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豪族歸漢營】
建興三年春,孟琰跪在諸葛亮軍帳前,青銅甲胄的寒氣滲入膝蓋。這位朱提孟氏嫡子記得,半月前族人孟獲第七次被擒時,曾用南中土語對他嘶吼:"孟家的刀劍只向仇敵!"但此刻,帳中羽扇輕搖的聲音讓他繃緊脊背。
"孟將軍可知,此戰過後,南中將設庠序三十所?"諸葛亮的聲音像浸過蜀錦般柔和。孟琰抬頭,看見案上攤開的《南中屯墾圖》,細密的硃批標註著水渠與鹽井的位置。當對方將蜀錦包裹的虎符推至面前時,他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願為丞相牽馬墜蹬。"
【渭北寒甲映孤月】
建興十二年深秋,孟琰的五十六百虎步軍已在武功水東岸駐守十七日。司馬懿大營的炊煙每日辰時準時升起,與蜀軍隔河相望的魏軍陣列如鐵鑄般森嚴。這夜巡營時,裨將扯住他甲絛:"將軍請看!"對岸魏營突然多出數百火把,照得渭水如赤龍翻滾。
孟琰抓起竹筒望遠鏡——這是丞相去年親授的軍中秘器——鏡片中浮現出司馬懿金線綉邊的玄色大氅。他反手按住劍柄,對親兵低喝:"傳令各營,箭矢上弦,火油分裝三處。"
月光在甲片上折射出冷芒,他忽然想起南中的篝火夜宴,那時孟獲總說:"漢人最懼瘴氣,熬不過三季。"
【濁浪截斷虎步軍】
八月壬寅,暴雨傾瀉而下。孟琰赤腳站在齊膝泥漿里,看著武功水暴漲的濁流將竹筏沖成碎片。斥候渾身滴水來報:"浮橋盡毀,西岸烽火台被淹!"司馬懿的騎兵已在北岸列陣,鐵甲洪流般向蜀軍壁壘壓來。
"豎盾!"孟琰的吼聲穿透雨幕。虎步軍特有的藤甲盾牌層層交疊,在泥地上築起銅牆。他抹去臉上雨水,看見魏軍先鋒已沖至百步之內。箭矢破空聲里,他忽然想起九年前成都武庫中,諸葛亮撫摸著南中藤甲嘆息:"此物浸油則燃,將軍切記。"
【竹橋飛渡退仲達】
第三日黎明,孟琰數著僅剩的十七囊火油。東面天際突然傳來奇異嗡鳴,數百架諸葛弩車在西岸高地列陣,三丈長的鐵矢撕開晨霧。對岸傳來魏軍戰馬嘶鳴,他看見司馬懿的中軍大纛劇烈晃動。
"將軍快看!"渾身血污的裨將指向河面。二十架竹車橋正逆流而上,每架皆有鐵索相連。孟琰拔劍砍斷最後半截帥旗:"全軍擊鼓!"當漢軍赤旗終於插上東岸時,司馬懿的退兵號角響徹渭原。戰後清點,五千七百虎步軍陣亡四百三十一人,箭矢耗盡九成,火油全數見底。
【南中烈骨鑄漢魂】
半月後軍議,諸葛亮將孟琰虎步軍的戰報傳給眾將:"此役可為'不動如山'註腳。"帳外飄進南中特有的蕨類清香,孟琰望著案頭新制的《渭水布防圖》,忽然聽見丞相低語:"今冬將在朱提設鹽官,將軍族中可有通曉煮海之術者?"
渭水秋風掠過帳簾,孟琰摸著甲胄內層的南錦襯裡——那是臨行前幼子塞進的"避瘴符"——躬身答道:"孟氏六房皆擅製鹽。"帳外傳來操練的呼喝聲,與記憶中南中銅鼓的節奏漸漸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