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說完這話,袁金鎧寫上了,然後簽了字了,交給山木。山木一看,好厲害的張雨亭,可剛才話已經說出去了,如果自己不簽字或是再提出異議來,面子上也過不去,他心說這筆賬咱慢慢算,就這樣他也簽了字了。
簽完了字,氣氛頓時和緩下來了,張作霖吩咐擺宴慶賀。酒席宴前,張作霖就問"三木先生,至於你答應支援我武器這個事,我可急等著用啊,現在就用,武器得什麼時候才能運到?"
"師長放心,都準備好了,今夜晚間十一點如數送到指揮部。"
"那可太好了,請問是誰帶隊來?"
"官本少佐,他是山梨大將親自任命的前線指揮官,他的一切行動歸張師長指揮。"
"感謝貴軍幫忙。"
談來談去,張作霖就談到了炮的問題。據他了解,如今打仗離不開炮,這時候跟當年當鬍子可不是一回事,當年那是打兩槍換個地方,可如今這是正規作戰,大兵團交鋒,沒有炮怎麼能解決問題呢。但人家倭奴說得很清楚,我們的炮都是世界上一流的最先進的大炮,都是明治三十七年造,明治三十八年造,你們現在不經過培訓,不經過深造和學習,你們根本不會使用,所以就得我們倭奴炮兵來配合你們行動。
張作霖還提出個要求"能否我派出一部分人配合你們,邊打仗邊學習,咱們成立個速成炮兵培訓班,貴國幫助我們培訓一批人才,將來做起戰來也機動靈活,不知道閣下意思如何呢?"
"可以,不過你們有這樣的人才嗎?"
"當然有了,楊團長?"
"有!"外頭有人答言,立刻從院外頭走進一人來,鞋後跟一碰,"報告師長,楊宇霆到。"
站在張作霖面前的是一個大個子,黃白膚色,方臉,細眉大眼睛,這人年紀比張作霖小了能有七八歲,神采奕奕,二目放光,透出來聰明伶俐。這位楊宇霆是奉軍裡邊最了不起的人物,現在他剛剛初露鋒芒,僅僅是個炮兵團長,日後由於他才華出眾,取得張作霖的信任,就升為張作霖的左膀右臂,成了他的高參,也成了張作霖的替身,能夠左右張氏父子。後來楊宇霆因為手握重權,跟老張家離心離德,而且這個人野心還挺大。張學良少帥一看,不把他剷除簡直是不行了,所以才一狠心槍斃了他,那都是楊宇霆自己找的。
這個楊宇霆原名叫楊玉亭,後改叫楊宇霆,字鄰葛。他的祖籍不在東北,而是河北灤州戴家嶺。在清代同治年間,據說他祖父叫楊正龍,那時候在家鄉生活不下去了,便攜家帶眷逃荒逃到東北來的。來到了遼東,後來就在法庫縣蛇山溝定居了。
楊宇霆的父親叫楊永昌,三十歲得兒子,生了這個楊宇霆。楊宇霆生下來之後,雖然家境不寬裕,但這人天資聰穎。有的人生下來就是笨蛋,有的人生下來就聰明,楊宇霆就屬於這種聰明人。他出生於1885年8月29日,正是晚清時代,由於聰明過人而且勤奮好學,所以他書念得特別好,在1904年的時候還中過秀才。
後來楊宇霆又到奉天省立中學讀書,由於成績突出,1909年被送到倭奴士官學校第八期炮兵科學習,人家的專業就是學炮的。歸國之後,他正好加人奉軍孫烈臣五十四旅當了兵。孫烈臣很重用人才,一看他是炮兵科第八期畢業的,又是倭奴士官學校的,不能輕視,因此馬上任命他為炮兵排長。以後,他又當了炮兵連長,炮兵修理機械廠的廠長,現在被張作霖任命為炮團團長。
張作霖早就對楊宇霆相當器重了,他看了看面前站得筆管條直的楊宇霆,馬上向三木做了介紹。"三木先生,這就是我手下的炮團團長楊宇霆。他就是你們倭奴士官學校畢業的,他的專科就是學炮,我想叫他跟你們密切合作,你們好好地幫助幫助他,怎麼樣?"
