重東西砸到地面上,嘩啦碎開,似乎還摻雜著呻吟的聲音。

庄璧原本想走過去,剛走兩步,心裡始終覺得不安,佛祖教導要常懷慈悲之心。

腳下頓上幾秒鐘,折回,她抬手敲響了門。

先是敲了兩下,然後側耳聽了聽,小手蜷成拳頭對著門「咚咚」錘了兩下:「有人嗎?開門啊!」

錘門聲不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庄璧急得都要報警了,一拳頭下去,砸了個空,直挺挺的錘進了一個肉感十足的胸膛上。

門裡門外,四目相對。

庄璧先看到的是男人脖子上泛紅的勒痕,有嚴重的地方都開始滲血絲了。

「你……」復又抬頭去看,卻覺得眼前人的目光有些古怪。

趙豐年反覆在那張臉上逡巡,光光的腦袋,短短的眉毛,杏眼,最惹人注目的是眉心泛紅的一顆小小的硃砂痣,跟觀音菩薩一樣。

他一下就認了出來,那一晚上的經歷,可是難忘。

「小師太啊,您救苦救難都救到這裡來了。」趙豐年開口,嗓子被勒的沙啞,跟吞了幾把沙子似的粗糲,他把門往裡又拉開了些,「進來吧。」

語氣好像很熟。

庄璧腦子裡轉了半天,愣是沒把人對上號,傻愣愣站在門口,局促無措。她的目光落到屋裡,那是個小套間,有個客廳,客廳里有一盞碎了一地的水晶燈,旁邊散著一根粗麻繩。

「進來啊,站在那幹什麼?」趙豐年一瘸一拐,又捂著脖子回頭,半晌回過味了,「沒認出來?兩年前千佛塔寺後山,你給了我三個大饅頭。」

庄璧眼睛逐漸瞪大,面上竟然顯出幾分激動,不自覺就往前走了兩步:「是你啊!你又要自殺嗎?」門在她身後自動關上,隨關門聲起的還有那句,「上吊?」

趙豐年嘆了口氣,伸手在沙發上掃了幾下,碎玻璃嘩啦啦掉到地上,他在沙發上坐下,搓搓臉,又咳了兩聲:「上吊也太難受了,又疼,還呼吸困難,我感覺我脖子都要斷了,算了算了,不弔了。」

地上一片狼藉,水晶燈碎成玻璃碎片摔了一地,庄璧踮著腳過去,毫無防備心的在趙豐年身邊坐下,瞧瞧他一臉的半死不活,慈悲心大起,佛祖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人自尋死路。

清清嗓子:「你又被人欺負啦?」

「唉,你說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人就這麼恨我呢?說話惡毒得好像都不用思考後果,我不過是跟朋友吃個飯,就被說成腳踩幾條船,渣男,還給我p遺照,我真難過。」趙豐年靠著沙發,兩眼發直,眼底的青黑濃濃一片,都不知道幾天沒睡了。

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演員而已,不過是最近幾年走了狗屎運成了流量明星,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總就是被人一遍一遍的盯著不放。趙豐年知道自己大概是有些抑鬱,尋死也是真的想尋死,但是每回都沒死成不說,還都落個備受痛苦的鬼樣子。

上次想把自己餓死,結果餓成了胃病。後來吞了安眠藥,又被送去醫院洗了胃,落了個失眠的下場。

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庄璧聽的雲里霧裡,懵了好一會兒,腦子裡就一個念頭:這人不想活了。

佛祖教導在耳邊啊!

趙豐年突然覺得手背上覆上了一片掌心,有一層薄薄的軟繭子,很溫暖。他低頭去看,小小的白凈的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背上,還似模似樣地拍了兩下,目光上移,小尼姑一臉的深沉。

「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涅槃經》說『人身難得,如優曇花。得人身者,如爪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嗎?世尊有一天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然後把它灑到地上。弟子們看到,就向老師請教,您老人家這是什麼意思?

佛就說,『我抓的這把土,又灑到地上,灑到地上的土,和我這指甲上剩的一點,哪個多?』他們說,當然是灑在地上的多,指甲縫裡那很少一點。

佛就說,這個世間的人,失掉人身之後,來生不能得人身,就像我灑在地上的土;來生還能得到人身,就像我指甲里還留著一點土。這是比喻失掉人身之後,再得人身很難,不容易;換句話說,再得人身,是一定會得人身的,但是不知道到哪一劫去了,不能用年月時來計算。」

趙豐年:「???」

小尼姑又把另一隻手伸過去,兩隻手包住趙豐年的手,殷殷切切:「一位信徒向禪師請教:什麼才是生命的意義?禪師思索了一會兒回答:『享受你所擁有的每一個當下。』

看著信徒困惑的表情,禪師講了個故事……就在這生死一瞬的時刻,他看到了眼前樹枝上有一滴蜜糖,於是他忘記了上面的餓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給老鼠咬斷的小樹,閉上眼睛,伸出舌頭,全心全意去品嘗那滴蜜糖。

