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從下了井岡山,曾志就經常和賀子珍睡在一個鋪上,二人也一直蓋著一個被子,兩個人形同姐妹。
一天,賀子珍在曾志的包里發現了蔡協民寫給曾志的「情書」,賀子珍便十分好奇地讀起來,被蔡協民寫的那些情意綿綿的話不禁逗得大笑起來,連忙拿給毛澤東看。
毛澤東讀完後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恰巧這時候曾志路過毛澤東門口,毛澤東趕緊揮揮手說:「曾志!曾志!你過來!」
圖 | 曾志
曾志不知道什麼事,便急匆匆走進來,毛澤東指著賀子珍手中的信說:「子珍正在和我說你的那封信。」
曾志看到賀子珍手中拿著自己的情書,頓時害羞起來,心裡責怪賀子珍偷看了自己的信,臉上卻漲的通紅,兩個人打鬧著跑出去了……
這美好的一幕發生在1929年3月,當時賀子珍和毛澤東剛剛成婚不久,等到曾志再回憶起來這些細節,已經是1959年廬山會議前,時間已然過去了30年。
圖 | 青年毛澤東
曾志第一次見毛澤東,印象很深刻
1927年毛澤東上井岡山後,曾志還沒有來到井岡山,1928年春,是曾志第一次見到毛澤東。湘南暴動後,廣東和湖南兩省的國民黨軍隊發瘋似的向湘南撲來,就在紅軍萬分危急的時候,朱德下令,為了保存紅軍勢力,率領部隊向井岡山撤退,這就是著名的「朱毛」會師。
轉移非常倉促,曾志在回憶錄中曾描寫了這次轉移的諸多細節:
這支隊伍一路走一路在加長,最後首尾竟相距十幾里地。這支隊伍什麼樣的人都有,有拄杖蹣跚而行的白髮老人,有神色惶恐的婦女,有襁褓里的嬰兒。有抱孩子,背孩子,擔孩子的,還有用梭標挑著布衫,包袱,甚至尿布的。晚上宿營,四處火光熊熊,煙塵繚繞;喊聲、叫聲、哭聲響成一片。這支軍民混雜的隊伍毫無戰鬥力,如果此時被敵人發現,只能是全軍覆滅。
而當時曾志和蔡協民就已經結婚,只是在戰爭年代,幾乎沒有舉辦什麼像樣的婚禮,曾志跟隨隊伍到達井岡山,毛澤東關心戰友親切,很快就來到蔡協民的住處看望他,曾志剛剛懷孕,走了一天路,累得不成樣子了,在屋子裡呼呼大睡,毛澤東來到院子里大喊:「蔡協民同志,老蔡,在不在?」
蔡協民聽到毛澤東的呼喚,趕緊從屋子裡出來開門,毛澤東進門後看到曾志在床上躺著,笑著說:「哎呦,老蔡好福氣,金屋藏嬌啊!」和毛澤東一起來的人都和蔡協民開著玩笑,蔡協民趕緊叫醒曾志,並說:「曾志,這位就是毛澤東,毛潤之啊!」
曾志一聽,趕緊坐起來,她早就聽說毛澤東上了井岡山,開闢了根據地,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多年後曾志回憶說,當時她看到毛澤東很瘦,臉上洋溢著智慧的光芒,表情親切而深沉,談笑風生,妙語連珠,說話間十分和藹。
因為蔡協民和毛澤東的相識,曾志便和賀子珍也熟悉起來,賀子珍出生於1909年,比曾志大兩歲,當時上井岡山的女性並不多,曾志和賀子珍算是井岡山的兩個奇女子。
圖 | 青年賀子珍
從1929年到1930年期間,黨內發生了很多變化,毛澤東多次被排擠,甚至到了被開除黨籍的程度,而正巧那時毛澤東患了重病,毛澤東面臨著身體上和工作上雙重的壓力,甚至當時有傳言說毛澤東已經因病逝世,對此共產國際方面也發布了訃告,說毛澤東的逝世是我黨的巨大損失,最後才被證實這是謠言。
1929年10月,閩西特委從上杭城關遷至蘇家坡村,毛澤東和賀子珍也隨同特委機關來到蘇家坡,在這裡一邊養病,一邊代表紅四軍前委指導閩西特委的工作,深入農村進行調查研究,開展土地革命鬥爭,並在樹槐堂後廳創辦了一所「平民小學」,他們在這裡工作和生活了40多天。
