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君
可能是天性吧,我自幼喜歡讀書。1968年春天,我不滿6周歲就上了小學,而且是自己瞞著父母偷偷向老師報的名。上學第一天,背著藍布的新書包一路小跑,由於太過激動,不小心重重摔了一跤,額頭上腫起一大包,算是給孔聖人磕頭了。
我就讀的是寧波市鄞縣的鄞江小學,舊稱養正學堂,創立於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1941年曾被日寇佔用作馬廄。學堂其名應取之易經的蒙卦:「蒙以養正,聖功也」。我讀書時另有與養正堂相連相通的校園,不知其建於何年,但見其格局規整,建築典雅,有影壁、天井和迴廊,也有月洞門、芙蓉花和菜園子,確是讀書玩耍的好地方——我在這裡度過了快樂的五年半。
小學期間,語文、算術、音樂、美術、體育等課程一應俱全。記得算術課反覆練過算盤,音樂課老師都彈風琴,美術課也去室外寫生,體育課之外年年還有軍訓。但沒有學過拼音,老師都用本地方言授課(直到高中,只有一個老師說普通話),害得我上大學時因不會說普通話而羞於開口。其實我並不膽怯。我從小學一年級起直到高中畢業都當班長,舉凡學校有大型集會,我總是代表學生去上台發言。
至少從我爺爺這輩起,我家就很清貧,只耕不讀,無詩書傳家。家裡沒有書桌、沒有書廚、也沒有藏書,倒是有一本《接生手冊》。當年我媽是赤腳醫生,專事接生,那本《接生手冊》便是我家唯一的專業書籍了,我無事時就拿來仔細翻閱。雖然嚴重缺乏書香滋養,我的學習成績卻始終優秀,尤其是語文,在同年級幾乎無人匹敵,作文經常成為範文,偶爾也獲滿分。那篇滿分作文寫的是青黃不接之間生產隊開倉發了陳糧,讓村民度過一時饑荒的親身經歷,因受當時憶苦思甜活動的影響,由此進行了新舊社會對比,受到老師賞識。
去年學了一段時間的紫薇斗數,了解到如果命宮裡有科星,男左女右,手掌上必有一條從掌根直通中指的天柱紋,該天柱紋主才藝,可以金榜題名。幸運的是,我的左手掌真有一條通天的紋路,這也許正是我一個農家子弟在困難的條件下能考上大學的原因吧。
生在農家,須在課餘或假期幫家裡幹些農活。趕在太陽升起前去拔秧,把沾滿露珠的青草割回家,頂著烈日送飯菜到田間給正在「雙搶」的爹媽,還有在繁星滿天的夏夜陪母親宿在草棚里看管已經成熟的西瓜,如此等等。
其實,參與農事也有很快活的時候。大約在小學三四年級時,我在暑假當過一次放牛娃。那時生產隊的耕牛是社員每戶輪養的,是年暑假輪到我家。騎牛與鬥牛對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因此,我很興奮地領取了父親的任務。我放牧的是一頭大水牛,毛色青灰,身高體壯,長著一對雄偉的犄角。大水牛樂意讓這對犄角成為我騎它的階梯,我總是趁它低頭吃草的時候一腳踏上它的角根,等它一抬頭,我便「嗖」的一聲趴上了它寬闊的背。
我的大水牛有王者風範,每當有其他牛靠近,它便會昂起頭向它的同類作睥睨狀,於是,小夥伴們便攛掇它們相鬥。大水牛總是一聲不吭,四蹄不動,前腿直後腿曲,尾巴一揚,伏低腦袋往前拱。隨著幾聲沉悶的牛角碰撞聲,它牛便落荒而逃,此時,我的大水牛才會仰天長哞。我驚訝於光吃青草的牛如何能生成如此巨大的身體和氣力,造化真是神奇。
那個暑假,我獨自為家裡掙得了18個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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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城裡的小孩相比,農村的小孩都是「野生」的。過去沒有那麼多課業負擔,放下書本就是玩耍,春追麻雀夏捕蟬,秋采橡實冬玩雪,項目多得不可勝述。雖然多見樹木少見人,但也盡得天地之靈氣。
自古人生皆有煩惱。我的人生煩惱始於初中。
