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全國觀眾一條心!民政局已經搬來了,趙麗穎快去離婚


之前飄寫了《幸福到萬家(下稱《幸福》)里的婆婆角色,王桂枝女士。

後台有留言提到,這劇也值得說道說道。


所以今天,飄索性再聊一回別的人。

別人是誰?

在這劇處處可見的「別人」。

有別於女主何幸福的奮鬥精神、進了城就飄起來的丈夫王慶來唐曾 飾)

從出場摳門到現在,重男輕女,窩裡橫的公公,王友德張喜前 飾)

從婚鬧,到上門叫囂、為所欲為的村霸萬傳家曹征 飾)

再到天天被兒子坑,有自己局限性、人卻不壞的書記老萬劉威 飾)


以及從婚鬧、收地、打官司、幸福難產大出血、書記被調查……

一系列事件中,參與或旁觀的村民們。

既鞏固了萬家莊「氣人福地」的印象。

同時又充滿矛盾。

說實話,以往農村題材劇氣人的劇情和角色不少,多少有抹黑之嫌。

但這部劇再怎麼氣人,飄卻不覺得是對農村的冒犯。

為啥?聊聊。

也難怪網友們生氣。

當我們帶著旁觀者的法治思維看劇時,劇里的不少場景可謂處處透著魔幻。

就說開頭的婚鬧。

一個壯年男子把一個女孩壓在身下,周圍的人趁機伸出「咸豬手」。


畫面已經夠惱人了吧?

偏偏村裡人的態度還反常到讓人失語。

這麼說吧,在他們看來,一個女孩被聚眾強制猥褻,還沒有一個流氓被開瓢嚴重。

明明屋外聽得到女孩的求救聲,除了慶來兄弟倆,其他座上賓愣是無動於衷。

可一聽說萬書記的兒子受傷,瞬間賓客散盡,連喜宴都辦不下去了。


因為按村裡人多年來的經驗和說法,婚鬧本是「越鬧越喜」。

過來撐場和「鬧喜」的萬傳家,那叫啥錯呀?


可惜這種被村裡人習以為常、把婚鬧當遮羞布的性騷擾,只被屏幕前的觀眾看破了,村裡人對傳統陋習的麻木叫人著急上火。

更令人不適和窒息的,還有在村子裡那些代代流傳的封建爹味。

首先是以萬書記為代表的官權。

這一點,單從村民們對他的巴結姿態就能看出來。

寧可不跟老王家往來,也不能「背叛」萬書記。

所以當村民看到幸福夫婦跟萬書記認錯無果時,接過手的喜糖都能給你塞回去。


萬書記雖然不明面上的官威,但被捧久了、捧高了,難免容易把公事和私事混淆

王家的土地被徵收,幸福的丈夫王慶來找萬書記追加賠償款。

結果他一腳就把人踹進醫院,事後還毫無悔意。

被幸福找上門說理,他卻拿「棍棒底下出孝子」說事,理不直氣也壯。


顯然,這種霸蠻已經超出了官權的範疇,而是一種沒有血緣關係的爹味。

而在王友德身上,這種爹味就更顯而易見了。

王友德是個典型的窩裡橫,他的脾性全發作在妻兒身上。

在外唯唯諾諾,說好聽點叫老實,說難聽點,就是窩囊。

幸福砸了萬傳家的腦袋,於是夫妻倆決定給萬書記上門賠罪,上一秒明明自己還瑟縮著不敢開口。

下一秒瞥見妻子,倒突然漲了底氣,喝令她開口道歉。


回到家裡更是徹底撕下「老實」面具,把在外頭不敢撒的火全撒出來。

女兒秀玉在家看書,他看到就凶,抓起書就摔。


在外習慣了妥協,只有在妻兒身上,才能驗證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的地位。

而在萬家莊,這種大男子主義的現象還很普遍。

比起王友德的窩裡橫,萬傳家更甚。

妻子因為他被打而遷怒在萬家集團上班的秀玉,撤了她的職。

可他得知後,反手就扇了妻子一巴掌。

不過,這自然不是在為秀玉打抱不平。

而是因為妻子的插手,輕易動搖了自己作為男性的掌控權。

村霸如此蠻橫並不稀奇,可即便老實本分如王慶來,婚後也逐漸暴露出骨子裡的夫權意識。

陪幸福回娘家,結果剛到就得知自己的妹妹被辭退的消息。

可毫不知情的幸福一心只想照顧被侵犯的妹妹,不願跟他回去。

他倒好,不打聲招呼就自己先走,還賭氣掛電話。


這種幼稚行徑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他作為丈夫的尊嚴受到威脅的一種抗議。

在萬家莊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或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出有何不妥。

