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豪門撞了一下腰！（大結局）

01

我那天思慮良久後還是撥打了阿誠奶奶的電話，接通後電話那端傳來嘟嘟的聲音，我的心也在跳躍著聲響中萬分糾結。

響到第八聲時，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等待的時間僅僅只有幾秒鐘，但我感覺似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接通後我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奶奶，請您成全！」

電話那端靜默了幾秒，奶奶才緩緩開口到「蔓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奶奶很高興你能和打電話，下午你有空的話陪我這個老人家喝個下午茶吧。」

「好的，奶奶。」

「那我晚點讓司機來接你。」

「謝謝奶奶，晚點見。」

掛掉電話後，我的心仍在加速運動。

這時媽媽敲門進來，燦爛的陽光下歲月賦予她臉上的痕迹頓時無所遁形，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真的是老了。

媽媽坐在床邊半個小時，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規勸我接受顧家安排的那些話。

我突然撒嬌似地撲進了她的懷裡。一如年少那樣，那時總是貪戀媽媽身上的香味，久久不願撒手。

「媽媽，這些年你想念我的爸爸嗎？」

「怎麼不想，我做夢都夢見過他。」

「是嗎？」

「那你當初為何不再尋一個如爸爸般的男人，共度餘生了？」

「我當初以為那個男人，會像你爸爸般疼愛我們母女倆。這些年你受委屈了，媽媽對不起你。」

我哽咽著，終不忍心說出責怪的話語。

這個前半生太過幸運的女人，成熟太晚了。

人生太過順遂並非好事，如今我不由感謝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如若沒有那些磨練，怎麼會有今天的自己了？

電話響起，我隨意挑了件衣服就出了門。

02

到了地點，我發現是家隱在鬧市裡毫不起眼的茶樓。等我慢慢走進，才意外地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裝修雖古樸，但卻處處別出心裁很有意境。

我進門後就有位中年男子幫我引路，繞過迴廊把我請到了包房的門口。他輕輕敲了一下門，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就恭身離開。

我推門而入，阿誠奶奶正襟危坐在茶桌後。

包房內沒有外人，奶奶沒打招呼就幫我斟了杯紅茶說「年紀大了，紅茶養胃。年輕人，就照顧照顧老人家的喜好吧。」

我懂奶奶話里的意思，客隨主便。

一杯茶潤了潤喉，奶奶閉眼沉思像是在回味口中的茶香。我知道她是在等我表明態度，於是率先打破了一室的靜謐，開口到「奶奶，我懂您的意思。」

「我不求其他，只請您給我和媽媽一份體面。」

「你懂？」

「是的，我會主動離開阿誠的。絕不會讓您為難，但我希望您能護我和媽媽的周全。」

奶奶眼露精光，頗有興緻打理了我半響。

「可惜了，這麼好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能如此的通透。假以時日，前程不可限量啊！」

「奶奶，您太抬舉我了。」

我心裡沒有任何的感情起伏，打了人一巴掌，賞個甜棗吃是禮貌。

「丫頭、你今日能說出這番話，倒是有幾分心性。以前是奶奶低估了你，你真的不考慮陪在阿誠身邊。」

「奶奶本以為，你今天約我來只會苦苦哀求我成全你和阿誠在一起。」

「沒想到………」

「果然環境鍛煉人，是個聰明的孩子。」

此刻眼前的老人家已換上了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笑容，她指了指桌上的茶點招呼我嘗嘗。

我只好隨手捏起塊擺盤精緻的綠豆糕，小心的咬了一小口。入口綿軟、甜度適宜，可惜我從小就極度厭惡甜食。

可是面前的是長輩，即便不喜出於禮貌我也只能慢慢把整個綠豆糕咽下肚去。

今日只是小小的吃食，他日若入駐集團要咽下的東西恐怕要比這多上萬倍吧！

想到這，我冷靜了下來。

03

「蔓蔓、阿誠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一路走來並不容易。打小他性子就冷，難得看他對誰上過心。」

「如果你願意再考慮一下，奶奶會幫你的。」

看著老人家情真意切的話語，我若不心動那也就不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俗人。

「奶奶、恕我唐突，請問您打算怎麼幫我啊？」

「這是要和老人家談條件了嗎？」

奶奶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我笑笑，茶桌下的手死死捏住了衣角。

我承認此時我的心裡有個慾望在萌芽，並且這個慾望越來越強烈，已經快超過了自尊的那一關。

老人家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那點小心思，淺淺地笑了。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濃重，切碎了我那點蠢蠢欲動的慾望。

「想必昨天阿誠和你說過他的成長經歷了？」

「嗯嗯，阿誠從小吃了很多苦。」

「阿誠昨天應該和你說的，都是家裡的那些事吧。集團的事沒和你提起過吧？」

我搖搖頭，奶奶顯然很滿意阿誠的分寸感！

「阿誠和你說的只是內宅里的事，說白了只是目前他處境的冰山一角。阿誠現在的媽媽，行事是頗有點手段，和我當年有幾分相似。」

「不過我畢竟比她多活了幾十年，好多事只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我腦中靈光乍現，暗暗吸了一口涼氣。