『這就是享受我們所擁有的每一個當下的含義。』禪師微笑著說。」

庄璧的語速很慢,大概是常年待在寺廟裡青燈古佛,養出了一幅做什麼都慢吞吞的性子,一個故事講了也不知道多久。

口乾舌燥,一抬頭,趙豐年歪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睡著了。

庄璧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尷尬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5

她乾巴巴地把手抽回來,看著一地狼藉又撓了撓臉。

心裡在「我是不是應該出去了?」和「我是不是應該把他叫醒?」兩個選擇里反覆橫跳。

懷抱一顆救人之心的小尼姑,頭一次身邊睡著了一個男人,她搓搓手,慢吞吞站起身,環顧四下,一臉迷茫。

正在躊躇中。

「滴滴」兩聲,門被刷開。

年輕的男孩拎著一碗甜品進來,推開門就翻過身去關門:「哥,我給你買了鮮芋仙,你好歹吃點……」

一回頭。

光溜溜腦袋的小姑娘站在沙發邊,趙豐年歪倒在沙發上,地上是碎玻璃渣子,還有一根麻繩。

助理反應飛速,拎著塑料袋兜頭就往庄璧面門上扔過去,然後幾步躥過去擋在趙豐年面前:「你是誰?你做了什麼?」質問間扭頭去看趙豐年,正好看到他脖子上一條勒痕。

尼瑪,殺人啊!

助理24歲,生的人高馬大,偶爾還客串保鏢。

擰眉,抬手就把庄璧控制住了,把人雙手往背後一別,死死鉗住,從地上撈起麻繩就把人捆了,扔到地上。

庄璧哪經歷過這種,膽子都被嚇破了,身上有糖水濺出的水漬,紅著一雙眼縮在牆角小聲抽泣。

助理把「嫌疑犯」控制了起來,然後抖著手去推趙豐年,心裡慌得一批,可別真的出事啊!

還好還好,人還是熱的。

「年哥,年哥,你醒醒,沒事吧!你別嚇我。」一邊聳著人,一邊把手指放到他鼻子底下探了探。

冷不丁對上迷迷糊糊睜開的眼睛。

「年哥?年哥!你可醒了,要打120嗎?都怪我,太大意了,居然讓殺手混進了屋裡。」

趙豐年剛剛睡著沒多大會兒,多少日子沒睡上踏實覺了,耳朵邊上嗡嗡念經似的,困意上來,倒頭就睡著了,這會被人吵醒,腦子還沒跟上,有些煩躁。

正欲發脾氣,一聽,殺手?

殺手?什麼殺手?

助理急急讓開身子,讓他去看牆角的庄璧,咬著牙憤憤指:「就是這個女人,瞧瞧把你勒的,看著弱不禁風。」

趙豐年和紅眼睛的小尼姑對上。

小尼姑滿腹委屈,哇地就哭了出來,兩隻手被捆在背後沒法擦臉,臉上涕泗橫流,還吹出了個鼻涕泡。

「我不是,不是殺手。」委屈的樣,太慘了些。

……

把人送出去的時候,助理勾頭哈腰。

「庄小姐對不起,是我錯了,求您寬恕我,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了。」

庄璧縮著肩膀哭哭啼啼,頭回鬧了小脾氣,哼了一聲,抹著眼淚回了自己房間。

助理擦擦額頭上的汗,回去。

趙豐年坐在床上,臉色很難看。

「人走了?」

「瞧著進了2701,庄姐住那屋呢。糟了,不是庄姐女兒吧!」助理後知後覺的心虛。

趙豐年往床上一躺:「收拾收拾,該賠賠,晚點找個醫生來看看,我先睡會兒。」

整個人埋進了被子里,助理知道趙豐年有睡眠障礙,做事輕手輕腳。

可趙豐年就是睡不著了,屋裡哪怕一點點細微的聲音都能透過被子傳到他耳朵里,吵得人心煩,腦子裡沒一會又浮出了網上那些咒罵。

明明小尼姑念經的時候,他久違的困意如潮水襲來,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結界隔離。

6

庄璧嚇得好些天沒敢出門。

庄雅婷工作很忙,沒時間關注這個認回來還沒多久的侄女,只以為她內向。收拾行李準備帶人走的那天,推開門,就看到趙豐年的助理垂著腦袋站在門口。

趙豐年是她剛簽到手上的藝人,黑料很多,但幾乎都是造謠,人罕見的相當老實,甚至有些單純,難怪被人一算計一個準。

「他又作妖了?」

助理斜著眼睛往屋裡瞧:「庄姐,有個事兒……」

「他鬧自殺也鬧了,我好不容易把劇組這邊安撫好了,他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不是,年哥問能不能借一下小尼……不,庄小姐用一下,庄小姐念經,年哥能睡著。」

