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眷村,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桃園眷村這個網紅餐廳。文藝的就餐環境,門口排長龍的隊伍,強調古早風味的豆漿、燒餅、油條,是它的標誌。
眷村在台灣,通常是指1949年起至1960年代,國共內戰失利的國民政府,為了安排被迫自中國大陸各省遷徙至台灣的國民黨軍及其眷屬所興建的房舍。其中以定居桃園縣的為最多。如今這裡已經凋零,但當年來自五湖四海的飲食風格卻在眷村得以匯聚併流傳,形成了特殊的眷村菜風味。
眷村作為二十世紀台灣的一個獨特存在,是特殊歷史背景下的產物,再加上眷村封閉的生活環境,因此眷村文化中有十分強烈的「自我認同」意識:他們來自大陸,夢想著回到家鄉,以為到台灣只是暫時棲身,結果卻再回不去;他們生活在台灣,但是被隔絕在眷村裡,與台灣人格格不入。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隨著反攻夢的徹底破碎和台灣本省人的民主運動此起彼伏,台灣的省籍矛盾愈演愈烈。解嚴之後,國民黨對社會的控制能力越來越弱,外省人從過去的中心地位逐漸邊緣化,民進黨提出「台灣四大族群概念」後(原住民、閩南人、客家族、外省族),更是把省籍矛盾擴大為政治分歧。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眷村二代,既沒有對大陸的記憶,又不被台灣社會所認同,所以眷村里長大的人總把自己稱為是「無根的一代」,他們只能從眷村裡去尋找認同。
眷村裡大多是軍人和隨軍家屬,因此大多建在軍事基地周圍,內部設施齊全,與眷村外的台灣社會無論是生活方式、建築形式和社會關係都有很大差距,形成一個相對獨立又封閉的社會文化環境。眷村裡的人來自大陸各個省份,語言、文化信仰不同,生活習慣各異,但是一樣的是被隔絕在這閉塞的空間和同樣清貧的生活。物資短缺時代,食物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眷村裡的母親們變著法地給孩子們做飯,相互之間傳授經驗,彼此學習,竟然使得各地飲食文化在眷村融匯貫通起來。飲食成為了溝通眷村裡不同文化背景人群之間的一條紐帶。在眷村出生、長大的作家朱天心的小說里,記憶中的眷村都是食物的味道:
「江西人的阿丁的嗝味其實比四川人的培培要辛辣得多,浙江人的汪家小孩總是臭哄哄的糟白魚、蒸臭豆腐味,廣東人的雅雅和她哥哥們總是粥的酸酵味,很奇怪他們都絕口不說『稀飯』而說粥,愛吃『廣柑』就是柳丁。更不要說張家莫家小孩山東人的臭蒜臭大蔥和各種臭蘸醬的味道,孫家的北平媽媽會做各種麵食點心,他們家小孩在外遊盪總人手一種吃食,那個面香真引人發狂……」九十年代以後,在文學、飲食作品的推動下,眷村菜突然在台灣流行起來,幾乎每年都會舉辦眷村文化節。有著61年歷史的「忠南飯館」見證了眷村的起落,是台北知名的眷村菜小飯館。61年來,店裡的裝飾幾乎沒有變過,招牌菜「五更腸旺」原本是當年部隊里的大鍋剩菜加大腸、蒜苗和辣油做出的大雜燴,炒餅是眷村裡的母親用昨天吃剩的蔥油餅,加白菜、紅蘿蔔等做出的大鍋炒,看著簡陋,但這就是眷村人「最愛的家常菜」!
在眷村人眼中,眷村菜就是「即興菜」,家中有什麼食材就做什麼,不屬任何菜系。「對眷村內的人而言,眷村菜是家鄉菜,濃濃的媽媽味道;對眷村外的人來講,眷村菜就是外省菜。」通過眷村菜,喚起的是眷村人的集體記憶,是抹不去的濃濃鄉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