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乃文「悔過書」是一場明躲暗戳的搖滾大戲

作為樂評人，理應對歌手的作品保持理性態度，好與壞、亮點與不足，都應該客觀評點才對，但三石我卻想說句不客觀不理性的話：

楊乃文的每一次發片，都像是我的一次節日，累積一段時日身體里堅硬的、脆弱的、柔軟的、冰冷的……所有情緒，事關獨一人而無關其他的種種感性觸覺，都可以在楊乃文的音樂里抒發殆盡了；而後我繼續生活，繼續不討好，再到下一次乃文寶貝發布新歌，累積滿新的情緒，到她音樂里再探尋新的出口，融化、傾釋……

出道 22 年，楊乃文一直保持著勻速的發片速度，無論錄音室專輯、Live 專輯，亦或是自選輯、精選輯，楊乃文平均 2-3 年發片一張，二十多年前曾看似低產，到如今更似一種和歌迷之間一期一會的音樂約定。

2019 年的《越美麗越看不見》同樣是呈現一種令人聽得見、看得見的音樂美感，在歌詞、旋律、還有楊乃文迷人且獨特的 Vocal 之間遊離蔓延著。

新專輯的第一支單曲《悔過書》從名稱最初曝光時，看似卑微的文字語境，令人會以為這可能是另一首戳心到骨痛的《離心力》；結果正式版歌曲上線，答案揭曉，這個如搖滾繆斯一樣的女人，走回了她 Alternative 路線的搖滾況味。

《悔過書》中的楊乃文被葛大為以文字修飾謙卑，為莫須有的不討好帶原體質進行所謂的「懺悔」，在明處想要躲避世俗的嘈雜與被討論，卻在郭頂旋律、編曲、硬朗的器樂奏鳴中，依然我行我素地暗暗戳人，大喇喇地自顧自前行，搖滾的姿態冷峻到旁若無人，又十分具有楊乃文的音樂本分。

這樣不管不顧的音樂形態，是楊乃文一直以來的職業姿態，她的生動只在音樂里，她的冷酷卻可以延展到音樂以外的種種，以至於喜歡這把嗓音的人愛之入骨，不喜歡的人全然能視而不見。

面對楊乃文，聽者只有兩種評價，非常熱愛 & 十分不解，沒有中間地帶的曖昧態度，《悔過書》之前如此，《悔過書》之後恐怕亦是如此。

所以興奮如我，會評價《悔過書》是一首非常楊乃文自我本色的音樂，乃文外表看起來不管不顧的酷本色，依然在吉他、貝斯、鼓以及電子合成器的音色之間流淌；

文字視角方面，則因為葛大為「以退為進」的切入點，更加感受到楊乃文要在音樂里做自己、保持自我本色的態度，這態度不同於現如今市面上直挺挺的懟天懟地懟眾生之群像，反而因悔過自我莫須有的「不合群」癥狀，而迂迴表達出更加要做自己的一種隱性態度，表面的謙遜背後，隱藏的是堅定的以不變應萬變。

再看到《悔過書》的 MV, 導演比爾賈選擇了暗紅色的主色調，關閉楊乃文在告解室里做無謂的懺悔自敘，飄忽的影像之間，也像是飄著可笑又可悲的世俗認知，形成視覺壓抑，壓迫著觀者想要衝破一切沒必要的偏見氛圍。

所以即便未再如楊乃文曾經《推開世界的門》、《離心力》、《未接來電》、《祝我幸福》及《我離開我自己》等抒情歌的心痛式戳心力道，《悔過書》依然有結合另類搖滾樂的形態高度，還有文字層面的巧妙視角，進而完成了另一種戳人的音樂儀式感，如大戲般恢弘，同時細膩到能令人品鑒出很深刻的人文內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