阿誠繼母在我心中已經是登峰造極的人物了，眼下看來她似乎只是奶奶棋局裡的一個子。

我不得不收起自己之前那點活絡起來的小心思，這番話明顯是在敲打我不要自不量力。

看來是我剛才唐突了，我趕緊換上心悅城服的表情低頭聽著老人的教誨。

04

「既然如此，以您的管家有方當初怎麼會讓阿誠的繼母進門啊？」

我終於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阿誠昨日和我說奶奶當年是被迫接受，眼下看奶奶這一番心有成竹的言語，真相無疑並沒有那麼簡單。

「好孩子，問到點上了。」

「顧家的男人，從阿誠的爺爺開始做生意都是把好手。但是顧家的男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多情。」

「阿誠爺爺是這樣，阿誠爸爸亦是如此。」

「當年我一時心軟，讓阿誠親生媽媽進了門。這是我犯下最大的錯，顧家的男人需要的是位能擔事的妻子，而不是個感情同事的小女人。」

「因為犯過錯，為了不放悲劇重演，所以我現在才會對阿誠妻子的人選，破費心思。你明白了嗎？」

「嗯，明白了！」

「至於讓阿誠的繼母進門；一是她身懷有孕，二是她有辦法攏住阿誠爸爸的心，管家也還不錯，當然三才是最重要的。」

「是什麼？」

此刻的我，好奇心完全被提了起來。

「三就是阿誠的成長過程不能太順利，做為一個集團的接班人他必須受受挫折，才會懂得珍惜。」

「阿誠繼母雖有些手段，但我一把老骨頭也還能和她周旋周旋。把她放在身邊，用她來磨磨阿誠的性子，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阿誠那春風得意了多年的繼母，如若有幸聽到奶奶這一席話，會不會覺得諷刺啊？

原來自己就是個給太子練手的工具人！

「阿誠因為他親生媽媽的事情，從小性子就冷。遇見你可能是個意外，但是人生路那麼長，誰能保證他不會重蹈顧家男人的覆轍。」

我目不轉睛盯著奶奶，明明是看過了很多遍的那張臉，此刻卻覺得十分的陌生。

「我畢竟年紀大了，將來顧家沒個能經事的女主人後代子孫們怎麼辦？阿誠的親生媽媽就是個很好例子，其實當年我勸過她離開的。」

「哎，可惜她年紀輕輕就想不通！」

老人凝視著不遠處的熏香爐，眼角濕潤了。

「奶奶今天和你說這些陳年往事，其中的寓意你肯定明白。你是個心氣高的孩子，如果願意為顧家改變奶奶自然會幫你。」

「但是你若不願，我自會如你所願。」

說完這些，老人微微閉上了眼睛。

05

我腦中還在迴旋那句話「這只是內宅里的事。」

可是內宅之事就如此驚心動魄，一旦涉及集團的利益是不是還更加要撲簌迷離？

古話都說「富貴險中求」，我卻深感這「險」字似有千斤重。閉目養神的老人有四兩撥千斤的本事，我自問我沒有。

而且我也不想有，要修鍊這番通天的本事得把人心翻來倒去琢磨過多少遍姑且不提。

最重要的是，要挑起這份擔子不能有七情六慾，還得鐵石心腸。

我不禁問到「奶奶，這些年您不累嗎？」

「累啊、別看顧家表面風光，這些年那幾次大的浩劫里，哪次又不是九死一生啊？」

風雨飄渺了那麼多年，歷經歲月的洗禮和時代的變遷，傳承了三代人的顧家仍然能屹立不倒。

眼前這位泰山壓頂都面不改色的老人雖說的雲淡風輕，但她前面口中提的那些往事絕對只是驚濤駭浪里的鳳毛麟角。

但是這些往事，毫不猶豫就冰透了我的野心。

我起身跪下，把想了很久的那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從口中吐出「奶奶、謝謝您的厚愛，我自問擔不起這份重任。」

我不是刻意想用自己的卑微來乞求些啥，只是單單想表達一個晚輩對長輩最崇高的敬意。

我由衷感謝老人的肺腑之言，它點醒了我。

「奶奶、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好意！」

「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

「那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想必你心裡有數。」

「您老放心吧！」

06

「既然這樣，我也不會虧待你們母女倆。」

「我這輩子的遺憾就是沒個女兒，你媽媽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收她做個干閨女。這樣也全了兩家人生意上的顏面，想必你繼父也不會為難你們母女倆。」

「這個茶樓是我的私產，當年專門用來和幾個老姐妹喝茶聊聊天的。如今她們一個個都不在了，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了。」

「就當作我給干閨女的見面禮。雖不能讓你們大富大貴，有朝一日你媽媽和你繼父過不下去了，求個溫飽總歸沒問題的」

說完，奶奶伸手虛扶了我一把。

臨走之際，我彎腰再次向老人表達了我的敬意，也算不虛她這番的教誨。

全了禮數的我，獨自離開了茶樓。

奶奶的這場戲已經落幕，換我粉墨登場了。

我約了阿誠出來，眼前的男人剛成功簽了個合同。喜悅讓男人已經淡忘了前一日的悲哀，他又恢復到往日的模樣。

彷彿剛剛過去的那點小擦傷，只是做了個惡夢罷了。

真是完美！

我不得不佩服奶奶，阿誠果然是她精心培育出來的接班人。

我乾脆利落地說「阿誠、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蔓蔓，你什麼意思？」

「我們分手吧！」

「你是不是不想進集團工作，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我心底湧起了一絲悲涼，一直被人保護長大的人竟然有信心去呵護另一個人？

