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喬冠華去世，臨終前希望能和妻子合葬，章含之為何拒絕？

喬冠華和章含之，一位是傑出的外交家，曾擔任我國外交部副部長；一位是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釗的養女，曾擔任過毛主席的英語老師。他才華洋溢，素有「外交才子」之稱；她天生麗質，更有「紅色名媛」之美譽。

1971年3月，章含之在毛主席的推薦下來到外交部工作。1973年3月，在毛主席的鼓勵下，章含之衝破封建思想，和有外遇的丈夫離婚，並和喬冠華開始了一場令人感佩的戀情。

1983年喬冠華去世，臨終前希望能和妻子合葬，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卻被章含之給拒絕了。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章含之為何要拒絕丈夫的遺願？

「斷腸人」遇到了「心上人」

章含之並不是喬冠華的髮妻，在她之前，喬冠華還有一位妻子，她就是著名的外交家龔澎。

喬冠華1913年出生在江蘇省鹽城，從小聰明好學，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在初中和高中的時候更是多次跳級。1929年，年僅16歲的喬冠華考入清華大學哲學系，也成為同屆中最小的學生。

1935年，喬冠華前往德國圖賓根大學留學，並獲得德國哲學博士學位。直到1937年才輾轉回到香港，投入抗日救亡運動，並於1939年加入共產黨。

喬冠華在《時事晚報》當總編輯的時候，經常用筆名「喬木」來發表文章和自己對國際的看法。在延安的毛主席很欣賞喬冠華，更是評價「他寫的文章足足等於兩個坦克師的威力」。周恩來也十分欣賞喬冠華，更是將他調到重慶負責《新華日報》國際新聞和評論工作，還讓他參加部分外事活動。

周恩來在辦公室和喬冠華談話的時候，龔澎走了進來，這也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周恩來連忙介紹他們兩個認識：「這位是喬冠華，是來我們《新華日報》工作的；這位是龔澎，是外事組的副組長。」

面對新同事，龔澎笑著伸出手，說：「喬同志，你好，歡迎你來我們這裡工作！」喬冠華也伸出手，說：「謝謝謝謝，希望以後咱們能相處愉快。」

周恩來高興地說：「很好很好，你們一個是外事組的副組長，一個負責《新華日報》國際版新聞，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一條戰壕里的戰友了！」

由於工作關係，喬冠華和龔澎經常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他們對彼此越來越熟悉，感情也從不熟悉到默契十足。一個是知識淵博的「才子」，一個是富有才華的「佳人」；她欣賞他撰寫的時事政論，他佩服她的思路清晰。

一天，龔澎來找喬冠華，準備和他一起去見外國記者，誰曾想卻看見對方臉色蒼白，蜷縮在桌子旁。龔澎意識到喬冠華身體不舒服，當即請假送他去醫院，並請為她治過病的李灝醫生為他診治。經過檢查後才知道，原來喬冠華是因腸穿孔引起的急性腹膜炎。

在手術和康復過程中，龔澎天天陪在喬冠華身邊，照顧他，關心他，這也讓喬冠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隨著兩人接觸越來越多，愛情的萌芽漸漸在這對「才子佳人」間瘋長，但誰也沒有主動挑破這層窗戶紙。

有一次，喬冠華、龔澎在作家馮亦代家中相遇。喬冠華和馮亦代是在香港生活時的老朋友，而龔澎和馮夫人則是同寢室好友。喬冠華和龔澎離開後，馮夫人對丈夫說：「他們一個是才子，一個是才女，再般配不過了！」就這樣，喬冠華和龔澎間的窗戶紙，被馮亦代和夫人給捅破了。

這天，龔澎和喬冠華來到周恩來處談完工作，周恩來笑著說：「馮亦代和他的夫人為你們做了一件大好事呢！」龔澎瞬間明白周恩來的意思，她的臉也「唰」地紅了起來。喬冠華也顯得有些局促，他有些慌張地去摸桌子上的煙，但看到桌上的「禁止吸煙」的牌子後，又將煙放了下去。

周恩來哈哈大笑，說：「我這裡禁煙但卻不禁婚，你們兩個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找個合適的時間。」

1943年11月，龔澎和喬冠華在周恩來等人的見證下結為伉儷。南方局的領導人向他們表示祝賀，一塊正方形的紅色綢布上，簽滿了周恩來、鄧穎超、董必武、葉劍英等人的名字，看著那一個個簽名，龔澎和喬冠華心裡暖暖的。