三木點了點頭,挺客氣地站起來跟楊宇霆握了握手說"行。"就這樣,楊宇霆又掛了個銜,成了炮兵速成學校的校長,他留到四平,專門研究炮。這一切全都準備好了,酒席散了之後,三木武夫領著人走了。
晚上十點四十五分,倭奴的炮兵就開到了,他們是從哪兒來的,怎麼那麼快?原來倭奴在鐵嶺、開原、昌圖一帶都有駐軍,這伙炮兵是從昌圖來的,為首的就是炮兵司令官本少佐。所有的炮車全都拉到了,在指揮所前邊排了幾大排,請張作霖過目。
張作霖披著將校呢的斗篷,挎著指揮刀,穿著大馬靴,手下前呼後擁,在宮本的陪同下察看了大炮。只見炮身鋥亮,裡頭的來複線都刺眼,張作霖心說我老張他媽沒有這玩意兒,這玩意兒真是好使喚,將來楊宇霆要真行,我就任命他炮兵司令,專門製造我們自己的大炮,就能把小日本給甩開了,幹嗎動不動就依靠別人。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短,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倭奴十分狡猾,這玩意兒靠不得,靠長了非出事不可,張作霖心裡非常清楚。
檢閱完了,就到了後半夜,張作霖繼續召開軍事會議,這回在會議上不用別人發言,他直接下達了命令"兵進忙牛哨,主力是騎兵團的團長穆懷義。"穆懷義立刻站起來了。
"懷義,這回唱主角的可是你啊,蒙匪清一色都是騎兵,你是咱們騎兵團的團長,初露鋒芒,你有把握取勝嗎?"
"有!卑職如不能取勝,願意殺身成仁。"
"好樣的,懷義,你主攻正方向,我在後邊給你督戰,保證供給,你只管放心。我說湯旅長。"
"有!"二虎過來了。
"你是左翼,你從你的五十三旅裡頭選出一個精銳團,左面迂迴,不能放掉蒙匪一人一馬。"
"明白!"
"烈臣大哥。"
"有!"
"你從你的五十四旅里抽出一支精兵來,一個團就夠了,你是屬於右翼,跟二虎一樣,也不能放掉蒙匪。"
"明白。"
"汲金純、闞朝喜。"
"有!"
"有!"
"你們倆準備打穿插迂迴,支援這三路人馬。"
"明白!"
"明白!"
"宮本少佐。"
"哈依!"這宮本少佐站得筆管條直,倭奴的軍紀那是世界一流的,他被借到這兒來了就聽張作霖的。
"希望我們第一次合作愉快,讓你的炮兵發揮威力,我給你派個助手叫楊宇霆,是我這裡的炮兵團長,未來的炮校校長,有什麼事情你們兩個人商議,要集中所有的炮火給我猛轟,給我狠狠地打。"
"哈依!"
"卑職明白。"
倭奴都穿上奉軍的衣裳,都化了裝,不能明目張胆地打著太陽旗,讓對方看到倭奴是幕後主使那就不好辦事了,就可能引起國際爭端來。如今倭奴這麼一化裝,只要不說話誰都看不出來他們是倭奴,就算有人看出來了,向俄國人作了彙報也沒關係,倭奴就瞪眼不承認,別人也沒辦法。
張作霖把指揮部從四平街搬到忙牛哨的最前邊,帶著警衛團丁喜春、劉小春站在高坡之上督戰。臨走前兒確定了時間,第二天拂曉開始進攻,叫手下各位把表全都對好了。他們的表都是相當精確的,軍隊的表要是走走停停,那得耽誤多大事啊。對完表之後,各支隊伍就開始出發。
中國有句古話叫兵貴神速,的確,行軍打仗遲緩了片刻就會耽誤大事,一旦走漏了消息就有可能滿盤皆輸。半夜時分,大部隊神不知鬼不覺就包圍了忙牛哨。天將拂曉時,邢立亭站在張作霖的身後,就見張作霖披著斗篷,凍得直打哆嗦,現在已經到了深秋季節,都快穿棉衣了,尤其是天似亮似不亮的時候,外邊特別的冷。
張作霖雙手按著指揮刀,不住地掏出金売懷錶觀看,眼看時針指到五點,他也有點兒緊張了"這時邢立亭報告。師長,整五點了。"
"傳我的命令,開炮。"令下如山倒,炮兵馬上響應,二十四門三七式平射炮,二十四門一百毫米口徑的山炮,再加上一百門擲彈筒,同時噴著火舌,驚天動地,地覆天翻,小小的忙牛哨這一下就開鍋了。
蒙匪事先毫無防範,他們所防範的就是張作霖的騎兵和步兵,沒想到大炮這玩意兒不聽邪。大炮被稱為戰爭之神,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整個忙牛哨硝煙瀰漫,炮彈橫飛,蒙匪亂作一團。
有人稟報蒙匪的頭子耶律鮮鮮,他趕緊提著褲子到院里一看,可不得了,滿天都是紅色的,就知道張作霖是打算先用大炮把他們壓住。耶律鮮鮮趕緊吩咐手下備馬,可還沒等上馬呢,張作霖的步兵就開始衝鋒了。正面是穆懷義,左邊湯二虎,右邊是孫烈臣,三路進兵同時搶佔忙牛哨各主要街口。