庄雅婷挑眉,往後扭頭看了一眼,禿頭小侄女正抱著自己的衣服吭哧吭哧往行李箱里裝。

「他跟阿璧什麼時候認識的?」

「那天,是庄小姐救了年哥。」

庄雅婷指甲扣著門把手,敲了兩下。

侄女在寺廟裡長大,沒正兒八經上過學,也沒接觸過社會,人22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她正愁該怎麼照顧她教導她才比較好。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庄雅婷關了門,走到庄璧面前,盯著她一動不動。

庄璧獃獃抬頭:「小姨?」

「願意工作嗎?可能會有一點辛苦,但是你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庄璧想了想,心裡有些雀躍,她跟著庄雅婷的這段時間,還不如以前在寺廟裡,就像個沒什麼自理能力的傻子似的,什麼也不用她做,但也沒人跟她接觸。

用力點頭。

「從明天開始,你就去當趙豐年的助理,主要負責他的日常生活,我會讓小劉跟你一起。」庄雅婷從床頭拿了卡包,抽出一張卡,遞給庄璧,「卡里有錢,密碼是你的生日,已經跟你的手機微信、支付寶綁定好了,你收好。這間房間可以繼續住,有什麼情況就給我打電話,隨時都可以。如果身邊需要人幫忙,就找小劉。等這邊的戲完了,小姨就來接你回去。」

庄璧把銀行卡接過來:「小劉是誰?」

「趙豐年現在的助理。過會兒我走了,他會帶你去吃飯。」

「哦,好。」

這是庄璧的第一份工作,手背在身後握成小拳拳,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可等小劉來接她吃飯,人就蔫了。

小劉是他啊!一見面就把她捆起來了,太凶了。

蔫唧唧吃完飯,小劉領著庄璧去劇組找趙豐年。

趙豐年演反派男三,正被男主拎著衣領揍,妝化得鼻青臉腫。

庄璧瞧著,一個勁在旁邊吸氣:「好可憐啊。」

聲音小小的,跟小貓咪似的。

戲份過了,趙豐年一屁股坐到休息椅上。

走近了,臉上的妝瞧著越發嚇人。

庄璧湊到他身邊問:「很疼吧,我給你買點葯?」

作為第一個接觸的生人,庄璧很有些「雛鳥情節」,對趙豐年是全心的信任和依賴。

趙豐年瞧她,人長得清純可愛,眼睛又亮又乾淨,怎麼就是看著就有點傻呢?

「給我念段經吧。」冷不丁開口。

庄璧一愣,條件反射低頭去看,半晌失落道:「沒有木魚,也沒有蒲團。」

趙豐年嘴角抽抽,伸手從旁邊拖了個小馬扎過來,順手放到庄璧屁股底下:「你就給我隨便念一段,我最近對佛經很感興趣,說不定還能跟你探討探討。」

庄璧眼睛一亮:「真的嗎?佛經真的很好。我想想,太難的你聽不懂,先給你念一點《楞嚴經》吧。」

說著人就「咪咪嘛嘛」念叨了起來。

小姑娘聲音軟糯,像上好的蜂蜜,黏稠甜蜜,細細的音色,帶著幾分天真。

趙豐年側著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庄璧念經很虔誠,閉著眼睛,表情放鬆,背挺得直直的,兩隻手平放在膝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人身上泛著柔光,念經的樣子像是開了十級濾鏡似的。

趙豐年就那麼盯著她,耳朵邊上是念經聲。

沒一會兒,困意襲來,眼皮漸重,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像是被一隻手死死壓住,護著那一點點的安寧。

睡前,趙豐年最後一個念頭是:小尼姑還挺漂亮。

7

能夠好好休息,趙豐年的狀態進展突飛猛進,他本來就是專業戲劇學院畢業的高材生,狀態好的時候飆起戲來簡直把商陸秒成了渣渣。

唯一的缺憾就是因為上吊未遂留下的傷痕,導致他所有的裝扮都換成了高領。

可偏偏高領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還格外好看。

小劉和庄璧捧著臉排排坐在小馬紮上,看著趙豐年狂飆演技。

「年哥真的帥,但也是真的慘。」

「為什麼很慘?」庄璧可算是知道了,同情心不能瞎用,那鼻青臉腫的不過是化妝效果而已。

「你平時都不看微博的嗎?我們年哥就算算不上頂流,但也至少是個一線流量,臉長得好,演技又好,可那些黑子還是前赴後繼,我給你數數啊,說他耍大牌,欺負新人;再後來說他資源全靠搶,娛樂圈不要臉第一人;現在說他腳踩幾條船,渣男……」小劉嘆口氣,「講真,我都不知道都是哪編出來的瞎話,眼睛和腦子都離家出走了嗎?而且網上罵的可難聽了,還詛咒他父母親人,真是沒下限。」

