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山地方志-史志藝文」《蜀中金三角》連載(九)

2022年10月04日18:16:30 熱門 1323

「蘆山地方志-史志藝文」《蜀中金三角》連載(九) - 天天要聞

《蜀中金三角》連載

(高民祥 著)

【內容提要】《蜀中金三角》是一部描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雅州地區,天全、蘆山、寶興這個俗稱金三角地帶發生的故事,描述的是藏、羌、彝、漢等民族充滿傳奇色彩的生活以及軍閥、袍哥、天主教徒之間的恩怨情仇。其中纏綿悱惻的愛情和慘不忍睹的仇殺,引人入勝,使人深思。

【作者簡介】高民祥,男,四川蘆山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成都市收藏家協會會員。長期從事教育工作及市、區機關工作。曾「下海」經商。擔任過國營公司經理,私營企業廠長,中外合資企業副董事長。「上岸」後習文。多次在報紙雜誌上發表文章、詩歌。出版過長篇小說《春雨秋陽》。《蜀中金三角》是作者的第二部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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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 罌粟花開

天全、蘆山、木坪,這個三角地帶,除了沿河有幾個大平壩外,幾乎都是山地。崇山峻岭中到處是奇特的風光,莽莽林海中遍地是奇花異草。清泉、瀑布,激流,險灘,勾勒出一幅幅美麗的畫圖。毛梨、刺梨、紅梅、葡萄等野生果子滿山遍野,散發出醉人的芳香。山中有蘊藏豐富的礦物,林中有千奇百怪的野獸。巍峨的雪山、碧玉般的草甸、茂密的原始森林、神秘的龍洞、清澈的河流,世界上最大的漏斗……總之,是個很美的地方。

這兒是漢族地區向康藏地區過渡的交匯處,峰巒疊嶂,雲霧繚繞,氣候溫和,雨量充沛,最適合茶樹生長。

康藏地區由於飲食習慣之故,茶的需求量極大。長期以來,茶葉均是內地供應。而內地所需之馬匹、藥材、毛皮等土特產,大多從康藏地區換回。所以,自古以來,這一地區,就成為茶葉生產、加工和貿易的最前沿。

古時,這裡的路,稱為茶馬道,驛站,稱為茶馬驛,管理機構,稱為茶馬司。各種與茶有關的會館,如山西會館、江西會館等,在這裡爭相出現。

歷代王朝對這一地區均實行「以茶治邊」政策。最嚴厲的是明朝,對茶葉嚴加管制,甚至調運茶葉,也由軍夫擔任,規定「十里為鋪,鋪有兵,兵有程,月有給,苟不如式,罪罰隨之」,還規定「私茶出境與關隘失察者,凌遲處死」,不準茶樹苗和茶樹子出境。總而言之,對茶葉生產、加工、營銷,實行壟斷政策,可見這一帶地區的重要。

到了光緒年間,英國和印度的茶葉源源不斷傾銷康藏地區,茶葉貿易受到極大衝擊,不少茶農因而毀茶種糧,茶馬貿易也就夕陽西下了。

自從棄茶種糧後,同樣是這片土地,由於山高路險,交通不便,土貧地瘦,糧食產出不足以糊口,老百姓是「荒年脹破肚,豐年勒緊褲」。說的是災荒年,吃樹皮草根觀音土撐破肚子,豐收年卻被苛捐雜稅整得所剩無幾,只得勒緊褲帶,忍肌挨餓。

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彷彿是一陣風,或許是一股浪潮,人們又棄糧種煙。

在這方圓幾百公里的群山之中,在這被人們稱為蜀中金山角的地帶,春天,大多數地里不種小麥、大麥和其它小春作物,而是成片廣種罌粟。今年就連斑竹林這樣的窮山溝里,也都種上了罌粟。

極目遠望,滿山遍野,盛開罌粟花,紅橙黃綠青藍紫,花兒鮮艷奪目,把整個山區打扮得分外妖嬈,簡直就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可是,在這妖艷奪目的花的掩蓋下,卻是斑斑血跡、累累白骨。

