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水電工程專業出身的雲南女孩,彷彿沒有不會修的機電。不管是破了的、生鏽的、缺了零件的,經她一搗騰,機器就能動起來。
2021年她開始幫村民維修機電,並把維修過程上傳到西瓜視頻。半年來,她已收穫134萬粉絲。身材瘦小,身高1.5米的林果兒用她的專業技能讓很多人折服,也打破了很多人對女性的認識。
林果兒在西瓜視頻上的自我介紹是「生活一定要充滿希望」。通過拍視頻,她的確實現了對生活的追求。她回到家鄉雲南邵通,這裡有山有水,有想修的東西,還有她想陪伴的爺爺。
弟弟打工供她讀書
視頻里,林果兒總是著一身乾淨利落的藍牛仔,扎個馬尾,徒手將幾十年沒用過的、布滿鐵鏽的、壞了的舊機電變得煥然一新。
柴油機修復前後對比
面對一台壞掉的舊柴油機,她先研究哪裡出了問題,再耐心地將機器拆成一個個零件,打磨,修補,清洗,上漆,焊接,最後重新組裝。她站在鏡頭前給大家展示被修好的機器。伴隨著柴油機轟隆隆的聲音,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對一般人來說,修東西太複雜、太花時間。但對林果兒來說,其中充滿樂趣。她從小就喜歡研究一件東西。小時候她好奇插板裡面有什麼,就拿鐵去戳,被電了,甩都甩不掉;她還把家裡的電視機、遙控器、音碟機全拆開了,結果還原不回去,挨一頓打罵。
林果兒出生在雲南昭通鹽津鄉鎮一個並不幸福的家庭。爸媽因媒妁之言結婚,生了她和小一歲的弟弟。爸爸不喜歡媽媽,長年不著家,平時只有媽媽帶著姐弟倆。
在林果兒6歲時,父母決定離婚。姐弟倆被判給爸爸,但爸爸再娶,媽媽再嫁,他們就由爺爺奶奶照顧。那時身邊離婚家庭很少,父母離婚給林果兒帶來童年陰影。小時候親戚帶著她玩,別人問這是誰,親戚就說這是誰家的孤兒。聽到「孤兒」兩個字,她特難過。
跟著老人生活,穿的都是別人送的。爺爺奶奶的主要收入來自養豬羊牛,收入微薄。但他們堅持供林果兒讀書。當地人多認為女孩讀書沒用。很多女孩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沒幾年就結婚。跟林果兒同齡的女生已經生下三個孩子,大娃今年6歲。
2009年初中畢業,15歲的她跑去縣城做保姆,「爺爺奶奶實在負擔不起了」。一個月後,爺爺出面,要求林果兒爸爸出錢供她讀書。老人沒讀完小學,總對她念叨:「拿個文憑找到好工作,別像他那麼辛苦。」於是,林果兒回到學校又讀了回初三,考了年級第一,去了所能免她學費的中學。
爸爸資助了她兩年後又不願意了。弟弟不喜歡讀書,輟學在鎮上一家農家樂打工。「他說我爸不供應我了,要錢直接問我得了。」林果兒靠著弟弟資助一直讀到大學畢業。一開始弟弟當幫廚,每個月掙三四百塊錢,全部給林果兒。大學時,弟弟去浙江豆腐廠打工,每學期給她打四五千元。
放棄大城市回家陪爺爺
高中畢業時,班主任建議她走定向招生,在昭通讀大學,不用交學費,畢業就被分配工作。她不願意,「我要去大城市。」 她覺得在大城市能賺到錢,有錢了就可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她考上了昆明學院水利水電工程專業,實現了去大城市的理想。林果兒選擇這個專業,是聽一位阿姨說做建築類工作特掙錢。「上工地,做資料,經常應酬,這是女強人的生活。」她嚮往這種生活。
然而大學畢業前夕,奶奶病重,她帶奶奶到公司附近的醫院檢查,結果查出腎衰竭。醫生說要做血液透析,但做了幾天人就不好了,奶奶很快在醫院過世。那是2017年6月13日,她感到晴天霹靂,腦袋一片空白,渾身沒力氣,蹲在地上 。「我爸打電話說會找我算賬,因為我把奶奶醫過世了。」
