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誕不給Kid拍燈這事兒，也許是對的

看到《脫口秀大會》第五季第四期下李誕和那英不給Kid拍燈，Kid被淘汰，我和彈幕里大部分觀眾的心情是一樣的，覺得李誕這麼明晃晃地保送真的狗。

但冷靜下來想想，這麼做，其實對Kid、對脫口秀大會這個節目、對程璐思文這對前夫婦所代表的資深脫口秀演員、以及對笑果文化這個公司來說，都是一個多方共贏的事情。

是的，這場被質疑「不公平」「黑幕」的鬧劇，從實際利益出發，最受傷的，反而不是當事人，而僅僅是對這檔節目依舊抱有些許理想主義幻想的，觀眾的情懷而已。

在開始我的論述之前，先解釋一下，為什麼說李誕是在「明晃晃」地保送。因為至少從很多細節的處理上來講，明明可以做得更隱晦一點，反而故意賣了個破綻，實在耐人尋味。

首先，從節目效果來看，Kid本次的表演無疑是非常出彩的，這也是爭議可以成立的前提。他這場的文本和表演的完成度都很高，有笑點有觀點，輸出了不少例如「既要給孩子當爸，也要給老公當媽」「我媽媽除了做媽媽，就是做自己」這樣的金句，而且觀眾也很接，氣氛非常好。

（相比另外一位，同樣也被大家「鳴不平」的梁海源——他也是我非常喜歡的演員，同樣的強文本，但的確是表演上差了一點，現場的氣氛跟Kid比也差了一截，所以這裡暫且不論。）

來看最終的票數，Kid獲得170票，程璐175票，兩個人相差5票。有人就說，就算加上4票，Kid也沒有程璐高啊。

要知道，「領笑員」的作用，就是帶領、刺激底下的觀眾投票的。想想看，哪次選手獲得4燈，底下的觀眾不會爆發出一陣轟動呢？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假如當時Kid是4燈，最後總的票數是極有可能比程璐高，從而順利晉級的。

一旦「保送」的設定成立，再來看這5票的差距，反而有些微妙，因為明明可以把這個差距拉得更大，讓程璐贏得更加理所應當——但這樣就會讓屏幕前的觀眾，把矛頭指向當天現場投票的觀眾，認為是現場觀眾的失誤，這樣就分散了火力，讓流量不能聚焦到節目本身。

看似是破綻，其實是預判。高。

第二個破綻在於，李誕在評價Kid的表演時，「不小心」說了一句，「你這段很炸」。「很炸」這個詞在脫口秀大會這檔節目里，幾乎是一個最高的評價，它意味著，出爆梗了，現場效果很好，觀眾有共鳴了，等等。李誕不給拍燈，卻又說「很炸」，說明他內心是認可Kid的表演的。雖然李誕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言行不一」，轉移了話題。

而大張偉也貢獻了那句經典的吐槽「你怎麼那麼多事兒」。

要知道，節目都是經過剪輯的，這兩句話完全可以不出現。但既然出現了，就有它的用意。

大張偉說完這句話之後，彈幕紛紛飄過「大張偉是我的互聯網嘴替」，說明節目組早就預料到了觀眾的反應。這句話放在這裡，就是要進一步挑動觀眾的情緒。

沒錯，這又是一次預判，同時也是一次針對觀眾情緒的有目的性的引導。

這裡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就是在Kid這段兒的整個過程中，那英幾乎是「隱身」的，除了有一個顯示她和李誕沒拍燈的遠鏡頭，全程幾乎就看不到那英，有也只是一閃而過。

那麼，在分析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保送」之後，我為什麼說李誕這麼做是「對」的呢？

果然，節目播出之後，李誕、思文程璐、Kid齊齊上了熱搜。

前三人對於上熱搜應該見怪不怪了，但對於Kid來說，幾乎素人的他，應該是他第一次上熱搜，而且形象非常正面——「一個奉獻了精彩的表演卻因比賽不公慘遭淘汰的選手」——既有對他專業能力的認可，同時又獲得了觀眾的同情，這兩個加在一起就是一對王炸。

Kid自己也在節目里說了，他選擇思文程璐這一組，就是希望獲得更多關注。

這是一招險棋，他當天的表演但凡有一點冷場了，都會成為節目組炒CP的炮灰，不會有任何人記住他。但是他表現得很好，雖然輸了比賽，但卻成為最大的贏家。

在我的分析中，始終沒有把Kid劃在節目組的「劇本」之內，雖然其實他的稿子特別討巧地講了他爸媽離婚、又疑似複合的段子，放在這一組來講，顯得別有深意。但我沒往這個方向去細想，是出於私心，想要維護這個年輕演員「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故事。

同時我也非常理解，為什麼現場其他的脫口秀演員對海源離開的反應那麼大。

（海源被淘汰之後，演員們起立致敬。）

因為海源是這組唯一一個沒有蹭離婚話題熱度的選手（開頭講了幾句，但一般脫口秀演員剛上來都會callback一下上一位演員的內容，可以不算），即使輸，也輸得坦坦蕩蕩（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海源畢竟是笑果的老人，而且他自己說了他以後都不會參加脫口秀大會了，「哭」他是比較合理和安全的）。

再說說一直被部分網友詬病的李誕保送老選手、不簽約笑果就不可能晉級的說法，我個人的看法是，笑果畢竟是一家商業公司，李誕也說過，笑果是一家脫口秀行業里「獨大卻弱」的公司，它需要用這種方式，讓其他還在觀望的「編外」的演員清楚地看到，加入笑果，你能得到什麼；不加入，你又將失去什麼。也只有這樣，它才能不斷地吸引各路大神（雖然主要是單立人==）如周奇墨、小鹿、童漠男、徐志勝的加入。

脫口秀可以犀利、可以深刻、可以高級、可以諷刺現實、可以剖析本質，但作為演員逃不過的是，要吃飯，要生活，以及，功名、利祿。

於是你可以看到，越來越趨於「商人理性」的李誕，秉持著「節目第一」的理念，似乎早已脫離了一個脫口秀演員的初心。而其他的老選手，也都在半推半就地配合著這場要出。他們不過是在用失去曾經無比相信，來換取實實在在可以擁有的。

The show must go on。

生活也是。

到最後，這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成年人的遊戲。而諸如「公平」這樣宏大的命題，在當下的語境里，似乎也不是一檔綜藝節目應該承擔的主要責任。

最後，以曹醫生引用過的一句話結束本文，希望脫口秀（或者說喜劇）能繼續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

也許，這就夠了，也永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