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和詩涵是親戚?」上官馨淡淡的笑了一下問道。
我大概的解釋了一下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上官馨聽了以後有些愕然:「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殯葬學的學生?聽說我們學院下面有停屍房是真的嗎?」
這一點老宋專門給我解釋過:因為殯葬學的特殊性質,所以人文學院下面有停屍房,但是一般的學生都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上官馨才會這樣問。
「呵呵,我也才來兩天,這個不是很清楚。不過既然是殯葬系的學生,那麼我就當是實習好了。不過倒是你,上官馨同學:你和趙詩涵同學的關係真的很好啊,居然會來給她守靈?」
「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女孩居然會自己來給一個朋友守靈很奇怪?」上官馨很敏銳的抓住了我的重點,然後輕輕的說道:「其實你知道嗎?詩涵的死我覺得有蹊蹺……」
「有什麼蹊蹺?」
就在我這樣問的時候,突然面前出現了一個黑衣的大個:趙浩成走過來了。
「小子,既然就是個工作人員能不能坐邊上點!這裡是我妹妹的靈堂!」趙浩成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然後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上官馨:「這位同學你叫上官馨是不是?現在時間挺晚的了,你……」
「謝謝,我不需要,我想和這位同學說話,請你能不能站遠點?」上官馨冷冷的說道。
第一次接觸就砰了個大釘子,趙浩成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但是看著我的表情已經和公牛看見紅布的眼神差不多了。
在自己妹妹的靈堂前面泡妞?你還真夠可以的。
一時間趙浩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尷尬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
靈堂停電了?
殯儀館是有備用電源的特殊單位,停電大概只持續了不到3秒鐘,備用電源立刻啟動了,但是這個備用電源和正規電源並不會一樣,只能保證靈堂內的應急照明和冰棺一類設施的電力。
整個靈堂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只有冰棺的邊上和靠著牆有應急照明燈的地方比較亮一些。
在停電的一瞬間,我感覺有一隻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隻手感覺小小的嫩嫩的,不過很涼,感覺應該是上官馨的手,一下子用力抓住了我。
女孩子突然因為緊張抓住身邊男孩的手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當三秒鐘過去,應急電源亮起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全身發涼。
應急照明燈平時很少使用,所以閃了幾下才亮。
但是在閃亮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我身邊坐著的不是上官馨。
而是趙詩涵!
趙詩涵雙眼圓睜,依然是那種死不瞑目似的狀態,穿著我們親自給她穿上的學生制服,用一隻冰涼的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一剎那間,我感覺頭腦里好像有炸彈在炸響,整個人所有的毛孔一下子都打開來,心臟開始狂跳!
但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然後我又感覺到眼前的一切好像又模糊了一下,隨後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捏住我手腕的依然是上官馨,她看起來也很緊張,還往我這邊靠了靠,和一個正常受驚的女孩反應一模一樣。
但是那一瞬間我看到的是什麼?
「怎麼會停電了?」上官馨抱怨道。
我還沒說話,就聽到邊上一聲『幫當』,像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我和上官馨扭頭一看:趙浩成居然跪在了地上,向著趙詩涵的冰棺,整個人不停的發起抖來。
「喂!」我喊了他一下,趙浩成一下子抬起頭來,先是看了看冰棺,然後再扭頭看著我們。
趙浩成的臉看起來是那麼的扭曲:就好像整個臉的肌肉都不受控制了似的,我還第一次見到有人類的臉能做出這樣的表情?
「你怎麼了?」我試探著問道。
「你你你……你們……」趙浩成使勁的喘了幾口氣,似乎站都站不起來了,話也說不利索。
雖然他的臉是朝著我們的,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的目光並沒有擊中到我臉上,而是集中到了我背後的上官馨臉上。
「呃呃呃……」趙浩成一下子似乎是想要努力站起來卻沒能成功,然後手腳並用的向後退了好幾步,還一下子撞在了一張靈堂里的桌子上。
然後他像是一條狗一樣,雙手雙腳並用著,直接爬出了靈堂!
「這是?」
「真好笑……」
我背後的上官馨一聲輕笑,這時候整個靈堂的燈光再次全部亮了起來,電力似乎完全恢復了。
我再看了一眼身邊的上官馨,她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意識到自己捏住了我的手腕,上官馨有點不好意思的放開了我的手說道:「對不起,一下子停電了有點緊張……。」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是個從小就在家族裡學習體術和控屍術的人,對於自己的意識和神經我有充分的自信絕不可能被人控制。
但是那一瞬間我感覺很清楚:我看到了早就死去的趙詩涵坐在我的身邊!