因為在萬家莊里,這沒什麼不對。

就像婚鬧一樣,盲目認同的人多了,就成了集體默認的「正確」。

然而。

這批在網路前線激起眾怒的村民,卻也是被現實拋在後頭的人。

不管是對婚鬧的麻木,還是對爹味風氣的默認,都多少帶點古老的「土味」。

正如導演鄭曉龍所說,萬家莊的「土」,不在生活環境方面,而是知識和觀念上的長期落後。

來源 |《娛理》


因此,這些風氣讓人氣憤之餘,還能讓人品出些心酸。


飄看前兩集時就有一個疑惑:怎麼村裡人人都愛巴結萬書記?

用村民的話說,他是萬家莊的一家之主,更是萬家莊村民致富的帶頭人。


說白了,萬書記就是當地權力和金錢的象徵。

所以村民愛巴結萬書記,除了跟他的廉政有關,還因為一種落後的人情觀念。

在萬家莊這個小社會裡,村民們一直以來的交往潛規則,是以人情代替理法。

只要跟萬書記交好,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就說王家土地被徵收的賠償問題,幸福夫婦拿著7萬塊票據,找萬傳家報銷無果,還不如王友德私下找萬書記打感情牌管用。


如果說,萬書記就是一張行走的「人情牌」。

那另一方面,也恰恰暴露了萬家莊村民法律知識的匱乏。

村民們幾乎不懂法。

他們氣人,也大多跟這一點有關。

比如貫財,一個好吃懶做的村民。

他家土地也被徵收,但他兩次拒絕在協議上簽字,死皮賴臉就為了跟慶來家分到同樣數額的賠償。

還妄想憑藉跟萬書記的叔侄關係,在賠償款上隨便要價。


但按照政策,賠償款是跟土地質量,以及村民的損失程度掛鉤的。

他的不認賬看似貪婪無賴,本質上透出的恰恰是法律觀念上的落後。

但其實就連萬書記,也並不懂法。

許是「一言堂」慣了,當羅晉飾演的律師關濤找萬家集團的法務對接時,萬書記竟然大手一揮,直言法務來了也是自己說了算。


自己不懂法,也在不知不覺中一次次縱容兒子違法。

萬傳家在婚禮上帶頭強制猥褻女性,他作何反應?

只有兒子被打的震怒,卻全然沒有對兒子犯罪感到理虧和膽怯。


事後也只在道德層面責怪兒子,但在法律層面,如果不是受害者去報案,他壓根就沒意識到兒子犯罪的嚴重性。

不懂法,是由於法律知識的匱乏、教育的落後。

而它帶來的最直接的後果,是施害者意識不到自己犯錯。

就像踹了慶來一腳的萬書記以為只是長輩教訓晚輩,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腳也能把自己踹進拘留所


而對受害者而言,便是在混沌中被長期麻痹,不知道該如何反抗。

在人情重於法理的萬家莊,這種對個人意志的壓抑才是最大的困境。

因為不懂得說「不」,所以才不敢說「不」。

婚鬧禁令公示時,有一個畫面讓飄印象深刻。

有人覺得取消婚鬧沒意思,結果遭到不少其他圍觀村民的反駁。


實際上受壓迫的一方早就苦不堪言,只是沒人開這個頭罷了。

他們不想取消婚鬧嗎?

當然想,只是麻痹久了不知道原來還可以說「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是萬家莊村民多年來心照不宣的處世哲學。

所以小門小姓的王家早已習慣在出事後下意識認慫自保,一直以來的鬧婚習俗即使出過事,也沒人主動提出抗議。

這種處世哲學無疑助長了他們的「窩囊」。

但與其說他們的愚昧讓人捉急,不如說他們本身就代表著農村群體的一種普遍現狀:

知識傳播的相對閉塞、思想層面的相對落後。

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襯托女主清醒的工具人,他們就是問題本身。

說到農村題材,大眾往往有一個最基本的要求:


真實。

但《幸福》開播後,其中卻夾雜著一些「不真實」的聲音。

「不真實」在,村民們都壞得不像農村人。


言下之意:這麼壞,可不就是在抹黑和醜化農村人嘛。

但,如果說拍農村僅僅做到真實展現就夠了。

那怎麼樣才算真實呢?

實際上世間百態都可以被合理化為真實。

以往我們最常看到的農村是怎樣的?