庄璧的生活很單純,以前只有佛經,現在除了每天負責哄趙豐年睡覺以外,也沒啥事。

網路離她一直很遙遠,她人生中的第一支智能手機還是庄雅婷買的。

她並不知道在灰色的網路地帶,還有人這樣犯口業

信息量過大,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趙豐年收工,庄璧到他身邊的這半個月來,他每天都能睡得很好。

對她總是笑眯眯的,尤其喜歡擼庄璧那個生了一點絨毛的腦袋,髮根稍稍粗硬,但相比一般人還是軟上許多,摸起來居然格外舒服。

坐到她旁邊的休息凳上,庄璧乖乖巧巧地遞上水杯,趙豐年看她一眼,看她那端水的模樣十分嚴肅,好像捧著什麼稀罕物一樣,尤其可愛好笑。

趙豐年拿過水,另一隻手順手在她腦袋頂摸了兩下。

現場有其他藝人的助理,混得熟了,覺得趙豐年平易近人,總愛開些玩笑。

「年哥養了個小姑娘,跟小貓兒似的。」

庄璧很嚴肅地糾正:「我不是小貓,我是人。」

趙豐年一口水差點噴出去,把人小臉蛋掰回來,沖那人使了個眼色,又去哄庄璧:「成成成,你是人,小人精!」

掌心擱著小巧的下巴,小尼姑皮膚嫩的不行,山泉水養大,白豆腐似的。

蹭在趙豐年掌心,酥酥麻麻,竟讓他有種想去揉一揉的衝動。

心虛的把手抽回來,瞟了一眼庄璧。

她還在傻乎乎的對他的日程表。

罪過罪過,肖像小尼姑,真是夠有犯罪感的。

晚上收工已經是半夜了。

庄璧坐在小馬紮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時不時張開嘴打個哈欠。

趙豐年抱著劇本過來,剛在庄璧身邊站定,就感覺有東西倒在了他小腿上,低頭一看,小尼姑把他的腿當了床,靠著睡著了,還吧唧嘴。

小劉在旁邊收拾東西,壓低了聲音:「我把她叫起來。」

趙豐年擺手,把劇本往小劉懷裡一塞,彎下腰打橫把人抱起來:「我送她回去,你收拾收拾也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庄璧骨架小,常年吃素也不太長肉,在趙豐年懷裡輕飄飄的,淺淡的檀香從她身上幽幽散出,明明是令人平心靜氣的味道,可偏偏因著她,變成了一股子女兒香。

趙豐年覺得貼著她腰側和大腿邊的掌心在發燙。

演戲也有些年了,感情戲不是沒演過,女人抱的不少,吻戲數不勝數。

偏偏就是此刻,庄璧在他懷裡稍稍動了一下,臉埋進胸膛,就像煙花的引線一樣,呲啦啦地燒了起來。

把人放在客房的床上,關燈,轉身關門出去。

站在門口狠狠舒了口氣。

8

庄璧閉著眼睛,突然手動了一下,默默探下去,把薄薄的被子拎著一角掀上來,把整個人圈遮了進去。

密閉的被子空間里氧氣驟然減少,呼吸間的熱氣團在一起往臉上烘。

她一直沒睜開眼睛,但在黑漆漆一片的被窩裡,眼皮子劇烈地抖動了一起,越閉越緊,整張臉都皺著。

小尼姑沒接觸過男人,更別談被一個男人抱著了。

迷迷濛蒙的不知道心裡那股子慌張是什麼,只知道,不敢睜眼睛,不能睜眼睛。

恍惚里念起了清心經。

可別說清心了,越念越迷糊,後來都不知道念成了什麼,腦子裡就像是紅糖燙過的糍粑,攪和一團。

整個人側過身縮成個小蝦米。

偷偷把被子打開一條縫,伸出手,把床頭的手機「偷」了進來。

應用市場——微博——下載。

註冊。

關注。

她用一夜看完了趙豐年的所有微博,還有大半熱搜。

頂著黑眼圈起床的時候,從來溫和慈悲的小尼姑頭一回覺得憤怒。

師傅以前說,人最重要的就是口德,因為最容易積攢,最容易犯的是口業,犯多了,福報就會從嘴裡跑光,這輩子都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佛教講究因果循環,庄璧覺得一輩子都沒有好下場這件事很可怕,是最最可怕的一件事,所以她從來不犯口業,不用言語傷人,哪怕再生氣也不會用嘴當刀。