這絕對不是我的神經恍惚或者是看錯了,而是有人在我身邊展示了類似幻術的東西。
如果不是的話,那麼就是有鬼在我身邊!
而我身邊現在唯一的活物就是這個上官馨。
「趙浩成那個傢伙總算是走了,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好不好?」上官馨笑道。
「額……我能不能先問你一件事,上官馨同學。」我吸了口氣說道:「你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為什麼居然能就和一個還很陌生的男人一起待在一個空曠的靈堂里?和一具屍體在一起?」
「比較奇怪是吧?」上官馨笑了笑說道:「我其實是學法學的,國文課是我的選修科目,而我和詩涵是在漢服社認識的。」
坐了下來,她笑著對我說道:「從小我就不怕什麼屍體一類的東西,因為我這個人有個奇怪的特點:我的記憶力很好,在法學系背法條我是最快的,因為我有個很變態的學習習慣:我喜歡在墳頭一類比較恐怖的地方看書。」
「在墳頭看書?」我不明白了。
「越是在這種恐怖的地方看書我越能集中注意力,在家鄉讀書的時候從初中開始,我就經常拿著書打著電筒去我家附近的墳丘附近看書,效果非常的好,這個習慣一直沿用到了現在,不過我們學校好像沒什麼很恐怖的地方,所以我就經常找一些沒有人或者極少有人去的地方半夜看書。」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根本不怕什麼屍體或者殯儀館一類的地方,我是不是有點變態?」
我點了點頭:「也算不上什麼變態,只是一個人的習慣問題罷了。」
「謝謝,另外這裡是詩涵的靈堂,我和她很熟悉,再說還有你在這裡,我幹什麼要怕呢?」上官馨笑著說道。
「好吧……對你你剛才說趙詩涵的死有蹊蹺是怎麼回事?」我看著上官馨問道。
「這要從最開始說起,你有興趣聽嗎?而且……涉及到一些女孩子之間的話題。」上官馨有些扭捏的說道。
「沒關係,反正也沒事,你就說說好了。」
「嗯……12點了,等一下。」
上官馨看了看靈堂里的掛鐘,站了起來,我也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在靈堂里每到一個準點,需要給死者燒上三炷香,各個地點的規定都是不一樣的,趙山富叫我幫他『照顧』一下女兒主要的的意思就是叫我幫他燒香並且照顧長明火。
長明火是在觀察底下用菜油點燃的一盞油燈,這盞燈按照規定是不能熄滅的,所以要隨時注意加油。
不過現在很多地方都簡化了這些程序:長明火居然成了電燈一類的,也算是一種與時俱進吧。
到了12點準點,燒了三炷香之後,上官馨看了看自己的古裝有些不適宜的說道:「這身衣服是很好看,但是長期穿在身上感覺還是不舒服,這裡有沒有房間能換個衣服的?」
這個靈堂雖然大,邊上也只有一個廁所和一個家屬休息室作為附屬設施,我看了一下,也只有那間家屬休息室,也就是柳雨薇正在睡覺的房間可以用了。
「去那裡吧。」我指了指邊上的房間。
「好的,謝謝。」上官馨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口袋,裡面大概裝著衣服,走到家屬休息室,我往裡面看了看。
這房間不大,裡面只有兩張床,其中一張柳雨薇已經佔據了,睡得正香。
「好的,你稍微等一下。」
我會意的點了點頭,關上門從新回到了靈堂里。
這時候,似乎供電還有一些不穩定,燈又閃了一閃,但是並沒有停電。
看了看背後那一扇門,我立刻無聲無息的衝到了冰棺的邊上。
因為上官馨一直都沒有離開冰棺,所以我們也沒機會上去看看情況到底如何,這會兒乘著她走了,我才找到機會。
立刻衝到了冰棺的面前,一看裡面的情況我立刻頭髮都豎了起來!
屍體開眼了!
冰棺里蓋著壽被,穿著學生服的趙詩涵居然兩隻眼睛圓睜著!
在冰棺里屍體怎麼可能開眼?