1974年秋天,我升學到與養正學堂一路之隔的鄞江中學,開啟了為期四年的中學生涯。鄞江中學處於鄞江鎮一個四面環水的長方形核心地界最西側的它(tuo)山腳下,與紀念唐太和年間興修水利的貿縣縣令王元瑋和為造堰殉身的十壯士的它山廟相融,它山廟下便是古代四大水利工程之一的它山堰。當時王元瑋和十壯士的塑像早已被毀,大殿便成了學校的禮堂和食堂,殿後的庫房被當作高年級外地學生的寢室。
「文革」的惡果在其最後的兩年中暴露無遺。陽光被烏雲遮住,甫上初中的我,心裡的陰影在持續瀰漫,小學時期美好的讀書印象到初中時被徹底顛覆。我在中學同學群求證,初中時到底有沒有地理、歷史和物理、化學課,結果莫衷一是,沒有一個人有清晰記憶。難道是我們這一屆同學集體不長記性嗎?但我卻真切地記得:每學期的新教材是到得越來越遲,又變得越來越薄。兩年中,我的數學老師走馬燈一樣換了7個,從正規教師到代課教師,調換周期越來越短,講課能力越來越差。音樂課偶爾還上,政治課雷打不動,英語課肯定沒有,體育課常被勞動時間侵佔,運動會倒是年年舉辦。
所幸的是語文課成了我兩年中唯一沒有被落下的主課,讓我內心的那縷未被割斷的文脈,日後竟能奇蹟般地與大學中文系相接。教我語文的是慈母般的班主任徐老師,她對我總是循循善誘,寄予厚望。老人家今年已經98歲了,住在鄉間敬老院,腦子有點胡塗,但一見到我卻能迅速喊出我的小名,這讓我同為她學生又被她遺忘的姐姐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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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中兩年的主線其實不是讀書,而是循環往複的學工、學農、學軍和繁重的體力勞動。
備戰備荒的年代,軍訓從小學開始一直持續到初中。每學期開始,學校都會請部隊戰士來指導我們隊列訓練。期間有過一次實彈射擊,我選擇輕機槍三發連射,結果全部脫靶;有一投擲能力最強的張姓男同學向河裡扔了手榴彈。在學工期間,連續跟著師傅學燒電焊1個月後,我不再對當工人充滿嚮往,因為太單調了。學農時間最長、頻率最高,其中最誇張的就是貫穿初中幾乎讓人累得吐血的造「大寨地」運動了。這項浩大而無聊的工程成了我們這一屆同學共同的痛苦記憶。
學校西邊便是綿延幾十公里的四明山脈,山間的清泉蜿蜒流淌到鄞江,沿途形成了一個名叫李家灘的寬闊河灘。在「教育也要學大寨」的觀念指引下,學校抑或是進駐學校的工宣隊領導決定組織學生在李家灘興造大寨地。這可苦了我們這幫只有十二三歲正處於發育期的少男少女。
與它山廟隔堰相望的是廟前山,山腳有古道,途中有涼亭,我們稱之為「四腳涼亭」。從四腳涼亭挖掘黃土,用土箕挑到李家灘,中間多是或縱橫或彎曲的阡陌田梗,浩浩蕩蕩的學生大軍穿梭其間。一部分學生則在河灘的鵝卵石上打樁夯土。我們一天起碼5~6個來回,一個來回不下於5公里,每學期總要花上1個月時間,算算兩年裡面負重走了多少路,挑了多少土?肩上的血痕和腳底的水泡都是暫時的,但壓抑身體成長卻是永久的,本來,我完全可以比現在長得更高大些。關鍵還在於這事絕對沒有意義。家鄉是水鄉,經常鬧水災,李家灘便是泄洪區,千辛萬苦造的大寨地被從四明山呼嘯而至的洪水一衝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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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勞不說,還無書可讀。容易讀到的便是《大刀記》《金光大道》和《敵後武工隊》等當代小說了。古代四大名著只讀過少年版的《水滸傳》,結果熟練記住了三十六天罡星的混名和他們所使用的兵器。在本家祠堂「敦睦堂」聽藝人說書,常對三俠五義的英雄故事心馳神往。至於外國作家與作品,就只知道有叫爾基的,不知道還有叫斯基的。
比無書可讀更要命的是可能無學可上。當年的教育資源極端貧乏,高中尚未普及。我哥上了高中,我姐就不能上,我還能再上嗎?為這事,我經常神情恍惚甚至悲憤不已。我是農民戶口的優等生,讀書再好政府也不會給我安排工作,現在可能連高中也沒有資格讀了,更何況是傳說中的大學呢?