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用盡了最惡毒的詞句,最惡毒的詛咒,只是為了攻擊一個他們並不認識、並不熟悉的人。

那一個個ID,成了黑暗裡的面具。

自欺欺人,又沾沾自喜。

庄璧的微博ID就是她的法號「釋凈」。

她在那一條條的惡毒言辭下,用佛教故事和佛經反駁著,一條一條,好似不會疲憊。

她反覆告知他們,趙豐年是一個什麼樣人。

一整晚,天大亮的時候,庄璧大拇指都酸得僵硬了。

推門出去,正好看見趙豐年在洗手間刷牙,滿嘴的泡沫,一手叉腰,頭髮凌亂。

「你……晚上做賊去了。」趙豐年咬著牙刷,吐詞不清。

庄璧看著他這副樣子,脖子上的勒痕已經青成了一條淡痕。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活得好好的,想把自己餓死、勒死。可昨天晚上,她明白了,人在巨大的惡意下,很難不被動搖自信,很難不懷疑自己,很難保持積極,很難堅強,彷彿活著就是原罪。

光腦袋砸進趙豐年的懷裡,下手環上他的腰身,安撫意味很濃地拍打了兩下。

然後推開,頂著黑眼圈,一臉痛心和慈愛。

趙豐年打了個寒噤。

這是,突然就是擁有佛祖一般的大愛了?看誰都像在看自己的子子孫孫?

抖了抖,嘴邊一團泡沫掉在了洗手台上。

庄璧揉揉眼睛,放輕了聲音:「我先回我房間洗漱,你早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趙豐年抬頭看鏡子,一臉惺忪、滿嘴泡沫、眼角帶屎、頭髮雞窩。

這個樣子,難道,格外令人憐愛?

他還沒想明白自己要吃什麼,目光對上鏡子里的小尼姑,那雙眼睛澄澈的不像這個污糟世界裡的人,透著光,透著暖,一眼到底,就能看到她心裡有多乾淨。

趙豐年心裡撲騰了兩下,在這樣的目光下,他覺得自己有些扛不住,感覺要化了。

「隨……隨便吃點什麼吧,都行。」

9

庄璧在網上跟人「吵架」這事持續了好些天。

梅州的天熱到了頂點。三伏末尾,即便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都能熱出一身的汗。

網上有人關注到了她,ID特別,「吵架」方式也很特別,動不動就某某經說,佛祖說,佛教教義……不知疲倦地跟人對戰,大有一副刷屏的態勢。

最先察覺到這件事的是庄雅婷。

她手下有人專門盯著網上的言論,沒兩天特殊的情況就被列印出來遞到了庄雅婷面前。

幾乎來不及思考,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小劉那裡。

「怎麼回事,庄璧怎麼會攪進網路罵戰里,都已經一周了,你們沒有察覺嗎?」

小劉滿頭霧水,趙豐年有專門的宣傳經濟,他一個助理,每天忙得滴溜溜轉,根本就沒精力關注網上的情況。

掛了電話,趕緊上網,隨手翻了兩頁,倒抽一口涼氣。

趙豐年中途休息的時候,被小劉拉到了一邊,遞上手機,臉色難看。

他有自己的小號,大號不過是用來發廣告和宣傳的,平時也不怎麼上心,他近來比較關注小尼姑的狀態,黑眼圈越來越重,精氣神越來越差,他倒是能睡好覺了,可她怎麼像萎靡的小花似的,都蔫了。

漫不經心的看了兩眼手機屏幕。

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原以為又是什麼黑子罵人,可眼角瞟過幾行字,什麼「佛祖」「口業」「積德」「正值」巴拉巴拉一長串。

趙豐年屏氣凝神,終於肯專心看下去了。

那個ID頭像是個發光的菩薩,名字叫「釋凈」,開口閉口就是阿彌陀佛。

他心跳驟急,抬頭看去,穿過重重人影。那個小尼姑乖乖坐在馬紮上,兩隻手捧著手機打著字,一臉嚴肅認真,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嘟著,眉心皺出一小塊。

也不知道是曬的還是氣的,膠原蛋白過剩的嘟嘟臉紅成一片。

趙豐年的手有些抖。

克制心裡所有的起伏,轉過頭繼續看,繼續刷,好似刷不完一般,手指都劃酸了,她的回復還在繼續。

趙豐年突然就看不下去了,把手機往小劉手裡一塞,轉身撐著牆壁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又回到了上吊的那個晚上,繩子勒的他要斷氣,要不是燈掉了,那個晚上他估計就死了。