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這裡購買鴉片,同時,大把大把的錢,也拋灑在這片土地上。

川西平原早就不準種鴉片了,而這裡由於政治的、軍事的、中央的、地方的、民族的、地理的、交通的等等諸多原因,還紅日當空——正火紅。

清政府從雍正七年開始頒布禁煙法令,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禁煙,卻收效甚微。長期的鴉片走私,至使中國,上自達官貴人,下至凡夫俗子,甚至和尚、尼姑、道士,不少人成為「癮君子」,買方市場如此之大,走私分子必定會想出各種辦法,打通各種關節,把鴉片偷運進來。鴉片戰爭後,鴉片貿易成為合法,清政府還公開設卡設局,徵收鴉片煙稅,至使鴉片泛濫,越發不可收拾。

乾隆三十八年,東印度會司在政府支持下,開始在孟加拉和印度種植罌粟,並且壟斷全部生產。每箱鴉片,在加爾各答市場上的賣價,凈利高達本金的四、五倍。然後通過各種管道走私入中國,獲利更是個天文數字。當時,有個國家的財政收入,七分之一靠鴉片。至使有的國家垂涎三尺,但鑒於它的毒性,都不願在本國種植,於是,紛紛在第三國開闢種植場地,緬甸、雲南一帶也就相繼種上了罌粟。

一百八十多年前,鴉片就由雲南走私進入四川。走私分子為了壟斷貨源,生產技術嚴格保密,所以罌粟種植是漸進式的。由印度、孟加拉傳至緬甸,由緬甸傳入雲南,由雲南傳進四川,由四川南部向北部地區漫延。

十多里外有個太平場,屬天全縣管,建於清嘉慶年間。

最早,這裡只分散住著幾十戶人家,明朝初年,天全土司楊永孝在「開荒種植不受地域限制」的政令下,從赤地千里的中原地區,招徠八百戶人家,安置在這一帶地區成為茶農。後來高、楊二土司之間產生仇殺,土司高定大敗楊土司,將楊土司的人馬,趕出邛州高橋以外,把鎮西山下的火井等幾個村鎮,更名為高場、何場、高興場,並且大舉移民這一地區。之後,種出的茶,賣不出去,太平的茶農只好棄茶種糧。糧食不夠糊口,只得遷往他鄉,另謀生路,以至人口銳減。

近年,由於普遍種植罌粟,再加上,將魚泉峽棧道——當地人叫偏橋的朽壞木板拆換,避免人們因怕棧道危險繞道而行的不便,至使去太平場的流動人口猛增。

每逢「趕煙會」的日子,那些煙販子、糧販子、貨販子、漆販子,那些耍把戲的、拆字算命的、「耍槍弄炮」的、「納糧交捐」的、設卡收「公煙」的、搭台唱川戲的,把個太平場,鬧得熱火朝天。

這一天,高近權起得特別早,他叫靜花裝一袋玉米,跟他去趕太平場,說是太平的價好,賣了玉米買點生活用品回來。

寶盛離太平場有十來里路,全是羊腸小道和棧道,雖說棧道整修了,可是仍然十分危險。高近權拄著拐杖小心翼翼走在前面,靜花背著玉米跟隨其後。

過了魚泉峽,只見太平沿河兩岸,煙花盛開,一層一層,直到山頂,彷彿是一道道彩虹從天而降。一陣花香被河風帶來,使人神清氣爽。太平場的鬧嚷聲,隱約傳來,兄妹加快了步子,不一會兒,就到了太平場。

很久沒有來太平了,這裡的變化真不小。街上趕場的人摩肩接踵,擁擠不堪。市場上,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有,看得高近權眼花繚亂。他,除了拐杖,什麼也沒拿,所以不覺得累,一路上,東張西望,走走停停。

「哥,糧市在哪裡?」靜花感到,背上的玉米越來越重,汗水順著額頭兩邊直往下淌,頭髮也亂了,臉也弄髒了。

「是呀!趕快走,下市了,就賣不到好價錢。」高近權這才加快了步子。

糧市上,玉米、大米,胡豆、豌豆、二季豆……總之,五穀雜糧,什麼都有。好不容易在糧市的末尾、布市旁邊,找到個位子,把玉米放了下來。

可是,半天才賣了兩升。

高近權坐在街沿上,先是打瞌睡,後來,大概煙癮發了吧?呵欠連天,眼淚、鼻涕直往外淌。實在等得不耐煩了,便站了起來,伸伸懶腰,叫靜花站到一邊去。

「『相因』賣了、『相因』賣了!要買的趕快來呀!」高近權打起精神大聲叫賣。

一個人應聲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胸口。來人高大兇猛,胸口上的黑毛幾乎竄到脖子。他便是寶盛場開煙舘的李東彪。