其他同志得知龔澎和喬冠華結為伴侶後，笑著說：「你們兩個這是『斷腸人』找到了『心上人』。」因為在大家眼裡，龔澎更加理性，在處理政治問題也更加成熟，擅長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喬冠華則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學者型革命者，為人處世也更加耿直。

兩人在一起，才子佳人，性格互補，工作搭配起來也格外融洽。

1944年秋，龔澎、喬冠華的兒子出生了，取名為喬宗淮。當時喬冠華經常陪在妻子和孩子身旁，精心侍奉，常常席地而睡，一時間傳為美談。

然而幸福的日子沒能一直伴隨著他們，1970年5月，龔澎的健康狀況越來越糟糕。一天，龔澎在上廁所的時候突然倒地不起，一動也不能動，喬冠華連忙送她去醫院診治。會診的結論是：腦動脈血管破裂，失去思維能力。

喬冠華得知後猶如晴天霹靂，整天以淚洗面。龔澎在醫院治療4個多月，在此期間，喬冠華一直陪在妻子身邊，悉心照顧。然而不管醫生怎樣診治，還是沒能留住龔澎。

1970年9月20日，龔澎因病去世，享年55歲。值得一提的是，龔澎去世後，她的骨灰被放入八寶山革命公墓正一室。非部長級幹部能享受如此哀榮的，龔澎是第一人。

喬冠華和龔澎共同生活27年，彼此相愛，妻子的去世對喬冠華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每天下班回家，喬冠華都會拿著放大鏡一張又一張的觀看龔澎的照片，一邊看一邊落淚，甚至嚎啕大哭，連周圍的鄰居都聽得見。

佳人已逝，喬冠華總要從悲傷中走出，開始新的人生，而他也遇到自己的第二任妻子——章含之。

毛主席的英語老師去外交部工作

章含之1935年出生在北平，其養父是著名的民主人士章士釗。1953年高考前夕，章含之想報考水利專業，好為國家做貢獻。但學校黨組織卻找她談話：「章含之同學，我們希望你能報告外語專業，這樣能更加發揮你的所長。」

章含之十分矛盾，她不想報考外語專業，但又覺得服從組織需要，於是便尋求父親的意見。章士釗聽後說：「我看你學工科不一定合適，要不就去學外語吧？」

就這樣，章含之以能上清華北大的分數來到北京外國語學院。1957年，章含之從學校畢業後下鄉鍛煉，在讀了兩年研究生後留在北京外國語學院教學。

1963年，這一年對章含之來說是值得永遠紀念的一年，因為在這一年她變成了毛主席的英語老師。12月26日是毛主席70歲壽辰，除了親屬外，他還邀請程潛、王季范、章士釗和葉恭綽4位湖南老鄉去赴家宴。

毛主席在邀請的時候特意說明：「可以不帶夫人一同前往，但可以帶一名子女。」於是，章士釗帶上了章含之。

這不是章含之第一次見毛主席，因此毛主席一看到她就問：「章老師，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當我的英文老師？讓我跟你一起學英語？」章含之受寵若驚，還以為毛主席是在開玩笑，便說：「主席，我哪裡敢當您的老師啊，您是我們大家的老師才對！」

毛主席卻一臉認真地說：「教英語的話，我就當不成老師了，我還要拜你為師呢！」章含之不知道怎麼回答，便將目光投向父親，章士釗笑著說：「主席想什麼時候學英語，你告訴她就可以了。」

就這樣，章含之成為毛主席的英語老師。從這個星期天開始，章含之到中南海教毛主席學英語，每次教一個多小時，持續了半年之久。毛主席也親切地稱章含之為「章老師」。

1970年6月15日，毛主席把章含之叫到中南海，這次召見也決定了她後半生的命運。毛主席先是和章含之談了教學改革的問題，然後章含之說明外語學院請外籍教師的必要性，毛主席聽後點點頭，表示贊同。

談完這個問題後，毛主席說：

「我還有一個建議要和你商量，你搞完外語教改後就不要留在學校教學了。咱們中國需要女外交家，我看你就能勝任。你這位同志還是蠻不錯的，能說會道，而且還有點勇氣。你之前給我寫的信我都看看過了，很有說服力。我們就需要像你這樣的女同志去搞外交，所以你處理完教改工作後，就直接去外交部報到吧。你如果同意的話，我就去和外交部說。」