瀕死的那一刻,他聽見房門外有腳步聲,很輕,隨後有人敲門,細細的聲音叫喚。

開門,那張臉像是穿過兩年的時間,又到了他的面前。

起初他以為是佛祖要帶他走了,誰知,是佛祖派人來救他了。

「找批人,把她的言論壓下去,不要讓人注意到她。」

話說得壓抑。

那群瘋子,如果把刀尖對向庄璧。

她該怎麼辦。

怪不得人說多積德,有福報。

原本庄璧已經引起了黑子們的注意,甚至已經要反擊了,娛樂圈突然爆出一對老藝人鬧離婚,裡面還摻雜著劈腿、出軌、插足等等一系列醜聞,網上一片嘩然,誰還會注意到庄璧那個發光的佛陀頭像。

10

梅州的戲份只剩下最後一周左右。

趙豐年本來就是個男三,最後一周幾乎也沒他多大事兒了。

他不想庄璧繼續在網上維護他,沒什麼意義,也沒什麼用,更不想讓她成為被攻擊的靶子。想了個法子,讓小劉做了個簡單的攻略,說是要帶著庄璧在梅州玩一玩。

「阿璧,你想去哪裡玩?」把攻略遞給庄璧。

庄璧看手機看得兩眼發花,冷不丁瞧見一張手寫的攻略,一時半會沒回過神:「去哪兒玩?你不是要工作嗎?」

「今晚最後一場戲,空了一周的時間,我們溜出去玩玩。」趙豐年不動聲色地伸手拿過庄璧手裡的手機,面上沖她擠擠眼睛,漂亮的眉眼眨眨,眼睛裡頭被燈光反射像是泡著星星。

庄璧臉一紅,溫度席捲著呼嘯著往她腦子裡沖,又攪成一團。

小尼姑沒什麼經驗,修行也不深,抵擋不住狐狸精刻意的勾引。

她捏著手裡的紙,小口喘息幾下,恍恍惚惚低頭去看,看見紙上寫著千佛塔寺。

有些激動,指著那四個字,仰頭就笑:「可以去這裡嗎?」

趙豐年看一眼,暗罵小劉呆瓜腦子,寺廟能隨便去嗎?萬一小尼姑又生了出家的心可怎麼辦?

不答應吧,又見不得庄璧沮喪的樣子,她的表情總是很直白的大開大合,一沮喪起來,眉眼都蔫巴了,像個灰突突的蘑菇一樣。

「可以是可以。」趙豐年應得不幹不脆,「但是你得答應我,咱們一塊去就得一塊回。」

庄璧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這麼一會喜上眉梢,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趙豐年戲份結束,兩個人隔天就去了千佛塔寺。

上了山就跟回家似的,庄璧一路小跑,全程都在趙豐年前頭,就跟領路似的。進了寺廟,熟門熟路地往後院跑,一邊跑一邊還叫喚「師父師父」,樂得沒了邊。

慧音一出門就被人撲了個滿懷。

庄璧眼圈紅紅地瞅著她,兩隻手揪著她的衣服袖子不放。

慧音往她身後看了一眼。

趙豐年不遠不近的跟著,保持著對出家女僧的充分尊重,見慧音看過來,雙手合十揖了揖手,然後目光繼續落在庄璧身上。

慧音瞭然,拍拍庄璧的背。

「我要去坐禪了,不招待你了。你領著朋友在外面玩玩,後面就不要進來了。」說罷,把衣袖扯出來,轉身就走了。

庄璧委委屈屈,人都抽泣起來,細聲細氣地抹眼淚。

手上一暖,然後有溫和的力道牽著她朝另一個方向轉身。

庄璧捨不得慧音,扭著頭去看,可手被趙豐年牽著,腳下也不知不覺跟他走了。

或許紅塵如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屬於方外,總會有人帶她入紅塵。

小尼姑哭哭啼啼,趙豐年倒是耐心十足,在寺廟裡愣是沒伸手,一出廟,就被人抱進了懷裡。

男人的懷抱很寬,硬邦邦的,但是很熱很暖,雙臂環抱的時候甚至有種說不住的安全感。

手指在她眼瞼下面橫著拂過,沾了點點濕意。

「以後有時間咱們再回來看看,反正寺廟在這裡又不會長腳跑了。今天下午我還有事,咱們不能多呆了。」趙豐年把人攬著往山下去,這上山下山的,就是點個卯就要溜,生怕小尼姑一個想不開就不肯走了。

庄璧情緒正在頭上,悲傷的不行,就跟個小木偶似的被人拉拉拽拽,就跟著走,等回過神,人已經到了山腳下,還被趙豐年半抱著,背上被攬住的地方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後知後覺的害羞,沒有其他情緒的摻雜,單純地羞成了個大紅薯。

11

這是趙豐年入圈以來從未有過的放肆和放鬆。

帶著他的小尼姑到處浪,只戴張口罩,歡喜的不得了。

庄璧在寺廟裡長大,俗世社會裡的吃喝玩樂她幾乎從來沒有接觸過,遊樂園也好,棉花糖也好,火鍋也好,電影也好,再平常不過的消遣在她眼裡也都變成了驚喜。

趙豐年更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樣有幾乎要爆棚的滿足感,平時覺得平平無奇甚至很無聊的事情,也能品出兩三分甜來。