我不想當農民,最根本的原因是我的皮膚受不了田間蚊蠅成群結隊的全面而持續的攻擊。以後去幹什麼好呢?我第一次悄悄地規划了自己的人生,並且確定了去當木匠的志向。在農村,最常見的有木匠、漆匠、泥水匠和裁縫,家裡請這些師傅得好酒好飯伺候著,工錢還照付。漆匠太臟,泥水匠需要登高,裁縫是女人做的,就選木匠了。
我傾心於當木匠的1976年,其實是個天崩地裂、異象紛呈的年份,先有東北的流星雨,後有唐山的大地震,周恩來、朱德和毛澤東三大巨頭相繼謝世,真可謂大人慾往,文武先行。是年4月,北京有「揚眉劍出鞘」的四五事件;10月,興風作浪的四大妖孽被捉。一陽初動,大音希聲,雷在地中,萬物復甦,正是復卦景象。
當時的我自然並不知道那是大時代的轉折期,我只知道那是我初高中的轉換期。我還有機會讀高中嗎?
經過我母親的反覆奔走和竭力爭取,我終於順利升入高中。但很快,欣喜之情變成哭笑不得。
我們這一屆高中約180名學生,分成三個班,一班會計班,二班農機班,三班植保班,我被分在三班。這可能是國家最早的高中段職業教育探索了。很羨慕會計班,重點學數學,經常打算盤,以後當財務,很好的出路啊。農機班重點學農機的操作與維修,學開拖拉機聽說是同學們尤其是男同學最開心的課程。植保班重點學化肥的使用和病蟲害防治,比如氮肥、磷肥與鉀肥的功效,二化螟與三化螟的區別等等,就是培養施肥和治蟲的農民罷了。看來此生跳不出農門了,這更堅定了我要去當木匠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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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對讀植保班耿耿於懷,但高中教育從一開始至少是結束了初中時期的亂象,學校不再組織學工、學農、學軍,基礎課程中有了物理、化學,任課老師也不再頻繁更換,呈現出重整河山、回歸正傳的氣象。
語文一如既往地排在主課第一位。教語文的葛老師講課生動形象,至今,我還清晰地記得他講魯迅《風波》時惟妙惟肖地模仿趙七爺的樣子:同時捏起空拳,彷彿握著無形的蛇矛模樣,向八一嫂搶進幾步道,「你能抵擋他么!」葛老師教寫作,總是強調要把可有可無的字、詞、句堅決刪除,受這一教誨影響,我後來的寫作一直偏向於簡潔。
教數學的瞿老師是我此生幸遇的第二位老師中的慈母。她是我外婆的鄰居,家裡有患精神病的妹妹需要照顧,我去外婆家時常能聽到她大發脾氣的聲音。但瞿老師對待學生永遠是耐心細緻,不躁不急,每次講完題目,總會笑眯眯的問大家:聽得靈清嗎?