再仔細的看了看幾個小時前上官馨在唱歌的時候,圍著冰棺轉了一圈在冰棺上留下的指痕迹。
雖然已經幾個小時了,但是那種指痕依然淡淡的印在冰棺上。
從紋路上,我看不太懂這種指痕代表著什麼意思,但是那種紋路看起來就好像是五線譜的音符,並不是隨隨便便的畫上去的,應該是有一定的規律,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現在也顧不上這個了,如果開始發生了屍變,並且是這樣猛烈的屍變,就必須儘快處理屍體的問題。
一般來說,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屍體會在冰棺里睜眼都是很難想像的,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那麼只能說明這具屍體內部已經發生了一些驚人的變化。
我直接打開了冰櫃的蓋子放在了邊上。
屍體的眼睛圓睜著,看起來極為可怖,我先試了試用手來把屍體的眼睛給按下去,沒有作用。
這樣的話就必須使用透明膠來貼。
找了找周圍實在找不到這東西,我也顧不上這個了:必須先確認屍體內部的屍變程度如何。
掏出了探屍針,這下子我必須探查一下屍體的腦子內部的屍變程度如何了。
這就必須用探屍針插進屍體的鼻孔里。
正在我的探屍針剛剛挨到屍體面部的時候,突然一隻手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趙詩涵抬起了一隻手,緊緊的捏住了我的手!
那隻手瘦瘦小小,卻充滿了力量,而且還越來越緊,讓人難以想像這會是屍體的力量。
難道屍變已經到了能夠運動的殭屍級別了?
屍體才死亡不到48小時,經過了冰凍和防腐處理,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屍變到這個程度?
這簡直已經超脫了我這麼多年在家族裡面學到的一切!
使勁的掙扎,我的力量要掙脫殭屍的抓握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但是我卻意外的發現我居然沒辦法掙脫:那隻瘦瘦小小的手臂充滿了力量,並且從手中間傳來一股寒冷無比的感覺,一下子就讓我的手臂麻木了起來。
不行!這樣下去非要出大事!
正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眼前的一切一下子又模糊了起來,然後又變得漸漸清晰……
我坐在冰棺前面的椅子上,我自己的左手掐著我自己的右手?
而上官馨在我身邊,拍了一下我肩膀之後用一種詢問的口氣問道:「你怎麼了?坐在這裡自己掐自己?」
到底怎麼回事?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上被自己掐出來的痕迹,陷入了一種空前的恐慌之中。
幻術?難道真是幻術?我看到了很多的幻覺?
還是這樣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在玩我?
「張恆同學,你到底怎麼了?」
我這時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上官馨。
這一看,讓我更加驚異了。
上官馨已經脫掉了那一身漢服,穿上了一身平常的衣服:一件輕巧的素白披肩衫,裡面似乎是一件弔帶的類似肚兜一樣的中衣,下半身則是很隨意的休閑褲,串著一條小皮帶,看起來俏皮又隨意,腳上瞪著一雙稍微有一些跟的小皮鞋。
本來上官馨就屬於那種骨架比較小的小個子女孩,一身從頭蓋到腳看不出身材的漢服脫掉之後,更顯得瘦小,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胳膊和大腿都非常的細,看起來非常羸弱,果然是個林黛玉類型的。
但是現在我也顧不得欣賞人家的身材,而是不斷的摸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問道:「你……你什麼時候來我身邊的?」
「我出來就看見你坐在那裡自己捏自己的手一動不動,叫了你兩聲你也沒反應我就過來拍你肩膀了,你到底怎麼回事啊?」
「對不起……可能有點恍惚。」我穩定了一下心神,站了起來。
一定有幻術,但是到底是誰在搞鬼?