小尼姑不開竅,還傻兮兮地沖他笑得甜甜蜜蜜。

放鬆警惕的結果,是被偷拍,然後放到了網上。

趙豐年原本近來風頭就不好,兩次跟朋友出去吃飯,都被人刻意拍了照片,營造出軌約會的錯覺,然後網上揣度起了劈腿、渣男,又是一輪罵戰。

這次帶著庄璧出去,沒什麼偽裝不說,還偶爾牽牽她的手,摸摸她的頭。別說,照片里那膩的流油的眼神,還真不是什麼錯位。

照片一出,他在熱搜上掛了兩天,都是什麼戀情、陌生女子、渣男、海王之類的字眼。

好在庄璧出門戴了帽子口罩,她臉小,一張口罩上去能遮上四分之三的臉,壓根也看不出是誰。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往往發生得出其不意。

趙豐年也不是神,沒料到會有人跑到梅州跟蹤他,更沒料到在酒店門口這種公共場合,居然有人衝出來沖著庄璧潑了一小瓶硫酸。

趙豐年幾乎是下意識,把人團進懷裡,整個後背擋在了庄璧前面,硫酸腐蝕衣料和皮膚的聲音很噁心,血肉被灼燒的痛感更是讓他差點站不住。

保安衝出來的很快,一個控制住人,一個報警。

庄璧嚇傻了,在趙豐年懷裡抖成一團。

「別怕,沒大事。」趙豐年咬著牙平靜的聲音就蹭著庄璧的耳朵。

庄璧突然就回了神,抬頭,手死死地抓著趙豐年的衣領,然後哆哆嗦嗦退開一步,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120。

她從來都是柔弱的,需要保護,未被俗世沾染的。

趙豐年見過她笑,見過她哭,見過她跟鍵盤俠生氣,見過她慈悲為懷的勸他珍惜生命。

唯獨此刻,小尼姑咬著下唇,極力控制著自己全身的顫抖,撥了120,抖著嗓子道:「金沙灣酒店門口,快來。」她嗓子里的哭腔太明顯,嗚嗚咽咽,話顛來倒去說不明白。

趙豐年抬手拿過手機,掛斷電話,另一隻手貼著庄璧的下頜:「別哭,不用120,我們直接去醫院。」

疼痛感一波接一波,就像反覆撲上岸的潮水,趙豐年控制不住的出了滿身的汗。

好在硫酸量不多,灼燒面不大,在背上靠近肩胛的地方。包紮以後,回去休養就可以了,近來不能吃發物,傷口不能見水,要勤換藥。

庄璧握著手聽的極其認真,臉皺成一團,好像疼的是她一樣。

趙豐年疼歸疼,但嘴角還往上一跳一跳,他猜想,小尼姑除了念經,應該沒有比現在更認真的時候了。

回去以後,導演特地去了趙豐年的房間一趟。

「也不知道是我的劇有毒,還是你有毒。」就沒個消停時候。

趙豐年摸摸鼻子,心虛。

12

庄璧突然開竅,是在《趁星》殺青的那天晚上。

原本這段時間以來,她對著趙豐年就有些模模糊糊的奇怪感覺,想親近,可又害羞,有時候沒由來的就紅了臉。

小劉原本還有些奇怪,私下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女孩子的天性讓庄璧在面對小劉的時候閉了嘴。

殺青那天,原本是沒有趙豐年的戲,但他還是帶著庄璧去湊了熱鬧,最後還在大合影里佔了個邊邊的位置。

晚上殺青宴,小劉和庄璧沒參加,兩個人在房間里收拾行李。

「明天回北京,你就先去找庄姐,年哥這邊還有別的通告,我先陪著,你回去看看庄姐有沒有什麼別的安排。」

「好。」

「對了,我下樓去超市買個眼罩,年哥之前用的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明天飛機上他還得用,你先收拾著。」

「好。」

庄璧老老實實、任勞任怨地收拾趙豐年的行李,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一個男人,衣服能有這麼多。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

是微博提醒。

趙豐年突如其來的開了直播。

似乎是在酒店的某個角落,光線不太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鴨舌帽下的臉。

「先聲明,沒喝酒,背上傷還沒好全,所以很清醒。

「我知道網上有很多我的『料』,今兒個一併澄清一下,從我出道到現在,所有的八卦和爆料,全是造謠,我相信部分媒體和自媒體應該已經收到了法院傳票,這次,咱們正面剛。

偷拍的照片,我已經把完整圖放出來了,人姑娘是我朋友,但不是我女朋友,麻煩大家把眼睛洗亮一點,實在不行去看看醫生,治療一下幻覺。除了最後出現在我身邊的那個姑娘以外,我趙豐年沒喜歡過別人,初戀,珍惜的很,你們別玷污了。