班主任朱老師教我們物理(有同學回憶說是機電),開始也教我們化學。他寫板書一絲不苟,也讓我第一次見識了什麼是化學實驗。
後來一直教我們化學的任老師,溫文爾雅,出身於南京大學化學系。他是我中小學期間唯一講普通話的老師,其風格類似於我們杭大中文系的吳熊和教授,教學內容早已爛熟於心,講課不帶教材,只帶粉筆。偏愛文科的我因受任老師影響曾一度痴迷於化學,當然最終只能忍痛割愛。現在我只記得水的分子式,其他都已還給了任老師,慚愧!
渾渾噩噩間,1977年來啦。如果借用京房易十二卦順序並把1976年作為復卦的話,1977年就是地澤臨卦。按照《象辭》解釋:「君子以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此君子鄧公也,教化萬民,德業無疆。秋季,恢復高考的消息令學界沸騰,學子雀躍。朦朧的前路突然變得清晰,我與心中的木匠揮手作別,立志奔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從此,「挑燈夜讀書,油涸意未已。亦知夜既分,未忍舍之起」。補習備考成為生活唯一的主題。勤勞的父母和慈祥的小腳奶奶幾乎不再讓我接觸農活和家務。可親可敬的老師們壓抑了十年的工作熱情也被徹底點燃,更對我們這些精神營養嚴重不良的孩子動了惻隱之心。
瞿老師用「文革」前高中數學標準對我們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我僅得6分,恥辱啊!誰叫我初中換了7個數學老師呢。1978年寒假期間,瞿老師見我們可憐,就選了包括我在內的4個男生到她家的廚房裡給我們「開小灶」。補充「營養」後,我的數學水平開始突飛猛進,最後的高考數學成績竟然達到了68分。在半年時間裡從6分躍升至68分,也算是人生的一次逆襲了。
我已忘記文理分班的具體時間了,只記得文理分班後開始惡補政治、歷史與地理。
給我們補習政治和歷史的是仇老師,估計是見我還有潛力可挖,有一天夜課結束後,他悄悄地塞給我一冊複習資料,我如獲至寶,無比珍惜,之後不知翻閱記誦了多少遍。
給我們補習地理的是陳老師,我還記得他講馬里亞納海溝的深度時說把喜馬拉雅扔到溝里去後還差多少高度的情景。陳老師也給我們上了幾堂英語課,我是破天荒第一次聽英語課,覺得十分好奇。雖然陳老師說的英語有滿滿的本地口音,但畢竟使我認全了26個英文字母,以前可是通過數理化課程來認識字母的啊。
葛老師自然是對我進行語文尤其是寫作的強化訓練。語文是無法在短期內進行補習甚至是複習的,只有寫作訓練是一個見效快的突破口,葛老師深通其中奧秘。文科班幾乎每周都要寫一篇作文,與我而言這並不難。難的是葛老師居然一口氣給了我100個題目,並囑咐我每天寫一篇。葛老師在我身上寄託了他的理想,而老師的理想更是我的理想啊!有時,上學路上遇到上班的葛老師,他便一路給我輔導寫作要點,並對之前的作文進行點評。我真的在高考前100多天里寫成了100篇命題作文,而高考的語文試卷中卻並沒有作文題目,而是要求縮寫別人的文章,這讓我很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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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過程以及考後漫長而焦急的等待都是相似的,這裡就不再贅述了。值得一記的是選學校、填志願。可能是距離較近的原因,老師們對杭州大學情有獨鍾,對中文系更是讚譽有加,這大大促成了我把考入杭大中文系作為最高理想。
我們1978年應屆的高考錄取率為5%,共約180個畢業生中有60人左右參考,僅被錄取3人,其中文科僅我1人。當被杭大中文系錄取的消息傳來時,我一時名動鄉里,我的爹媽也同時榮升為大學生爹媽,算是光宗耀祖了。
在以後的歲月里,有下一屆高中的學弟對我說:你是我們的學習榜樣,老師總以你們幾個為自豪。有個學妹對我說:她曾以我窗口的燈光為題寫過作文。這讓我意外並且惶恐,蓋因時過境遷,社會發展,人才輩出,我早已「泯然眾人矣」。現在則想,人生有一回小小的風光足矣!
