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嵬坡前，若無高力士一句話，楊貴妃本能活命，這奴才是忠是奸？

禁軍統領陳玄禮將那條要命的白綾遞過來時，高力士穩穩地接住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活了71年，第一次掌心攥出了這麼多冷汗。

佛堂里，那個三十多年前還需要在他面前低眉順眼的女人，正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混雜著恐懼與乞求的眼神望著他。

三十年，他親手把她從一個親王的小妾，一步步捧成了大唐最耀眼的明珠，他曾以為這是自己一生最得意的作品。

可到頭來，為何又要親手將她勒死在這荒郊野外的佛堂里？

這一切源於三十年前，長安，興慶宮那個沉悶的下午。

一、一件完美的「作品」

那一年，唐玄宗李隆基最寵愛的武惠妃死了，皇帝像丟了魂，整日對著滿宮的佳麗，卻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整個大明宮的氣氛，壓抑得像一口深井。

作為跟了玄宗四十多年的貼身太監，高力士比皇帝自己還懂他。他知道，皇帝這不是悲傷，是「膩了」。他需要一種全新的、能讓他重新燃起生命火焰的東西。

滿朝文武都在勸，後宮三千佳麗也在等，但高力士知道，這些都沒用。

那天，他只是在宮裡溜達，無意間聽一個小太監嚼舌根，說壽王李瑁的王妃楊玉環，美得跟天仙似的，把壽王迷得七葷八素。

他立刻安排了一場「偶遇」。就在太液池邊，皇帝「無意中」看到了前來給婆婆（武惠妃）祈福的兒媳楊玉環。

那一眼，高力士就知道，自己賭對了。皇帝的眼神，瞬間從一潭死水，變成了一片火海。

接下來的事，就成了高力士的「作品」。他不能讓皇帝背上「強搶兒媳」的罵名。

於是，他想出了一條妙計：先讓楊玉環出家，去做女道士，道號「太真」，名義上是為皇室祈福，脫離壽王妃的身份。等風聲過去，再悄無聲息地接入宮中。

整個過程，他設計得天衣無縫。

他看著楊玉環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妾，在他和皇帝的聯手「打造」下，一步步學會了宮廷的禮儀，學會了如何討皇帝歡心，學會了如何用一個眼神、一支舞，就讓那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煥發青春。

當楊玉環被正式冊封為貴妃，當唐玄宗為她譜寫《霓裳羽衣曲》，當皇帝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朕得楊貴妃，如得至寶也」時，高力士站在一旁，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件「作品」，堪稱完美。他為皇帝找到了快樂，也為自己鞏固了地位。

那時候的他，看著巧笑倩兮的楊貴妃，就像一個頂級的工匠，看著自己親手雕琢出的絕世美玉。

他以為，這塊美玉，會永遠在他和皇帝的掌控之中。

二、玉上的第一道裂痕

起初，一切都很好。楊貴妃專房之寵，讓整個後宮都變得井然有序——因為賭局都開不起來了，反正皇帝每晚都會去她那裡。

高力士很欣慰。但很快，他發現了第一絲不對勁。

有一次，嶺南進貢了一隻能說會道的鸚鵡，玄宗和貴妃都喜歡得不行。

高力士親眼看到，他們在下棋時，只要玄宗稍落下風，那隻鸚鵡就會撲騰著翅膀，把棋局攪亂。

玄宗每次都開懷大笑，誇讚鳥兒通人性。

可高力士卻看得心裡「咯噔」一下。

他發現，楊貴妃嘴上在嗔怪鸚鵡，眼角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高力士伺候人一輩子，太懂這種眼神了。

這不是玩鬧，這是一種試探，一種小小的、無傷大雅的「操控」。

她已經不滿足於「取悅」皇帝，而是開始享受「影響」皇帝的快感了。

這道裂痕很小，但它存在了。

真正讓高力士感到警惕的，是安祿山的出現。

那個三百多斤的胡人大胖子，第一次請求拜見貴妃為「乾娘」時，高力士就在場。他看著安祿山肥碩的身軀，笨拙地行著禮，肉麻地喊著「娘親」，他覺得荒唐又噁心。

可玄宗卻樂得前仰後合，楊貴妃也笑得花枝亂顫。

緊接著，就是那場震驚朝野的「洗三」鬧劇。安祿山被包在一個巨大的襁褓里，由宮女們抬著，楊貴妃親手用香湯為他擦洗。

高力士站在角落，冷眼旁觀。他看到的，不是一個滑稽的場面。

他看到了一個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和一個深受皇帝寵愛的貴妃，用一種最荒誕、最不設防的方式，結成了一種外人無法插足的、牢固的「母子」同盟。