我吸了口氣,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上官馨。
看到我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上官馨很敏捷的感覺到了什麼,皺著眉頭問:「你怎麼了?」
從自己的貼身小包里,我摸出了一塊黃色的回魂玉帶在脖子里,然後笑了笑:「沒事,兩天沒睡好可能人有點不舒服,你坐吧?不困嗎?」
看起來對我的態度有點懷疑,但是上官馨還是坐了下來,有些奇怪的看著我:「那你還是去睡一會兒好了,我在這裡就好,我一般白天睡覺,晚上都是我最清醒的時候。」
「沒事……對了你不是說你覺得趙詩涵的死有些蹊蹺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笑道。
「嗯,你想知道?那我慢慢給你說吧。」上官馨點頭說道。
我倒了兩杯茶來,看了看四周,沉下了心思聽了起來。
「大一的時候,我和詩涵一起加入的漢服社,那個時候漢服社才剛成立,沒什麼人也沒什麼經費,我們社的贊助基本都是詩涵帶來的。」
「她家裡有錢么。很正常。」我笑笑說道。
「呵呵,差不多吧。」上官馨笑笑點了點頭:「詩涵雖然是我們的主力,不過其實她沒多少時間來參加我們的活動,不過漢服她確實很喜歡,你不知道吧?詩涵的手非常的巧:很多漢服是她自己做的或者改過的,非常的漂亮,現在已經很少能看到那麼手巧的女孩了。我和她還有別的一些姐妹在漢服社都相處的很好,其中我和她關係是最好的。」
「我們的關係好了以後,就會互相說一些女孩子的話題……對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八卦?」說到這裡,上官馨有些遲疑的問道。
「沒關係,你繼續說好了。」我笑著搖了搖頭。
「詩涵經查給我說她不想回家:每次回家要是不碰到她父親還好,碰到了總會遇到她父親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家,有一些女人非常噁心,甚至還指著趙詩涵問她父親這女人是誰什麼什麼的,搞得詩涵非常的苦惱,有時候乾脆就到我宿舍去借宿,都不願意回家」
「後來,她來的越來越多了。有一次,詩涵和我睡在一個被窩裡……」
「你們兩個在一個被窩裡?」我笑道:「還有這種事?」
「額……其實女生之間很正常啦,我從小就和我姐姐鑽一個被窩睡覺,詩涵也特別喜歡抱著我睡,說抱著我和洋娃娃似的……」上官馨面色有些發窘的說道。
「恩恩……一個被窩裡,然後呢?」我笑著繼續問道。
「半夜的時候,詩涵突然翻過身來抱著我,用一種很怪腔怪調的聲音對我說道:「有人要殺我。」
我皺了皺眉頭:「什麼樣的怪腔怪調?」
「我也不好形容,當時我也睡得模模糊糊。」上官馨想了一下:「就是一種好像……好像根本不是詩涵在說話,而是別人借用詩涵的身體再說話的那種感覺。」
我點了點頭:「然後呢?」
「當時嚇了我一跳,我立刻問:誰要殺你?詩涵你做噩夢了嗎?」
「但是詩涵卻不理我,當時在被窩裡我也看不清楚,但是詩涵卻用一隻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又用那種怪腔怪調的聲音說道:「這樣殺我。」」
「勒脖子?」我點點頭,這確實是趙詩涵的自殺方式。
「說完這個之後,詩涵又睡了過去,然後就再也沒說話了,倒是把我嚇的一晚上沒睡著。後來第二天我問她,她卻說她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夢說夢話,還嘲笑是不是我在做夢……」
「現在想起來……其實我都不知道當時我是不是在做夢……」上官馨抱著臉有點發窘的說道。
「就是這樣?還有沒有別的?」我點頭繼續問道。
「還有一件事就更加奇怪了……」上官馨想了想說道:「也就是上學期期末,馬上要放暑假了,詩涵突然打來電話給我說:她媽媽回來了。」
媽媽回來了?
我立刻想起來的地上的那張紙條:
媽媽回來了。
「趙詩涵的媽媽你認識嗎?」我立刻問道。
「這就是我一直都不懂的原因:詩涵的媽媽不是很早就死了嗎?」上官馨疑惑的說道:「詩涵的爸爸在本地是首富,非常有名的,但是因為詩涵自己很低調,並且也在刻意的隱瞞,知道她父親就是趙山富的人並不多,趙山富的第一個妻子,也就是詩涵的媽媽早在十幾年前就死掉了,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啊。怎麼可能她的媽媽突然出來了?」
「因為當時我已經回家了,詩涵是在電話里告訴我的。我沒懂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給詩涵說:你媽媽不是很早就走了嗎?怎麼會又回來了?詩涵你是不是喝醉了?」
「詩涵卻回答:馨兒你不知道:我媽媽沒死,我媽媽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我會帶她來見你的。」
「就這樣,說完了就掛了,再打過去就已經沒人接了。」
我吁了口氣,點了點頭。
看著我的樣子,上官馨面色複雜的看著我:「是不是有點驚悚?沒嚇到你吧?」
我點了點頭站起來,看了看冰棺後從新坐了下來,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看著上官馨。
「上官馨,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告訴我的事情,至少有一半是不折不扣的謊言!」
文/《殯葬學的那些詭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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