2022年7月1日
【迴音壁】
許賀龍:承君兄與我同齡,且皆為農家子弟,故其經歷與我有九分相似。讀完此高考前傳,也勾起了我無限感慨。承君兄6歲入學時的那個響頭磕得好,當時正被冷落的至聖先師一定為你這行為所感動,以「克己復禮」為己任的老夫子高高興興地收下了你這弟子,護佑你一路過關斬將高中紅榜。
承君兄家傳的專業書籍《接生手冊》對你人生的影響未作交代,似為缺憾。牧牛一節生動有趣,我也有相同的經歷,正擬寫一篇《牧牛記》,或可相映成趣。學農勞動的場景也幾同親歷,在我寫的高考回憶中也專門寫了一節。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其中也包括一些狗熊。
韓兆銘:承君兄平時雄赳赳、氣昂昂,我一直認為他來自某個大城市。台州時與我及77級的陸、王多有交往,回憶起來還很溫馨。那時朱有句豪語:生病隨便怎麼難受,也要把飯吞下。我認為很有道理並踐行,絲毫不遜歷史上的名人名言。這倔強與他的那頭大水牛彷彿。
朱承君:兆銘兄在我結婚時送我的茶具我後來用了很多年。@芥子現須彌
許賀龍:可以確認,承君的豪語一定來自於牛的啟發。牛就是那樣,再怎麼難受也要吞咽稻草!
趙建中:看了承君的高考前傳。她母親從事的是林巧稚的事業,這個事業很偉大,也很積德,為此林巧稚還被邀請上天安門城樓。承君媽媽現在一定會有許多人記得她。我考上大學的時候,莫干山給我接生的林大媽也很高興,逢人邊說:你們知道吧?趙同志的兒子就是我接生的,現在考上大學了!
我屬牛,關於大水牛我也有許多記憶。小時候我一直想騎牛,但牛太高我騎不上去,又不敢踩牛角,於是我就爬到學校的圍牆上,等牛走過的時候跳到牛背。我還觀察過牛撒尿,感覺能尿到一華里。
與不叫衛東小六子一樣,我也不叫承君かわいい。主要是不習慣,這挺奇怪。在我的心目中,承君有古代大俠風範,有行俠仗義之心;雖然不太知道斯基、諾夫、諾娃,但國學有底子;雖然有一些少年的萌勁,但更多的是少年的憂鬱;有死磕精神,有牛勁,這在有一年他組織同學會時,我領教過。
同學中,我與承君交往較多,這也是緣分吧。
朱承君:踩牛角得先與牛取得默契,否則會把牛激怒的 @趙建中
凌凌:@朱承君 卡哇伊,報上你的小名來![呲牙]。
朱承君:小名小君。[呲牙]。
凌凌:@朱承君 早說么,害得我們都不知道卡哇伊是什麼意思,亂鬨哄跟著叫到現在。[呲牙]。
凌凌:@朱承君 你的文章我看來很親切。我的小學跟著我媽媽在城郊度過,班裡都是像你這樣的同學,一下課呼啦啦全撒到地里割豬草放牛去了,我當時很羨慕,經常跟著他們到處跑,號稱幫他們割豬草。我喜歡一種跟秧苗一樣的「油草」,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折下來,整整齊齊捏成一把,但同學們不喜歡,說豬不喜歡吃的。[捂臉]。
剛剛看了左右掌紋,左手那根掌紋通到食指去了,右手那根掌紋若隱若現的勉強到了中指。[捂臉]。
凌凌:你那植保班當初如果能讓我讀就好了,我心心念念都想讀農大的。[呲牙]。
陳建華:@凌凌 卡哇伊是日語音譯吧,意思是「可愛的」,先前耳畔常聽到卡哇伊卡哇伊,但沒對號入座,如今對上號了,不知道誰第一個把這詞按在朱承君身上,應該說絕了——從他的自述中,從一直來的接觸中,朱同學從小到大、到而今,一直是元氣滿滿的卡哇伊形象!