奶奶去世讓林果兒意識到陪伴家人的重要性。她決定放棄在大城市發展,回家陪爺爺,同時準備當地的公務員考試。這期間,她接觸到視頻平台,覺得可以靠拍視頻掙錢。她就開始發布視頻,分享鄉村生活。那時她只會拍,不懂變現。買拍攝設備更是耗光了她的資金。
結果,她沒考上公務員。周圍人看她拍視頻,都說她不務正業,書白讀了。畢竟她的大學同學畢業後都在當公務員,或去水電站工作。爺爺認為她不做正事,不好好找個正經的工作。弟弟也覺得,好不容易供姐姐讀完大學,可是姐姐卻干不讀大學就能做的事。親戚讓弟弟給她做思想工作,她回懟「你不要管」,她堅信這個可以掙錢。那年,兩人關係特別僵,見面都不說話。
在經濟、社會眼光、家人否定及對奶奶去世的愧疚等各種壓力下,林果兒抑鬱了。2018年12月,她中斷拍攝事業,決定繼續考公。第二年還是沒考上。2019年7月,她下決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拍視頻。」對她來說,拍視頻能讓她安心研究事情,也能掙錢更好地陪伴家人。
建造屬於自己的世外桃源
由於爸爸不讓她在家裡拍,她就在山間租了兩畝空地,兩邊是山,中間是河,附近是瀑布。她從小就想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外桃源」。
她在空地上建亭,造房,造橋,挖魚池,建豬圈,…從設計到施工,砍竹子,刨木頭,到打地基,立支柱,做門窗等,她全是一個人完成,現學現做。有不懂的地方還會請做過木匠的爺爺來指導,最後她在那裡為自己打造了個山莊。
她把這些視頻發到網上,很多人喜歡。山莊建好後,她又開始修器械。起初修的都是小功率的,後來她就想研究一些真正實用的,修好了能動起來的。
她開始幫村民和粉絲維修電器。比如打紅薯粉的柴油機、打苞谷的脫粒機、攪拌電機。「只收材料費,維修免費。」去年,她聽說西瓜視頻發布了「中視頻夥伴計劃」,只要發視頻就能掙錢,就同步發內容。
2021年7月6日,她同步的第一條視頻就火了,觀看量164萬。視頻里,她修好了一台20年前的發電機,背著它到家附近的瀑布旁試機器。這成了她生活的轉折點,她的賬號粉絲迅速突破百萬。靠著西瓜視頻的流量分成,她現在月入3萬元左右。
爺爺相信她可以掙錢了,鄰居親友經常把她的視頻拿給爺爺看。現在隔一兩天,爺爺就打電話叫她回去吃飯。她用掙到的錢給爺爺買蝦買毛肚吃,「以前家裡都捨不得買」。逢年過節往爺爺手裡塞錢,「有時200,有時500。」
她修復了與弟弟的關係。半個月前林果兒給弟弟報了駕校。去年家裡房子犄角塌了,弟弟自己弄,受傷了,林果兒就出錢請人來弄。現在弟弟會幫她拍視頻,甚至出個鏡。
父母離婚後,弟弟是林果兒最親密的家人,他們互相關心。爸爸打罵她時,弟弟都站在她這邊;林果兒生日時,弟弟總在零點踩著點祝她生日快樂。她到現在還保留著2014年弟弟給她買的白色2G手機,大學時用的電話卡還在裡面。那是大二時弟弟在浙江打工時給她買好寄到學校的,她當時收到手機特別開心。
拍視頻也讓她變得越來越自信,現在走在外面,常有粉絲在後面偷拍。有時還有鎮上的粉絲來看她。
曾經對大城市的嚮往已經沒有了,過去她很小,想在外面闖出一片天地,沒實現就覺得遺憾。但現在她知道自己在拍視頻上已經闖出了自己的天地。拍視頻這件事,還實現了她一直以來的世外桃源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