除了澄清,還有件事,我知道我有很多粉絲,把我堆砌成了流量,我很感激,所以一直沒有說過什麼重話,今天也一塊說了。我從頭到尾沒營造過什麼男友人設,我是演員,我有實力,所以不要過多幻想,我不靠流量吃飯,不需要流量紅利,什麼打榜我也不在乎,你們要樂在其中,也不要帶上我。

真心為我的人,安靜無聲也是力量,我不視你們為粉絲,我視你們為知己、為好友。而打著喜歡我,為我好的旗號妄圖操控我的人,也別跟我談什麼粉絲,我也沒必要接受。硫酸事件是前車之鑒,我會追究到底。

另外,我以後不會輕易自殺了,因為觀音菩薩派了人來渡我。就這樣。」

這大概是最荒謬的一場直播,搞不好會斷送他的演藝生涯。

可庄璧想不到那麼複雜,她腦子裡盤旋那句話——「初戀,珍惜的很」。

喜歡吶。

原來,是喜歡吶。她是尼姑庵長大的孤女,惹得身價千萬男神青睞,紅著臉表白

佛教里不少故事,關於禪機,關於愛情。

從前庄璧從來不懂,師父說:「遇見了就珍惜,錯過了就釋懷」。

所以,她這算是遇見了嗎?

趙豐年關了手機,悠哉游哉溜達回酒店,刷卡進門,庄璧正蹲在地上給他收拾衣服。

臉上輕鬆的表情一霎那就破裂了。

「你,手裡拿的什麼?」

庄璧低頭看,又往前舉了舉:「你的衣服啊。」

一個姑娘舉著一疊男人的內褲,那場面,趙豐年覺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把人連拉帶拽地拉到門外:「回去睡吧,回去睡吧,我自己來。」

羞憤難耐,正要關門。

庄璧像是想到了什麼:「誒誒,等會兒。」她雙手貼在門板上往裡推,力氣不夠,只能維持一個小縫。她湊近了小縫,模樣單純,但真的猥瑣,「初戀,你也是我的初戀,真的,我喜歡你。」

小尼姑會害羞,但人情往來常常沒什麼過份的羞恥心,說話總是直來直去。

趙豐年在門裡,整個人愣住。

直球的殺傷力,原來這麼大嗎?

「我說完了,我回去睡覺啦。」

小尼姑瞎幾把撩,撩完就走,不講武德。

13

曲聞溪是在網上看到了庄璧的消息,有些放心不下,擔心小師侄被人騙,千里迢迢從昆城連夜趕去了北京。

庄璧很興奮,圍著曲聞溪繞圈圈。

「聽說你交了個男朋友?你師父不管,我總不能不管,走,帶我瞧瞧去。」曲聞溪身上帶了好些個符,準備一個不滿意就讓那不知好歹的男生吃吃苦頭、倒倒霉。

庄璧更興奮了,一雙眼睛亮得閃瞎人,拉著曲聞溪出門,攔了輛車直奔趙豐年家。

趙豐年有時候真的很難預料庄璧做事的走向。

比如此刻,庄璧叫做「師叔」的女人坐在他的面前,一臉嚴肅,跟盤問嫌疑犯似的。都不需要問,自己從上到下把趙豐年看了一遍,嘴巴里就跟念戶口似的一長串就出來了。

庄璧很崇拜地看著。

趙豐年背上發涼。

不敢動,不敢動。

看了許久,曲聞溪撩了撩頭髮:「成吧,也就他了。」說完起身就要走,走前還把趙豐年家玄關處的盆景踢到了別的地方,「把這花放東邊窗台上。」

沒頭沒尾,趙豐年就這樣莫名其妙見了家長。

趙豐年和庄璧送曲聞溪出小區的時候被拍到了。

當晚上,又上了頭條。

這次,趙豐年還沒來得及看,新聞先被商陸看到了。

說不出什麼感覺,商陸覺得,突然有點想教訓人是怎麼回事。

輾轉了半個晚上睡不著,腦子裡反反覆復都是曲聞溪每每看到他的時候,雙眼放光的樣子。

一錘床面,氣悶:「什麼牆都敢爬!」

後半夜控制不住的又開了微博。

趙豐年轉發了一條不知名微博,微博內容是許願很靈。

「不小心見了家長,這位,不是大家惹得起的,我家女朋友管她叫師叔。」

月色如水,路燈混著月光落在窗帘下的地板上,有一線亮色。

商陸心口堵著的氣「嗶啵」就散了。

哦,家長啊!(原標題:《風和日暖II·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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