這場戰鬥進行了將近五十分鐘,就把這三四千人給打得七零八落。耶律鮮鮮一看不好,身邊只剩下三四十人了,心說,他娘的這仗怎麼打的,張作霖從哪兒弄來那麼多炮,自己吃虧不小,趕緊突圍,回白城送信去,搬請救兵,回頭再找張小個子決一死戰。他是這麼想的,豁出去也得衝出包圍,可也倒霉,正好迎面遇上五十三旅旅長湯二虎。二虎也查清了,這裡邊有個蒙匪頭子叫耶律鮮鮮,於是他眼睛一亮,吩咐下去"弟兄們,一定把面前這幫蒙匪消滅,活捉他們的頭領。"
戰爭從來就是殘酷的,但是自從有人那天到現在,戰爭就從來沒停止過。不是這兒打就是那兒殺,不是這兒打槍就是那兒開炮,在這地球上從來就沒平靜過。眼下這小小的忙牛哨哪裡架得住這頓炮火供給,幾乎被炸平了,最後殲滅狂飆敢死隊3600人,活擒472人,連那個頭頭耶律鮮鮮也被湯二虎生擒活拿。這一仗打的漂亮極了,張作霖興奮不已。等從高坡上帶著他的衛隊進了忙牛哨,張作霖提鼻子一聞,一股刺鼻子的胡椒味,被炮火擊中的房子現在還著著呢。死人燒焦那股煳味,戰馬被炸死的氣味,各種味道混雜在一塊兒十分難聞。張作霖吩咐一聲,馬上撲救大火,打掃戰場,又派了一營人在忙牛哨駐守,然後他又回到了四平街。
回到指揮所,張作霖傳下命令,要開一個大型的慶功會。還命人回奉天,向奉天都督張錫鑾報告,首戰告捷。這叫紅旗告捷啊,其實是向張都督那兒請功去了。
湯二虎回到四平街之後,騎著馬鞭子,呼哧呼哧直喘,搶身便道"師長,抓住這四百多人,還按老規矩吧?是開膛挖心,還是挖坑集體活埋?"
張作霖說"你打算怎麼辦?"
"活埋唄,不跟他們客氣。。
"不,這回要改變辦法,一不準活埋,二不準槍斃。"
"那你想幹什麼?"
"我自有辦法,你把俘虜都給我押上來,一個不剩全帶來。"
湯二虎得聽張作霖的啊,他傳下命令之後,把這四百多人拴成一串一串的。只見這些俘虜都低著頭,一個個蓬頭垢面,還有不少受傷的,一瘸一點,齜牙咧嘴。到了指揮所前邊的廣場,湯二虎吩咐一聲"跪下,都他媽跪下。"
張作霖一擺手"眾位,都坐下。"
怕一些蒙古人不慌漢語,張作霖還給找來了翻譯,翻譯在一旁用蒙語說了一遍"師長有命令,讓你們就地都坐下。"
這些人瞪著倆眼睛,心"咚咚"直跳,不知道吉凶禍福。張作霖身後帶著一大幫旅團長,從俘虜的面前來回走了幾趟,用馬鞭子"啪啪"直抽戰靴,臉上得意揚揚。
"你們聽著,你們是二十七師的俘虜,就你們本身做的事來說,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你們跟那個陶克陶胡,還有沙俄,要打算脫離中國,要成立什麼蒙古自治共和國。狗屁,根本行不通,我不管旁人,從張某人這兒來說我就不允許你們搞分裂。"
"現在你們被我抓住了,要按過去的規矩,就得一個不剩,統統殺掉。但今天本師長有好生之德,我把你們全都饒了。來人,告訴軍需處,馬上把大洋抬來,每人發兩塊大洋的路費,放他們回家。"
這些土匪一聽,全都便了,一看張作霖像變了個人似的。張作相往前緊走兩步,"作霖,你這是?"
"一會兒我再解釋,按我的命令執行。每人發兩塊銀圓,遣散回家,但是下不為例,假如下次再叫我給你們抓住,就殺你們個二罪歸一,反正你們的名字我這都有底賬,都給放了。"最後就剩一個耶律鮮鮮,有人把他推上來了。
這耶律鮮鮮長得是標準的蒙族人,他是呼倫貝爾盟的人,大個兒,體格魁梧,不到五十歲,餅子臉,高顴骨,眼睛不大。他把那牙咬得咯咯直響,可能腿部受了傷,用布包著,走起路來是一瘸一拐的,衛兵們提著匣子槍推推擁擁把他推到張作霖面前。
張作霖在他面前一站,明顯矮著一大截。張作霖看了看他"你就是耶律鮮鮮嗎?"
"是!"這個耶律鮮鮮漢語說得相當流利。
"你有個侄兒叫耶律橫通,我們給他送了個綽號叫野驢橫行,那是個罪魁禍首。方才你看見沒,本師長有好生之德,我把他們都放了,一個都沒殺,在戰爭之中炸死的算他倒霉,留下來的算撿著了。你給你自己定個罪,你說本師長應該怎麼處置你?"
"隨便,要殺要砍你就來吧,老子早把生死拋到九霄雲外,干就不怕,怕就不幹,只不過就是有點兒不服,現在我才看清了,鬧了半天,不是憑著你張作霖的實力,你是靠著倭奴,要沒有倭奴給你撐腰,要沒有他們的炮隊,你想贏我的狂飆敢死隊,你也配?老子就死了也不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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