凌凌:@晉風 哦,日語啊,怪不得哦,欺負我們英語。[捂臉]。
鄭廣宣:我們同學的綽號,就卡哇伊和花兒最有時代氣息,也最有影響力。據說卡哇伊的版權歸徐敏。
尚建:卡娃伊版權應該屬孟麗珍。
凌凌:@尚健 推論合理,老孟學日語的。[強]。
賴文洪:我比朱承君大,但經歷很多相似。我也是不足六周歲上學。報到時被老師一眼看破,個子小年齡小,不能上學,明年來吧!我嚎啕大哭,慘不忍睹?老師感動了。讓我數數到一百。我像倒豆子一樣數著,還沒有數完老師就說:來吧來吧!從此我是老師的最愛,也學習榜樣。但是我總是小,一直停在上學數數那一刻。朱承君年少老成持重,思想語言語速相得益彰。有范有派有思想有才華。這前傳寫的好。快樂可從田野來,笑聲歌聲園中落。
朱承君:接生手冊少兒不宜,不方便展開說。@龍騰虎躍
賴文洪:我怎麼看朱承君與沈衛東一樣都是城市來的,昂首挺胸,儒雅風流,有范有派。
陳建新:讀了《高考前傳》,讓我的一個認識更加堅固:讀書是要「種子」的。用毛主席的說法,內因是基礎,外因是條件。我們都是具備了讀書內因的人,所以能聚到78中文來。無論是老金的千錘百鍊,艱難困苦,還是小豬的無為而治,順水漂流,最終都能匯入西溪河大柳樹下。數耶,命耶?
呂立漢:老賴,讀書的種子。[強]。
陳建新:朱承君以道家理論推演天下大勢,其實每一個人也都在數中。
尚建:承君寫得很有趣味,一個聰明靈動的鄉村學童躍然紙上,包括那頭威武的大水牛。[偷笑]。
幸虧沒有早早去做了木匠,要不然我們就少了一個「卡娃伊」。[偷笑]。
很多同學的回憶中,都提到給自己引路的中學老師。文中承君和老師的合影是讓人感動的,老師年邁,意識不清,還清楚地叫出自己喜愛的學生的小名。他們是值得被記住的。
文末是風趣豁達人生態度,點贊。
賴文洪:朱承君的牛神氣活現,鬥志昂揚。真牛!我們生產隊也有一頭大水牛,那是寶啊!冬天讓它喝粥曬太陽。有一天,我小弟喜歡它,摸摸它的角。老牛輕輕一擺,牛角擦著小弟眼睛。流血了。我正好放學回家。抱起小弟一邊哭喊,一邊狂奔。還好,只是外傷,縫了幾針。長大後無事。
錢志熙:承君兄的大作剛才初作瀏覽,已很吸引人,等著細讀。首先一點,你讀的養正小學,就夠讓人羨慕的,你熱衷古典的根,可能就已植在那裡了,你還謙虛地說小時候沒多讀書。還有一事,令堂是赤腳醫生,我也當過幾個月的連半拉子都算不上的赤腳。我寫一篇當赤腳醫生的小文章。@朱承君
任曉崗:@錢志熙 你也是接生的?[偷笑]。
錢志熙:@任曉崗 沒學過呀,可惜啊!要學會就好了。[呲牙]。說實話,接生技術要求很高,承君兄令堂能接生,是赤腳醫生中的大醫生了。
錢志熙:我放過一天牛,生產隊里專管放牛的走了,因此每戶人家輪流放一天。結果是我被牛折磨得精疲力盡,我也把牛折磨得無精打采,無可奈何。當把牛關回到牛圈裡時,我倆都鬆了一口氣。[呲牙][呲牙]。
許賀龍:@錢志熙 放牛娃也是一個技術工種。[偷笑]。
賴文洪:我們有諺語:讀書坐牢監,看牛坐兵艦。放牛是最快樂的活。
許賀龍:我家養牛歷史悠久,我從小就是放牛娃,其中苦樂一言難盡!
