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爆發,黃遠庸投身報界,如魚得水。他起了個筆名:遠生。身為《時報》《申報》《東方日報》駐北京特派記者,他自譽不黨之人,懷抱著做一個政治旋渦之上的超然者的熱情,幻想無所偏倚地主持清議,為民生社會請命。
中國第一個職業記者黃遠生
遠生以其宦海經歷,留洋眼界,駕馭新聞這項新的事業自然得心應手。他寫的新聞一改往日的典重深厚,文字變得越來越活潑,而活潑潑的文字背後,發射出活生生的批判性的思想閃電。短短數月間,聲名鵲起。他寫的《政界內形記》《最近之秘密政聞》《喬裝打扮之內閣》《大借款波折詳記》《借款裡面之秘密》《報界風潮》《奇怪之北京社會》等一連串文章,掀起了滿城風雨!
黃遠生說,做新聞記者,要具有四能:腦筋能想,腿腳能奔走,耳能聽,手能寫。能想就是要有訪查新聞的種種素養;能奔走,就是三教九流廣泛結交朋友,能探知各方面的線索,及時採訪;耳能聽,就是聞一知十,聞此知彼,由顯達隱,由旁得通;能寫,就是刻畫敘述,不溢不漏,力守紳士態度,尊重彼此的人格。比如我作一篇通訊,提筆就來,一點也不費力,費力的是一一搜集材料,最好直接由自己得來,與事主對證明白,才可相信,才去評論,偶然也有聽錯的時候,獲得事實真相後,立即更正。切記不說假話,不說空論,不存成見,無論親疏,一視同仁,不可因為熟人氣味較近而戴有色眼鏡。
記者自稱是輿論的代表,游食四方,又自為美譽而贊,說自己是社會耳目喉舌,其實物象極繁,耳目極簡,你的所見所聞,都是你主觀的認識,而不是事物真相,況且其社會萬有,心理複雜,你的耳目哪能了解得那麼全面,就好像你只知道盜賊可誅,而不知其親人死在床上,悲苦無告,作善不報,懷才不用,沒有辦法,就取猾吏豪門的唾餘而養活;你只知道世界英雄豪傑可敬,而並不明白背後卻存在黑幕的罪惡;你指天畫地,論列云云,顯得智慧超群,卻不想你說的有些話天真得連孩子都在一旁笑話你。有時自問當記者若干年,真是一大作孽之事。以今日的報紙作法律,可以將一無辜善良的人,憑空誣陷,使其成為舉國都說可殺的人,而且一人杜撰,萬報謄寫,社會心理薄弱,最容易被欺騙蒙蔽。
回顧自民國以來的四年,作為記者,自己一直關注國情國運,力圖超然於黨派之上,為振興國家而吶喊,最擔心的是列強瓜分中國,最憂慮的是亡國,為愛國而愛袁公,總是寄希望於袁總統,並坦率地發表忠告。可結果怎麼樣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