這不是在討好皇帝，這是在繞過皇帝，建立自己的政治資本。

高力士的心，第一次涼了半截。他感覺，他親手雕琢的這塊美玉，內部的紋路，開始朝他無法預料的方向野蠻生長。

三、她銜起泥土那一刻，就已是個死人

公元755年，安祿山反了。

消息傳來，玄宗震怒，一度想御駕親征。為了穩定後方，他下了一道旨意：讓太子李亨監國，甚至流露出禪位的念頭。

這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高力士長舒了一口氣，覺得大唐還有救。

然而，他低估了楊貴妃。

或者說，他低估了楊國忠一黨的愚蠢。一旦太子掌權，身為右相的楊國忠死路一條。於是，他跑去求自己的妹妹。

那一晚，高力士永遠也忘不了。

楊貴妃衝進玄宗的寢宮，沒有哭鬧，沒有上吊。她做了一件讓高力士渾身汗毛倒豎的事——「銜土請命」。

她嘴裡含著一把泥土，跪在地上，這是當時臣子請求死罪的最高禮節。

她用自己的性命威脅皇帝，必須收回讓太子監國的成命。

高力士就站在玄宗身後，他看著這個女人，覺得無比陌生。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會跳舞的妃子，不再是他眼裡的「作品」。

她是一個手握巨大情感權力的政治怪物，她為了保住自己家族的富貴，竟敢插手皇位傳承這件最根本、最不容觸碰的國本！

她要保楊國忠，就是要毀了太子。太子一倒，國本動搖，大唐必亂！

她想的只是楊家的榮華，可高力士想的，是李家的江山！

玄宗最終心軟了，他扶起了貴妃，收回了成命。

可高力士心裡雪亮：當楊貴妃銜起那把泥土的時候，她就必須死了。不是他要她死，也不是太子要她死，是她自己，一腳踩進了墳墓。

四、聖旨是刀，我為執刀人

逃亡的路上，馬嵬坡。

憤怒的禁軍殺紅了眼，砍了楊國忠，卻不肯罷休。他們圍住了皇帝的驛站，聲浪震天：「賊本尚在！」

「賊」，是誰？

高力士看著身邊六神無主的唐玄宗，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玄宗還在猶豫，還在念著舊情。高力士湊到他耳邊，只說了一句話，一句他幾十年來錘鍊出的、最懂帝王心術的話：

「陛下，貴妃誠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若留貴妃，軍心不安，陛下安危繫於頃刻。願陛下審思之，以社稷為重。」

他沒有說貴妃的錯，反而說她「無罪」。但他把貴妃的生死，和皇帝自身的「安危」綁在了一起。

玄宗的身體，垮了下去。他閉上眼，無力地揮了揮手。

就是這個揮手，把刀遞給了高力士。

高力士轉身，走向那間關著楊貴妃的佛堂，接過了陳玄禮遞來的白綾。

於是，便有了開頭那一幕。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在動手前，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自己親手捧上雲端的女人。

他彷彿在說：娘娘，這是你選的路。我把你捧上來，是為了讓陛下開心。但你讓陛下不安全了，我就必須親手把你送下去。

……

貴妃死後，六軍心平。

彷彿一切都結束了。

多年後，高力士也被流放，成了一個偏遠州縣的落魄老頭。當他聽聞太上皇李隆基駕崩的消息時，這個一輩子在刀光劍影中都未曾掉淚的老人，朝著長安的方向，長跪不起，泣不成聲。

他哭的，是那個他忠誠了一輩子的主子。

或許，也哭那個被他親手終結的、大唐最華美的夢。

參考文獻：

1.高力士其人其事；杜文玉；《文史知識》2023-11-01

2.石說：楊玉環的曠世愛情和深宮苦悶；王沛；《中華奇石》2021-01-05

3.論「馬嵬兵諫」——「安史之亂」背景下禁軍將士的救國之舉；白述禮；《寧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