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9月,南京火車站月台上,江蘇省委書記江渭清正緊張地等待毛澤東的專列。
車門打開,毛主席邁步下車,與江渭清握手寒暄後,突然笑著問道:「你欠文白先生那3000元,還了沒有?」
這一問,讓在場人員都愣住了。一旁的張治中將軍忍俊不禁,江渭清則滿臉通紅。
誰也想不到,國家領袖視察地方的開場白,竟是一筆拖欠了十九年的舊債。
而這段往事,還要從抗日烽火中的一次「膽大包天」的求助說起……
一、絕境中的「非常規借款」
1939年,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在湖南前線,新四軍一支隊一團正面臨生死危機——國民黨當局剋扣軍餉,戰士們飢腸轆轆。團黨委緊急決議:幹部各自返鄉籌糧!副團長江渭清接到任務:籌500擔稻穀(摺合2000銀元)。
這對15歲離家革命的江渭清而言近乎無解。故鄉杳無音信,戰友皆囊中羞澀。焦灼中,他盯上了一個「不可能的目標」:國民黨湖南省主席張治中。
這位被周恩來稱為「和平將軍」的國民黨高官,素來主張國共合作抗日。但真敢向他伸手借錢?江渭清決定賭一把。
第一次拜訪,張治中以「非接待日」為由婉拒。次日,江渭清直接堵在省政府院中高喊:「戰士們沒飯吃,要上山打游擊了!」這一嗓子驚動了張治中。他深知話中分量:若共產黨武裝因缺糧脫離戰場,政治風波將席捲兩黨。權衡之下,他自掏腰包拿出2000銀元:「拿去應急,絕不能讓戰士餓著肚子抗日!」
二、從「債主」到「同志」:張治中的歷史轉身
這筆借款背後,是張治中與共產黨長達數十年的特殊情誼。
早年任職黃埔軍校時,他與周恩來結為摯友,鄧穎超曾回憶:「我與恩來結婚時,唯一邀請的國民黨朋友就是張治中。」他多次申請加入共產黨,卻因「不得吸納對方高級官員」的規定未果。國共分裂後,他堅持「避戰」:不參與剿共,專註抗日。1932年淞滬會戰,他率國民黨最精銳的第五軍血戰日軍;主政湖南期間,更被中共譽為「國共合作黃金時代」。
1949年,張治中作為國民黨和談代表赴北平。談判破裂後,周恩來秘密接其家眷北上,毛澤東親自挽留:「文白先生留下吧,建設新中國需要你!」這一次,他選擇留下。
更關鍵的是,他促成了新疆和平起義,又參與國號、國旗的審定。當眾人傾向「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時,他直言:「共和已含民主,重複多餘!」毛澤東當場採納,定名「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評選時,他力排眾議否定「橫杠」方案:「杠如分裂國土,不可!」五星紅旗由此誕生。
三、十九年後:主席的「幽默討債」
1949年秋,政協會議前夕,毛澤東在六國飯店遇見張治中與江渭清重逢。聽張治中笑談舊債,毛澤東當即正色:「江渭清要連本帶利還3000元,我作中證!」眾人只當是玩笑46。
誰知九年後,1958年毛主席視察南京,特邀張治中同行。剛見江渭清,他便重提舊事:「欠文白的3000元該還了吧?」江渭清怔住:「不是2000嗎?」主席大笑:「利息不算嗎?」張治中忙擺手:「支援革命的,不必還!」毛澤東卻認真道:「必須還!共產黨借錢更要講信用。」最終,江渭清如數歸還。
這段「討債」插曲,實為毛澤東的深意之舉:
對紀律的強調:以「還債」警示黨員幹部恪守誠信;
對張治中的尊重:用幽默化解尷尬,彰顯對其貢獻的珍視;
統戰智慧的縮影:一筆舊債勾連國共合作歷史,傳遞「恩怨分明」的胸懷。
四、餘波:歷史溫度中的啟示
張治中晚年病重時,毛澤東特批珍貴藥品救治。1969年他病逝後,黨中央的悼詞稱其為「真正愛國的和平將軍」。而江渭清在回憶錄中感慨:「那2000元是救命錢,更是一堂終身難忘的紀律課。」
這筆跨越十九年的借款,從抗日烽火中的無奈之舉,到新中國領袖口中的幽默提醒,映照出的是:
人性高於立場:張治中身為國民黨高官,卻以民族大義援助共產黨;
細節見格局:毛澤東以「討債」小事傳遞誠信原則與統戰溫度;
歷史的多維性:在宏大敘事之外,個人間的信任與堅守同樣推動時代進程。
正如張治中常言:「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個人恩怨微不足道。」這筆舊債,早已超越金錢本身,成為那段激蕩歲月最溫情的註腳。
【參考資料】:《江渭清回憶錄》《和平將軍張治中》《張治中敢言直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