可惜這是個並不好笑的笑話……

最後阿誠以他一貫的冷靜，接受了我分手的決定。我轉身往門邊走，邊走邊隱約覺得，不會有那麼容易。

07

我獨自躲回了出租屋療傷，請了幾天病假把自己死死地關在房間里。

我與世隔絕前，把奶奶許下的諾言簡短髮了個消息給媽媽後就關掉了電話。

只是過了二十四個小時後，我就覺得死亡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大偉偶爾會送些吃的東西放在門口，他放下東西後敲敲門就會離開。

一日我抬頭看窗外，夕陽像是要打碎玻璃窗。

我記不清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有幾天的時間了。心痛難過時就把自己摔到床上，讓哭泣的嗚咽聲埋葬在厚厚的被子里。

我對著鏡子摸摸又尖了一個尺寸的下巴苦笑到「果然情傷是最好的減肥藥！」

此時門外響起了震天的敲門聲，我知道阿誠總歸還是會來的。大偉走到了我房間外敲門說「門外好像是你男朋友，但是我看你好像不想給他開門。」

我衝出了房間，深呼吸了一下挺直了脊背打開了大門，門外是酒氣熏天的阿誠。

我們倆都選擇了無聲的對視，眼中都有狼狽。

「蔓蔓、我去求過奶奶了，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說服她老人家的，好嗎？」

阿誠的語氣說到最後都帶上了乞求，我的心沒由來抽痛了一下。看我完全沒有反應，阿誠想伸手過來抱我。

我衝到了想閃身躲進自己房間門的大偉身邊，急急抱著了他。我強迫自己露出個幸福的笑容，對阿誠說「這是我新男朋友，你以後別來找我了，我們真的不合適。」

大偉張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了看阿誠後反手回抱住了我。

他對阿誠說到「蔓蔓現在是我女朋友，你以後別來煩她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阿誠的眼眶變得微紅。我看到他的手指緊緊擰在了一起，指關節變成了白色。

但是他沒有離開……

情急之下，我把自己的嘴唇強行對上了大偉的。黑框眼鏡下的那雙眼睛裡充滿了吃驚，好在他沒有推開我。

就在我暗暗慶幸時，阿誠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08

把大偉放開後，我大大呼了一口氣。

我正準備開口和大偉道歉，他已經滿臉通紅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只剩下我二丈摸不清頭腦面對已經關上的房間門，傻站在客廳發獃。

這大偉的反應是生氣了？

還是害羞了？

算了，最終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半年後我看到了阿誠和副市長千金訂婚的消息，那一刻我懸了好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狀態。

每天朝九晚五在學校忙碌著，下課後偶爾會和大偉進行些令人神清氣爽、身心愉悅的活動。

籃球場上一男一女正在相互拉拉扯扯，男人試圖抓起女人的手臂把她拖進自己的懷裡。女人一下子跳出了三步遠，男人忿忿不平說到「蔓蔓，我要對你負責！」

「………」

「我媽說親了嘴，就要對人家女孩子負責。」

看著如斗敗公雞般氣呼呼的大偉，我沒好氣地笑了。算了、算了，誰讓一開始是我去招惹他這個桃花債的了。

「大偉、我們去吃飯吧？」

「好啊，我真的要對你負責。」

「你煩不煩啊，不就親了個嘴吧。被你嘮叨到現在了，簡直比我爸還啰嗦。」

每每看到大偉身上那濃濃的書卷氣，我總是會不由自主想起爸爸。

走在布滿青草味的小路上，聽著孩子們一聲聲稚嫩的「老師好」。那些前塵往事就恍如黃梁一夢，我再也沒有見過阿誠的奶奶。

這半年來媽媽倒是與阿誠奶奶見過幾面，不知奶奶究竟提點她什麼，上周她主動與繼父辦理了離婚手續。

我很想和奶奶說一聲謝謝，三思之後我終還是沒能撥出電話。

你問我遺憾嗎？

人生處處都是遺憾，當初無論我做任何選擇都會留下遺憾。化身惡龍在深淵裡廝殺登上王座，但是王座亦是枷鎖。

一旦套上了，你就得沒完沒了地廝殺……

如今我為了碎銀幾兩，整日奔波。我當然也會遺憾，可是世間事怎麼能夠兩全？

求兩全，本就是貪！

既然怎麼做都有遺憾，反正這個世界我們都只來一次，吃想吃的飯、見想見的人、看喜歡的風景，做喜歡的事吧！

（終）

朋友們好，我是生活在魔都的70後中年寶媽。謝謝來看我的叨叨念念，圖片來源於網路。喜歡請@怡然心繪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