章含之聽後有些震驚，但她卻感到十分新奇，便點頭答應了。就這樣，1971年3月末，章含之來到外交部工作。

從互不對付到牽手終生

章含之和喬冠華的愛情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她剛到外交部，喬冠華還曾令她下不來台，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1971年11月，喬冠華在外交部召開會議，章含之也參加了此次會議，不過由於人太多，她只能坐在門外旁聽。喬冠華在談完當前形勢後，說：「代表團的成員有很多新面孔，相信大家對他們都不熟悉，這樣吧，我請他們站起來做個自我介紹，大家認識認識。」

當喬冠華念到章含之名字的時候，章含之連忙從門外走進，由於當時很多人都不認識她，她的進來也引起不小的躁動。章含之介紹完畢後剛想回去坐下，沒想到喬冠華卻把她叫住，並說：「你就是章含之？章行老的女兒？」

章含之點點頭，說：「是的，我就是章含之。」喬冠華面色一冷，沉下聲音說：「就是你扣下行老給我的《柳文指要》？」章含之不知道如何回答，喬冠華又說：「很好，我今天算是認識你了！」

初次見面，喬冠華就令章含之下不來台，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後半輩子居然會和對方糾纏在一起。那麼兩人的恩怨又是如何結下的呢？

其實很簡單，章含之的父親章士釗曾出版過一本被毛主席逐字逐句修改過的《柳文指要》。章士釗親筆題字贈送給親朋好友，因為章含之也在外交部工作，便讓她將這本書轉交給喬冠華。章含之擔心自己給喬冠華送書會引起他人的誤解，便打算日後再說，誰曾想這一放卻給放忘了。

幾個月後，喬冠華在醫院偶遇章士釗，章士釗問他自己的書怎麼樣？喬冠華一臉疑惑，說自己沒有收到書。回到外交部後，喬冠華問秘書：「這是怎麼回事？」秘書也一頭霧水，仔細詢問後才知道是章含之那裡出了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章含之和喬冠華對彼此的印象都不是太好。但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章含之漸漸發現喬冠華在外交方面的魅力，喬冠華也發現章含之的可愛之處。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章含之的婚姻關係不是太好，她的丈夫有了外遇，兩人分居好幾年。章含之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她擔心離婚後會被別人說閑話，因此遲遲沒有提離婚。

後來還是毛主席出面開導章含之，這才令她和喬冠華有了走到一起的機會。

1972年9月的一天晚上，毛主席和章含之、喬冠華等人聊天，他突然對章含之說：「我的章老師啊，你真是沒有出息！」章含之還以為主席是在開玩笑，便笑著說：「主席，我是沒有出息，您的批評我都接受。」

毛主席認真地說：「我沒有在開玩笑，我說你沒出息是因為你好面子！你的男人已經和別人好了，你為什麼還不離婚，就單單是怕別人說閑話嗎？」章含之低著頭說：「主席，您別說這件事好嗎？」

毛主席說：「我今天就是要說，你好面子，擔心別人知道，那我就說給大家聽！」毛主席的批評令章含之猛然醒悟，她說：「主席您批評得對，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辦！」

毛主席對章含之的批評，在喬冠華的心中掀起層層波瀾。過了幾天，喬冠華問章含之：「主席說的情況都是真的嗎？」起初章含之還沒有反應過來，當知道後，她有些無奈的介紹了自己不幸的婚姻，一種心靈感應在兩人心中暗生……

在章含之辦理離婚手續後，她和喬冠華的交往越來越多，幾乎每天都要打一通電話。終於有一天，喬冠華忍不住在電話里說：「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章含之愣住了，隨後哭著說：「謝謝你，但這不可能！」然後掛斷了電話。

掛掉電話後，章含之寫了一封信，大致內容是：

「我也喜歡你，但我沒有多餘的勇氣面對更多的流言蜚語，我也無法面對大家質疑、好奇的目光。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將這種情緒埋藏在心裡，再也不提及……」

當時喬冠華60歲，章含之才38歲，兩人相差整整22歲。如果他們兩個談戀愛的話，勢必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和議論，本就傳統的章含之不能再接受別人對自己的議論了，所以她才會選擇拒絕喬冠華的示愛，這也是無奈之舉。