以《王貴與安娜》為例,有一回王貴帶妻子安娜回農村老家。

王貴媽用發黑的筷子給她夾菜,妹妹洗碗用臟布乾擦。

然而安娜的不習慣,在王貴媽眼裡反倒成了城裡人金貴。

她傲得不輕啊


窮、臟、道德綁架,一度成為最常見的農村面貌。

這在以前的農村也不可謂不真實。

除了生活環境上的髒亂差,不少國劇里的農村人,出場也往往自帶臉譜化的刻板印象。

要麼憨傻淳樸、堅韌隱忍。

要麼則是另一種極端,因為貧窮而工於算計。

比如,《喬家的兒女》里從農村來的保姆阿英,出場就帶著預謀。

遇上喬祖望後便蓄意跟他討名分,還挑撥他跟孩子們的關係,實際上不過圖他的家產。

後來還拖家帶口住進喬家,企圖鳩佔鵲巢。


甚至在喬祖望臨終前也不讓自己的媳婦通知喬家人,怕壞了自己的計劃。


窮沒錯,但因為窮而長了八百個心眼、打了別人的算盤,就變成損人利己的「壞」。

當然,也不能說它不真實。

但這種真實,與其說它有「農村味」,不如說更像是出於人性的弱點。

任何一種真實,只要是「壞」的,都會被歸為抹黑行為。

但這種披著農村的皮,里子卻是不獨屬於農村的「壞」,才叫醜化和抹黑。

作為一部農村題材電視劇,《幸福》同樣不諱於拍農村人的「壞」。

但在展現農村人「壞」這一點上,它又是負責任的。

因為它不止於揭露表象,還由表及裡,進一步交代表象背後的原因。

公公王友德,愚昧愛財、還窩裡橫,是挺可氣。

但他不僅是女主的公公,他還是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民。

錢和土地,就是農民最大的訴求。

所以他覺得把錢揣口袋才心安,也心疼陪伴自己多年的土地。

得知自家土地被徵收後,他一個人跑到菜地,對著大棚滿面愁容。


眼睜睜看著自家蔬菜被鏟壞,他氣到吐血。

雖說這片土地上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可以吹噓的資本。

但作為農民,這片土地也是他的生計。

他的窩囊讓人惱火,但他的處境也不免讓人唏噓。

他愛財,但他不貪他人之財,因為他太知道賺錢不易。

他窩裡橫,那是因為他在父權氣息濃厚的環境下長大。

當幸福夫婦因為起訴萬書記被村民組團扔爛菜葉時,他也是一個只希望孩子平安無事的護崽家長。

個體如此,群體的「壞」也有原因。

那些在門外丟菜葉的村民,為什麼?

因為無知。

儘管幸福已經解釋了,萬書記被拘押,與她的舉報沒有直接關係。

但村民們只有純粹的、樸素直接的愛恨邏輯。

你難產,老萬救了你一命,卻在你孩子百日宴上生生給抓走了。

恩將仇報,這就不行!

而同時,也是這種樸素直接的邏輯,使得幸福大出血時,平日里有磕絆的鄉里鄉親,排長隊驗血型救了她。

人命關天,別的事小。

發現沒。

農村題材劇不怕展現「壞」,怕的是沒來由的「壞」。

也並不是所有「壞」都不真實,都是在抹黑。

當它交代清楚因什麼而「壞」,同樣可以「壞」得很可愛。

山海情》里,尤勇飾演的李大有是劇里的喜劇擔當,也可以說是最大的「反派」。


雖然做了不少可恨的事,卻讓人恨不起來。

吊庄時他把其他村民從閩寧鎮鼓動回村,種菇時又帶頭質疑,偶爾還幹些小偷小摸的勾當。


不配合,還固執有主意,屬於管理者最頭疼的那類。

雖說大有叔總讓觀眾和得福頭疼,但看他燒了菇棚蹲在牆根委屈巴巴地搓衣袖,又瞬間讓人心疼。


因為他「壞」的表面,露出的底色是苦澀的。

他不願種菇,因為那是有風險還要投錢的事。

他沒什麼錢,所以才不敢冒險。

帶頭大鬧水電站,那是因為他種的莊稼嚴重缺水,眼看著就要顆粒無收。


說到底,反映真實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還能引導觀眾對農村現實的反思。

如此,大眾對農村的認識也不會只停留在最淺層的農村面貌,反而忽略了造成這一表象背後的成因。

讓農村人不會感到被冒犯的真實,不是一味靠真善美吹捧,而是即使「壞」,也不用刻意迴避。

與其簡單粗暴用一句「抹黑」就否認了它的存在。

我更希望「壞」能作為一個信號。

牽引出更多被偏見遮擋的困境,以及更多不被察覺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