錢志熙:真是的技術工種!真會放牛的放牛娃,象老賴說那樣,是有快樂的!@龍騰虎躍 @賴文洪
錢志熙:和我要好的一個小夥伴,他家養有一牛。跟你說的一樣,從小放牛。但那年頭牛很值錢。@龍騰虎躍
呂立漢:羨慕你有放牛的經歷,我連雞都沒放過,家裡不養雞,所以雞蛋也沒的吃。[偷笑]。
許賀龍:正有此意![呲牙]。群里有放牛故事的可以一起寫同題作文。[偷笑]。@呂立漢
凌凌:我只割過牛草,沒有放過牛。[捂臉]。
朱承君:經我老娘接生的差不多有上千個,包括難產的,也包括逃離計劃生育的,我老娘從未失手過。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嬰兒產下後不會哭,須倒提著打他小屁屁,只要哭出聲就沒事了。
朱承君:志熙兄與牛未能做到靈犀相通,這也算是「頂牛」的一種了。[呲牙]@錢志熙
凌凌:@朱承君 你的手相學精準與否尚待考證,但你老娘肯定為你積下深厚的德氣。[強][強][強]。我下鄉的公社有一個接生婆,她是那個大隊的婦女主任,人緣好得一塌糊塗。她好像單身(不知道離異還是別的原因)帶有一個跟我一樣年紀的女兒,打我下鄉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女兒是公社欽定的婦女幹部培養人選。果然她後來沒有考上大學,但一路官運亨通。
沈小杭:承君兄自小熱愛學習,長期當班長,踏上社會後,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干一行愛一行,愛一行專一行,才華過人,不同凡響。他的家庭非常幸福,夫人是寧波市政府的某部門領導,對他總是互相敬重,百般愛護。我中學畢業早他一年,他在文中描述得栩栩如生的不少情景,也都有親身經歷,深有同感。承君兄讀的是「植保」,我在初中讀的是「農業」,高中讀的是「數學——農村測繪」。我們學校造「大寨田」,是在梁弄鎮的麻地下。當時,老師分配我們挖泥挑石頭,大家互相攀比,不甘落後,幹得大汗淋漓。收工時,我就近在寒冷的溪水中洗手擦臉,結果落下一個右手腕用力就疼的毛病。40多年過去了,至今還時常在提醒我。
朱承君:這是寒濕滯留於關節骨縫,可能多灸灸會好。@沈小杭
沈小杭:@朱承君 多謝指教![抱拳][握手]。
陳建華:昨有事,今集中爬樓,發現新作多多,妙評如珠,雖爬得氣喘吁吁,但欲罷不能,發現發文諸君個個都是作家料,對得起杭大中文系這塊招牌。同題作文大賽,各有各的門道,在這疫情起伏不定的夏天,也算是一道別緻的風景。
朱承君:作文得到了黃長江的指點,他辛苦了,我感覺好,因為他是博導,我依稀就是博士了。@晉風
鄭廣宣:凡是黃長江指點過的各位,均授予博士學位。[偷笑]。
陳建華:@朱承君 朱博士,我看行。[憨笑]。
朱承君:群里好幾個博導,資源不要浪費呀。
鄭廣宣:那是。可以由南北長江、大方家、健人、平哥等人組成答辯委員會,通過答辯,授予學位。@朱承君
朱承君:就以各自的高考經歷作為答辯內容,保過。
應滬晨:@朱承君 當年,我拎著日常用品,剛剛進入將與你共度四年光陰的229寢室時,是你帶著我找到床鋪,然後又領著我去找了洗漱間,衛生間,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你那口濃重的寧波口音的普通話,當時我雖然還聽不太懂,但這份對同學的熱情至今仍銘記於心。