兩天後，章含之收到了喬冠華的回信：「我不管什麼流言蜚語，我只知道我們兩個相愛，既然相愛，為何要管其他的？過好自己，自己開心就行了！」

不久，喬冠華又給章含之打來一通電話，他的痴情深深打動了章含之。就這樣，兩人確立關係。1973年12月11日，章含之和喬冠華結婚，正式結為夫妻。

章含之為何不同意和喬冠華合葬？

1982年，喬冠華的身體越來越差，癌症也轉移到頸部，病情非常嚴重。住院後，經過診斷後，醫生認為他的生命只能維持3到6個月，醫院也給章含之發了病危通知書，這令章含之十分傷心，整天以淚洗面。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經過醫生精心的治療和妻子的照顧，喬冠華肺部的癌變竟然暫時得到控制，並於同年9月順利出院。這不僅僅是醫學奇蹟，更多的是妻子對丈夫的愛暫緩了病情。

12月22日下午，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托習仲勛、陳丕顯約見喬冠華和章含之夫婦，會見的氣氛格外親切，雙方談了不少往事。習仲勛和陳丕顯先是詢問喬冠華的病情如何，然後說：「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你是黨內的老同志，要想開一些。」

陳丕顯也說：「咱們這些老人，誰敢說自己沒受過委屈呢？你有那麼多豐富的外交工作經驗，我們還等著你身體恢復後，繼續出來從事外交方面的工作呢！」

除此之外，習仲勛和陳丕顯還徵求喬冠華對工作的意見：「外交方面很需要你出來，大概十天半個月就夠了。」喬冠華聽了習仲勛的話十分激動，他認為這是國家對自己的信任和器重。儘管他的癌症已經擴散了，但他仍說：「雖然我的身體不是太好，但我還是渴望能投入到工作當中，最後為黨、為國家做點貢獻！」

後來，喬冠華被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聘請為顧問，章含之擔任對外友協常務理事。

12月27日，喬冠華還寫了一千多字的《自序》，但非常可惜的是這本集子到他去世後才問世……

1983年夏天，喬冠華的癌變再次複發，而且對比前幾次來說更加嚴重。北京醫院的醫生經過檢查後，十分無奈地說：「真是對不起，憑藉當前的醫療手段和技術，我們沒有辦法抑制他體內癌細胞的侵蝕了，你們要做好準備。」

8月，喬冠華的身體越來越差，體重急劇下降，臉色很差。儘管知道自己沒救了，但喬冠華還是不肯放棄，他每天都去醫院接受治療，還堅持天天散步，鍛煉身體。

8月19日，喬冠華的老朋友杜修賢等人來看望他，還帶來了相機準備給他拍照。在這裡，喬冠華和妻子章含之照了張合照，其中一張還被製成瓷版，放在客廳里留念。

9月22日早上，這天喬冠華的精神格外的好，他笑著對妻子說：「你看外面的陽光多好啊！」章含之還以為喬冠華的病情有所好轉，她激動地握著丈夫的手連連點頭。

不久後，章含之對喬冠華說：「你累了吧，要不要喝點白蛋白？」喬冠華點點頭，溫聲說：「好。」章含之去桌子旁沖了一小壺白蛋白，然後小心地扶起丈夫的頭，準備喂他喝。

喬冠華表現得異常聽話，順著妻子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白蛋白。在喝了幾口後，喬冠華小幅度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喝了。就在這個時候，喬冠華問章含之：「含之，你死後願意和我合葬在一起嗎？」

然而還沒等章含之回答，喬冠華就永遠閉上了眼。

1983年9月22日，喬冠華因病逝世，享年70歲。喬冠華走的時候什麼痛苦也沒有，非常安詳，這對他來說也是好的。

喬冠華的離開對章含之的打擊很大，她甚至想吃兩瓶安眠藥跟著丈夫一起走，幸好被老友杜修賢勸住了。這天，杜修賢來看望章含之，見對方兩眼無神，整天躺在床上流淚，便嚴厲地說：「你不能這樣躺著，你是不是想死？你不能死，也不能這樣頹廢下去！」

章含之說：「老杜，我，我活不下去了，我爸爸走了，現在連冠華也走了……」杜修賢說：「沒有什麼活不下去的，你要為老喬活下去，你忘記你還有個女兒嗎！」

此時的章含之雖然淚如雨下，但卻下床站起來了。對，她要為喬冠華活下去，為女兒活下去。

就這樣，章含之堅持了20多年，直到2008年1月26日去世，終年73歲。然而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章含之臨終前留下了一個遺囑：

「我走以後，不要把我的骨灰和冠華的葬在一起，我家裡留有他兩束頭髮，到時候把這兩束頭髮放到我的骨灰盒裡就可以了。我要和我的父親章士釗埋在一起。」

得知母親的遺願後，洪晃十分疑惑，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做。直到很久後，她從一位照顧母親的護士那裡聽到：「她到另一個世界，不想再有這個世界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