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的解卦和蹇卦是一組對卦。蹇的卦象是山上有水;翻轉過來以後,就變成上雷下雨的解卦。蹇是一種極端困難的局面,那麼如何來化解這種不利的局面呢?這就是解卦要解決的問題。
解卦的卦辭是:
解:利西南。無所往,其來複,吉。有攸往,夙吉。
《彖傳》的解讀是:
解,險以動,動而免乎險,解。解利西南,往得眾也。其來複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時大矣哉!
《彖傳》首先解讀卦象,下坎為險,上震為動。遇到困難的局面,首先要像蹇卦揭示的那樣,停下腳步,思考解脫的辦法,等待解脫的時機。但停下和等待不是目的,停下和等待是一種準備。一旦時機成熟,必須採取行動,才能化解危機。而解就是等來的機會。機會到來以後,通過積極的應對,用相機而動的方式,從險中擺脫出來,這就是「險以動,動而免乎險」。
關於「利西南」,在蹇卦當中也出現過。按照後天八卦的方位,西南是坤的位置,而坤的卦象之一是順,所以,西南方向是解決危機的正確方向。蹇卦的原話是「利西南,不利東北」,而解卦只有「利西南」,省略了「不利東北」。《彖傳》在這裡,還有不同的解讀,因為坤的卦象之一是眾,所以,《彖傳》說:「解利西南,往得眾也。」往西南方向,會得到更多人的幫助。
「利西南」之後,卦辭接下來說:「無所往,其來複,吉。有攸往,夙吉。」
這裡講了兩種情況:一種是「無所往」,一種是「有所往」。各自的對策是「其來複」和「夙」。
意思是:如無所往,就回到原處;如有所往,應該早一點採取行動。這兩種針對不同的情況採取的不同策略,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都是「吉」。
而《彖傳》解釋說,「其來複」之所以吉,原因是「乃得中也」。九二在內卦中位,而和它相應的六五在外卦的中位,往返都有應,所以是「乃得中也」。
而「有攸往夙吉」,原因是「往有功也」。從險境中擺脫出來,越快越好,越快越容易取得成功。
所以,如果遇到危險的情況,要麼待在原地看清局面,要麼快速採取行動,擺脫困境。如果機會出現,還不早做決斷,很可能就會錯失良機。
《彖傳》最後說:「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時大矣哉!」
「雷雨作」,是回到了解卦的基本卦象。解卦上震下坎,震為雷,坎為水。而水有不同的存在狀態。比如屯卦是上坎下震,所以是「雲雷屯」。雲在天上還沒有下降為雨,所以,這時候水的存在狀態是雲。而雷的勢力不斷壯大,電閃雷鳴之後,雲變成雨,從天上降到地面,這時候水的存在狀態就是雨。所以解卦是「雷雨作」。
我們前面說過,解和蹇是一組對卦,解是針對蹇的解決辦法。蹇字,來源於寒,是天地凝結造成了不利局面,而天地凝結之後的化解方式就是解卦的「雷雨作」。
《繫辭傳》中說:「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說的就是這種場面。通過雷和雨的感應,天地之間開始化生生命,因此大地之上呈現出生氣勃勃的生命世界。而這個生命世界的化生,就是以「百果草木皆甲坼」為表現。百果草木的種子紛紛破殼而出,欣欣向榮的局面即將出現。
蹇、解兩卦同樣都有坎水。蹇內卦為艮,艮是止,水因為寒冷而停止運動,成為一種凝結狀態。凝結則不通,所以,局面打不開,很艱難。怎麼辦?要藉助於熱,藉助於動,才會改變這種局面。解卦外卦為震,震是初始的陽氣,所具備的主要特徵就是動。內為坎水,起初被蹇卦的艮止凍結。但到了解卦,震雷震動於外,雷雨交加,凍結的局面就會被化解。
比如在中醫中,就有對《周易》的活用。有許多病症,中醫認為都是不通造成的。不通的原因有多種,其中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寒凝造成的不通。類似於「蹇卦」的狀態。中醫根據這種情況,用溫陽的辦法提昇陽氣,讓陽氣動起來,也就是解卦的方式,用震雷激發凝水,把寒凝的地方打通,問題就解決了。醫聖張仲景有一部重要的中醫典籍,叫做《傷寒論》,針對的就是寒症。相當於針對於「蹇卦」的「解卦」。
《彖傳》最後的「解之時大矣哉」,是《彖傳》解讀時機的固定句式,強調的還是時機。
蹇卦《象傳》提供給我們的智慧是「反身修德」。但在解卦,以《彖傳》為例,則又給我們提供了完全不同的智慧。
解卦的卦象,是險在內,而動在外,象徵著用動的方式,已經脫離了險境。不過,這是與蹇卦的先止於險前的策略是相關聯的。
蹇卦止於險前,這個止不是目的,這個止是為了蓄力,為了觀察和思考,為了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為了等待解決問題的時機。一旦時機出現,那麼,就必須像解卦的卦象所揭示的那樣,迅速採取行動,通過及時的行動,從險境當中脫離出來。一旦錯過機會,恐怕就難以逃脫險境了。
在生活當中,我們難免會遇到艱難的局面,甚至於險境。當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首先不能意氣用事,而是停下來做冷靜思考,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和時機。當時機一旦出現,因為預先有充足的思考和準備,就可以果斷採取行動,千萬不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否則錯過了最佳時機,就會遺患無窮。
停下來思考是前提,但如果只是停留在思考,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所以在恰當的時機採取行動,才是脫離險境最關鍵的一步。正如老子所說:「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動之徐生?」
前者的靜,是為了讓渾水變成清水,以便於觀察;後者的動,是為了打破凝住的僵局,獲得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