「媽的×!老子找你好幾天了,難怪在寶盛場找不到你,你跛到太平來了,咋說?還錢來!」李東彪豎眉瞪眼。

「嗨、嗨!君子動口不動手。我身上一文錢沒得,拿啥還你?哥子,再寬限幾天,下一場,對!就下場,行不?今天,草帽子做響器——想都不想。」高近權求他。

「放你媽的狗臭屁!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你究竟要拖好久?給老子月亮底下耍刀——明侃。」抓胸口的手往上一提,將玉米口袋也弄翻了,玉米灑了一地。

「喂、喂、喂!裁縫的腦殼——當真啦?」高近權的一隻腳離開了地面。

「大哥,求求你寬限我哥幾天嘛!」靜花不斷哀求。

李東彪色咪咪拉著靜花,用指頭在她臉上一刮:「叫你幺妹跟我走,賬就一筆勾銷。」隨即裂開大嘴,露出爛玉米似的牙齒,哈哈大笑起來。

有人實在看不過去,對李東彪說:「你收賬就收賬,不能『臊』人家妹妹的『皮』。」

「狗咬耗子——多管閑事!」李東彪一掌將那人推翻在地,那人爬起來,順手抓起近權的拐杖,怒目圓瞪,「要『打錘』是不是?」

大家看見要打架了,都上來勸阻。

有個賣「布頭」的小夥子,在測字算命的攤子上要來一張紙,在紙上畫了個烏龜,抹上漿糊,趁上前勸架之機,悄悄貼在李東彪背上。人們一見,轟然大笑起來。

李東彪不知所笑何事,詫異地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更逗得圍觀人群大笑不止。他以為人們在恥笑他大庭廣眾之中、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急忙將拉靜花的手縮回,調頭對高近權說:「瘸子,看在眾人的份上,今天就饒了你!你說下場?好!我就再等幾天。」 說完慌忙離去,像夾著尾巴逃跑的喪家之犬。

一路上,街兩邊的人們都調頭看著他笑個不停。有人還指著他直呼「王八烏龜」,不少看熱鬧的小孩,一直尾隨其後,甚至用爛果子扔他。一邊扔一邊喊:「打王八烏龜!打王八烏龜!」

高近權見他走遠了,對著他的背影「呸、呸、呸!」吐了三泡口水,「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二天……老子發了……」

圍觀者中,落魄文人古仙鶴打斷他的話:「人家走遠了,你不要烏龜打屁——沖殼子!二天發了,再來『提勁』吧?」

「你……」高近權說不出話來。

賣「布頭」的小夥子,幫靜花把灑在地上的玉米,捧到口袋裡。兄妹繼續做他們的生意,快散場時才把玉米賣完。兄妹收拾好東西回家去。離下場口不遠處,高近權突然收住腳步。一股大煙的氣味飄進了他的鼻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伸長脖子,像狗嗅東西似的前後左右東張西望,眼睛一下停在破麻布遮掩的門洞處,大煙的氣味就是從那兒飄出的。他急不可待地對靜花說:「等我一下」,便拐進門去。

過了煙癮出來,高近權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精神一下恢復。雖然已經散場,石板鋪就的街道上,仍然人來人往,茶鋪、飯館裡的吆喝聲,依然不絕於耳。春宵樓門前,已有幾個搽脂抹粉的女子,在向過往的男人頻頻招手。高近權看著這一切,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站著一動不動,多麼羨慕那些住在太平街上的人啊。這兒有吃的、有穿的、有玩的,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哪像斑竹林,什麼都沒有,冷清孤寂得使人難受。他埋頭看看自己的腿,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裡說道:「這輩子無望了。」

「哥,天要黑了,我們快走吧。」高近權這才回過神來,依依不捨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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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山地方志-史志藝文」《蜀中金三角》連載(九) - 天天要聞

(審核:劉照輝;編輯:宋加平 黃祿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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