和毛澤東一起前來的還有曾志,當時曾志和毛澤東和賀子珍同住在一座二層小樓上,樓上樓下的聲音都可以聽到很清楚,曾志和賀子珍的關係也特別好,甚至到了閨蜜一般的感情。
圖 | 中共閩西特委舊址——樹槐堂
儘管毛澤東在黨內的身份被排擠,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了賀子珍對毛澤東的愛,他對毛澤東的照顧無微不至,讓曾志記憶猶新的就是毛澤東和賀子珍的甜蜜往事。毛澤東當時36歲,賀子珍20歲,兩個人正是青春年少,打情罵俏也是常有的事。
賀子珍長的很清秀,見到人也是笑眯眯的,待人和善而親切,實際上賀子珍的性格很倔強,曾志說,當時賀子珍剛剛懷孕脾氣也不好,毛澤東便和她開玩笑,有時候賀子珍生氣的過程中就笑了,然後追著毛澤東跑,倆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就這樣鬧著跑著,表面上看起來是吵架,實際上兩個人心中很開心。
在蘇家坡,這是曾志認為最開心的時候,但很快,紅軍沒有毛澤東的領導,在和國民黨軍隊的戰鬥中遭遇了大敗,很多人提議恢復毛澤東的工作,沒辦法,在紅軍危難的時候,毛澤東必須回到黨內繼續工作。
圖 | 1929年毛澤東(右2)和陳毅(右1)在福建龍岩的合影
1929年11月,陳毅急匆匆來到蘇家坡,讓毛澤東回到紅四軍,在這年12月,紅四軍在古田鎮召開了一次會議,這次會議上讓毛澤東重新擔任前敵委員會書記,這就是著名的「古田會議」。
毛澤東回到黨內主持工作,賀子珍已經懷孕6個月行動不便,毛澤東無奈找到曾志說:「我要帶著隊伍去江西,賀子珍懷孕了,無法跟我走,你來照顧她吧。」曾志以為毛澤東口中的「照顧」就是讓她離開自己的崗位,專門去照顧賀子珍,便有了情緒。
「我有我的工作,哪有時間照顧賀子珍。」
「就是要你照顧!」毛澤東大聲說。
「我就不照顧!」曾志很委屈。
「一定要你照顧!」毛澤東繼續說。
「我是黨的幹部,我有那麼多的工作要做,哪能成天護理她呢?」
直到曾志說完這句話,毛澤東才反應過來,原來曾志誤解了他的意思,毛澤東便溫和地說道:「讓你照顧她,不是讓你成天照顧,就是讓你關心下而已。」
曾志也反應過來了,委屈地說:「那還行,我和子珍是好朋友,我照顧她是理所應當的,但是把我的工作去掉,我不做。」
曾志回憶道:
在那時,我們都很年輕,雖然非常崇敬毛主席,但是都是朋友,也不怕,還要和毛主席吵架。
毛澤東身居要職,從1930年到1935年,儘管他的職位一直在變動,但黨內沒有他不行,在遵義會議上,周恩來等人強烈把毛澤東推到最高領導人的崗位上,位高權重,紅軍的命運就交在毛澤東手中,至於照顧賀子珍,他一直抽不開身。
圖 | 賀子珍和毛澤東
天有不測風雲,毛澤東還是收到了一個噩耗,賀子珍受傷了,被炸彈炸到昏迷不醒。毛澤東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從馬上跌下來,他告訴戰士們,千萬不能把賀子珍丟下,他馬不停蹄地奔到賀子珍身邊,賀子珍已經負傷三天了,看到她遍體鱗傷,毛澤東淚珠滾落下來,那可是他最愛的妻子。
當時曾志在1932年就已經離開去了閩南,曾志聽說賀子珍負傷了,心情十分沉重,如果她一直陪在賀子珍身邊,說不定賀子珍不會出事。從曾志離開,到再見到毛澤東,已經是1938年,曾志去延安看到毛澤東,一切已經物是人非,蔡協民在1934年漳州戰場英勇犧牲,賀子珍在1937年也去了蘇聯。
廬山會議前,曾志和毛澤東談話,提及賀子珍