承君兄的熱情不僅是溢於言表的,也是發自內心,貫穿一生的。現在,雖然隔著遙遠的距離,依然能夠感受到他對親人、對老師、對同學那種至深至愛的熱情,這是在現實社會中難能可貴的存在。更令人讚歎的是,他的那種鑽研精神,如今已至花甲,依然探索不止。我自嘆不如。
吳朝騫:朱承君雖然小我好幾歲,讀大學時大家叫他卡哇伊,但這隻表明大家對他的喜愛,並不是說他孩子氣或幼稚。
我和承君兄交往比較多,覺得他的思考,他的做法相對成熟,是一個執行力和學習能力都很強的人。記得剛畢業他分配在仙居縣人事局,從地域看很偏遠,從單位來說很安逸,當時他下了決心,一定要走出來,覺得安逸會毀了自己。回到寧波,原來也是機關單位,他後來轉為從事證券事業,也是順風順水。他對工作需要的知識能很快掌握並運用。那一年他參加國家司法考試,也是一次性通過。我不知道我們年級除了方元大律師,還有誰有律師資格證。
承君兄特別俠義心腸,對同學都是真情付出。特別愛學習,星象學、中醫學等跟大學專業毫無關聯、對今後生活很有作用的知識,他都能刻苦鑽研,成為行家。希望他退休後的生活特別精彩;退休後的學習更加有效;退休後的身體更加健康!
再加一句,承君兄成了我們的同學,世間少了一個魯班(木匠)!
賀雪飛:最早知道承君是因為他與賽君來自同一個地方,鄞縣朝陽公社周韓大隊。進一步知道承君是緣於徐敏姐給他的美稱「卡哇伊」。[笑臉]。拜讀完他的大作,真正知道他何以如此敦厚、踏實、聰慧、友善、機智、可愛了!他的成長故事僅一個「前傳」就已經足夠厚重了。
90年代初我們在寧波相聚,他的「後傳」更豐富多彩,他從公務員到企業又轉型法律界等多領域,涉獵廣泛,鑽研很深,干一行愛一行,且都大獲成功。以他的秉賦,我想他如果真的當了木匠,一定是技藝精湛的大「魯班」;如果繼承母親衣缽去學醫,一定是仁厚善心的醫者!作為同學和好友,他始終是個卡哇依。[破涕為笑]。
方一新:看了承君的《高考前傳》,清新自然,靈動出彩,一口氣讀完,非常吸引人!出生於清貧農家,野生放養,但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終考上大學。其所描述放牧大水牛的情景,高中時語文老師、數學老師和理化老師的影響熏陶,都很生動,令人印象深刻。
承君立志要當木匠,要知道不少名人成名前都做過木匠,如劉少奇、李瑞環、齊白石……承君的木匠活做得怎麼樣不清楚,但酷愛語文,曾以百篇作文應考,寫得一手的好文章,讀中文系真是對路啊。
當然,承君並非只能「文」,按照雪飛兄的描述:他的後傳更精彩,「從公務員到企業又轉型法律界等多領域,涉獵廣泛,鑽研很深,干一行愛一行,且都大獲成功」,所以,完全符合木匠——名人的路數!
【黃仕忠輯錄】
作者簡介:朱承君,男,1962年4月出生於寧波市鄞縣(現海曙區),1982年7月畢業於杭州大學中文系。當過公務員,曾任某物資交易所副總裁、證券公司營業部副總經理,上市公司法務部主任和農村商業銀行董事會秘書,現為國浩律師(寧波)事務所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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