1947年,在蘇聯呆了近十年的賀子珍踏上了回國的旅途,十年了,國內一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於賀子珍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圖 | 賀子珍
但是迎接賀子珍的不是順順利利,她無法進入北京,回到毛澤東身邊,而是匆匆南下。新中國成立後,賀子珍一直在上海和南昌來回跑,上海是她哥哥賀敏學的家,江西是她的故鄉,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但是賀子珍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多少年了,她從來沒有再次北上過。
1958年5月,賀子珍離開上海回到江西老家,住進南昌市三緯路20號的一個大院。江西是賀子珍的故鄉,這裡有太多她的記憶,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的親切,尤其是他的老戰友,很多都是江西人,楊尚奎和方誌純也是江西人,方誌純還是她在蘇聯的同班同學。
這一切,讓賀子珍倍感親切,方誌純的夫人朱旦華原來還是毛澤民的妻子,自從賀子珍來到了南昌,便想在這裡住下來,考慮到賀子珍的想法,省委便讓賀子珍住在了這處幽靜的小院。
1959年7月2日至8月1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江西廬山召開,史稱廬山會議,毛主席和中央、國家機關一些部門的負責同志參與了這次會議,毛主席在上山前去了故鄉韶山,7月初,毛主席上了廬山。
曾志自從和陶鑄結婚後,便一直在支持、照顧丈夫,廬山會議前,陶鑄攜夫人曾志一起上了山。剛下榻,一個長途電話從南昌打過來,中央候補委員馮白駒心肌梗塞住進南昌醫院,情況危急,陶鑄和曾志趕緊飛到南昌。
圖 | 毛主席和陶鑄曾志合影
曾志聽說賀子珍在南昌三緯路住,便迫不及待去探望她。好久沒有見到賀子珍了,她還好嗎?最近聽說賀子珍生病了,不知道真假。賀子珍剛見到曾志便一眼認了出來,馬上拉著曾志噓寒問暖,賀子珍聽曾志說要去廬山,便問曾志,毛主席是不是也要開會?曾志點點頭說:嗯嗯,經常見到毛主席。
儘管如此,賀子珍還是沒有抱有任何想法,畢竟已經22年了,似乎和毛澤東見面已經沒有了奢望。曾志看到賀子珍的情況,離開後專門上了廬山,來到了毛主席的住處。
曾志和毛主席算是老朋友,從井岡山到新中國成立,算是從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老戰友了,看到曾志來了,毛主席只是像尋常朋友一樣招呼她:「曾志來了?快坐。」
曾志打量了一下毛主席的神情,對毛主席回憶起了當年在井岡山的故事,毛主席沒有多想,也跟著曾志笑起來。
曾志突然說道:「主席,我下了一趟山,你猜我見到誰了?」
「恩?」毛主席好奇地看著曾志。
「我見到子珍了!」
子珍?毛主席愣了一下,趕緊轉過身來問道:「她怎麼樣?」
曾志也激動地說:「她很好嘛,很多事她還記得,跟我聊起往事,好像又回到了挺進贛南、閩西時的戰鬥年代!」
曾志剛說完這句話,毛主席眼眶馬上濕潤了,毛主席感嘆著說:「哎,我們是十年的夫妻喲……」
沉默許久,毛主席用袖口微微拭去臉上的淚水,用低沉的聲音對曾志說:「我很想見見她……」
這句話,藏在毛主席心裡也好多年。
曾志看到毛主席動情的樣子,趕緊點點頭認真地說:「對,主席,您應該見見她。」
「你去找汪東興,叫他來辦。」毛主席已經決定了。
「我明白,主席請放心。」曾志高興地點點頭。
汪東興時任中央警衛局局長,得知曾志傳達的消息,馬上找來了時任江西省委書記的楊尚奎,楊尚奎得知這個消息高興壞了,馬上給妻子水靜打去了電話。
圖 | 當時的賀子珍
水靜雖然比賀子珍小20歲,但和賀子珍很熟,水靜聽到毛主席要見賀子珍,激動得跳起來,她馬上同意。7月7日晚上6點,水靜來到了賀子珍的住所,為了這件事的保密性,水靜告訴賀子珍,只是想讓賀子珍去廬山遊玩幾天,賀子珍正好閑來無事,又是好朋友的邀請,賀子珍沒有想那麼多,便同意了。
「明天下午3點,我們來接你,行嗎?」水靜說。
「行啊,行啊。」賀子珍愉快極了。
7月8日,賀子珍按照水靜的安排在廬山玩了一天,廬山是中國的名山,還是出了名的避暑山莊,賀子珍在這裡很愉快,第二天晚上,也就是9日晚上,水靜在和賀子珍散步時,告訴她,一會要帶你去見個人。
賀子珍沒有多想,在江西的戰友很多,如今還有很多人在廬山開會,有熟人也是應該的,直到水靜把賀子珍帶到毛主席住處的二樓,賀子珍才突然意識到,水靜讓她見的人是毛澤東!
22年了,賀子珍大腦嗡嗡直響,她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和毛澤東重逢,她的眼淚嘩嘩直流。
這次談話談了一個多小時,至於他們談了什麼無人知曉,日後賀子珍在對女兒回憶的時候說:「我從來沒有想到在那時可以見到毛澤東,我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不停地流淚。」
毛澤東問賀子珍:「你當初為什麼要走呢?」
賀子珍說:「都是我不好,我太不懂事了。」
本想著還可以和毛澤東談一次話,但是第二天,賀子珍就被告知,毛主席有事已經下山了。賀子珍也沒有想到,這次一別,就是一輩子了。
圖 | 在南昌的賀子珍
賀子珍得知這一切都是緣於毛澤東和曾志的談話,心裡備受感激,而曾志也十分懷念她和賀子珍的感情,以至於去世後也吩咐子女把她的骨灰留在井岡山。
曾志選擇了安靜地回歸井岡山
1979年,賀子珍被增補為全國政協委員後,便住在了北京301醫院,曾志聽說賀子珍來到北京,專門去看望了她。此時距離廬山會議,已經過去了又20年,這些年來,國內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志和賀子珍回憶了當年在井岡山上的往事,暢談了現在國家生機勃勃的氣象,賀子珍十分高興。
圖 | 賀子珍骨灰安放
1984年,賀子珍去世,曾志去參加了賀子珍骨灰安放於八寶山的儀式,作為賀子珍昔日的好戰友,好閨蜜,曾志心情十分沉重。
1998年6月21日21時39分,曾志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7歲。原本可以在北京八寶山安息的曾志同志,卻選擇了安靜地回歸井岡山。生前,她特別給黨中央寫信,在《生命熄滅的交代》中,她極力要求身後事簡樸、簡單辦理,並讓女兒陶斯亮將其骨灰撒在井岡山。
圖 | 曾志
無論是賀子珍還是曾志,她們都為黨和人民艱苦奮鬥了一生,將畢生精力無私地奉獻給了中國人民的革命和建設事業,她的高尚品德和優秀情操,贏得了廣大幹部群眾的尊敬和稱讚,值得後人永遠懷念。
一如《一個革命的倖存者》中筆者對曾志的評價:她參加過井岡山勝利會師,奔赴延安,一度脫黨,幾起幾落,她是陶鑄同志的夫人,也是賀子珍的「閨蜜」,更是中國共產黨組織戰線傑出的領導者,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