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一生只做了一件事，承托她的家人，這種付出值得嗎

1057年春天，北宋京城的科舉考試揭榜，蘇軾手捧聖旨，和弟弟蘇轍去找父親蘇洵。

「父親，哥哥已經被皇上任為翰林學士了，要是母親知道，一定會很高興。」蘇轍還沒跨進門檻，就跟父親報喜。

卻見蘇洵悲慟道：「軾兒，轍兒，你們的母親仙逝了！」

父子三人倉促離京，日夜兼程，立即回了眉山，直奔程夫人的靈堂。

蘇洵涕淚悲戚跪在那裡，「夫人，自你進蘇家後，夙興夜寐，勉夫教子，一日不閑。無夫人，無我今天；無夫人，軾兒轍兒不能中舉；你我相約百年，為何半路相棄啊……」

程夫人的離開，是她帶給他們的唯一傷痛！這個家就是拔掉牙齒的牙床，舔時痛，不舔時空蕩。

1 用愛去堅守

程夫人出在一個名門世家，父親程文應是眉山巨富，官居大理寺丞。

名門望族的女兒，正常的婚姻選擇應該是：門當戶對。

可程小姐在18歲那年，卻嫁給了蘇洵，而當時的蘇家真是窮。

或許父母的目光長遠，看中的是蘇家的家學淵源和影響力。

而對於偏愛詩書的程小姐來說，能找到一個值得付出的對象，生命怎麼去受苦，都是快樂。

結婚前：蘇洵到處遊歷；程小姐衣食無憂，飽讀詩書，博通古今。

結婚後：蘇洵到處浪蕩 ，「即便到了壯年，都不好好讀書，連鄉里人都看不下去了……」 ；程夫人做家務、帶孩子、做飯、洗衣服、做生意、教子讀書……

蘇洵要是成熟有擔當，那結婚程夫人就等於是多了一個幫手，事實上多的卻是一個更累手的「大兒子」。

程夫人最大的艱辛，是把蘇洵不做的那些瑣碎的事情都承擔完了，然後還要在清貧的日子裡，像大樹一樣堅韌不拔。

但是大家觀察發現，她不僅沒有富家小姐的傲慢，而且從來也不埋怨什麼。

對很多人來說，程夫人是委屈的。生命在某一些時刻裡面，會感覺到自己最好的時間過去了，會有一點沮喪，有一點頹敗。

但程夫人覺得，蘇洵是有自己的痴迷，有自己的追逐，有自己生命中一直堅持的東西。

蘇洵也是一個值得她付出的對象；即使別人覺得不值得，可是程夫人覺得值得。

為此，她選擇回歸到自己家中小小的角落，願意做個逗號，堅守在蘇洵的腳邊，找到自己生命的另外一種意義。

她也願意花時間等待，給蘇洵巨大的空間，讓他成長。

儘管輾轉於多重角色，程夫人仍然努力找平衡並葆有自我，維持美而溫柔的女性姿態。

2 用生命去付出

直到27歲，他們的二兒子蘇軾出生這一年，蘇洵第一次鄉試考舉人，毫不意外地落榜。

從此之後，蘇洵立志發奮讀書。

司馬光的墓志銘里，蘇洵慷慨激昂，「我決定了，我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發奮讀書的，我決定要花好幾年去讀書了。

可是我去讀書，沒人養家，怎麼辦呢？」

程夫人說，「很早我就想說這個事了，只是不想讓你認為是因為我，你才去求學的。

你如果有志向，就讓我來養家吧。」

這是程夫人秉持的熱情和理想，她相信自己與蘇洵之間那種許諾等待的時刻，是自己一生想要堅守的東西，這種熱情轉化成她心甘情願地付出。

她選擇做那個柔軟承托的力量，默默地站在背後，蘇洵任何時候說他要發奮讀書，程夫人都全然接納，都願意全心全意地支持他。

此外，程夫人勉勵規勸蘇洵：學習聖賢的處世之道，來提高自己的修養；站在興衰成敗的角度，心懷天下；重新研讀百家經典，厚積薄發。

幾年之後，蘇洵終於成為文學大家，又開始外出遊學結交朋友，程夫人就承擔起養家的責任。

她率領家人從三代同堂的大家庭里遷了出來，在眉山城南紗轂行街上租了一棟宅子。

接著，程夫人毅然將娘家帶來的嫁妝全部變賣，做起了絲綢生意。

有人忍不住勸她，「你父母是眉山首富，對你又是百般疼愛，如果訴說難處，家人不會忍心看你受苦，為什麼你就甘心跟著蘇家過苦日子呢？」

「如果我去請求父母的幫助，他們絕對毫不猶豫會答應，但我不想讓人覺得，我丈夫是一個向別人求取財物，來養活妻兒的人。」程夫人如是說。

程夫人不僅在自己貧賤的時候，不讓丈夫名聲上有污點，而且竭盡自己所能，讓夫沒有後顧之憂，把眉山十餘口人的家庭重擔，全部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

沒過幾年，居然靠做生意成為一個富裕家庭。

3 用心血去澆灌

從十歲起，蘇軾蘇轍就到比較遠的地方讀書了，中午沒時間回家，程夫人給兄弟倆帶飯——白米飯白蘿蔔白鹽。

老師憐惜兩個孩子，就把自己的飯菜分給兄弟倆吃。

但倆孩子都謹記母親教誨，「粗食布衣為養性之本，經得住磨礪，方成得了人。」

程夫人經常告訴兩個兒子，你們不要只當自己是讀書人，要多學學那些有氣節的古人。

一次，程夫人和孩子們一起讀《范滂傳》時，小蘇軾問媽媽，「如果我要做范滂那樣的人，可以嗎？」

范滂是東漢一個為人特正直的人，為百姓謀福利，不幸卷進黨錮之禍，被誣陷致死。

程夫人說：「立乎大志，才能不辱蘇門，也不悔於國家。」

從那時起，蘇軾就發奮進取，博閱群書，心懷天下。

蘇軾四十幾歲的時候，因為當時王安石變法實行新政，他懷著仁民愛物的心情，主張對老百姓不要剝削太厲害，不幸陷入黨爭。

後來被小人仇視陷害，歷經坎坷，甚至被貶到了天涯海角的海南，但其忠貞報國之心，卻始終不改。

兄弟倆的性格不同，程夫人對他倆的教育也完全不同。

為了磨去蘇軾的浮躁，光75萬字的《漢書》，他就抄過六遍，既學了歷史，還學了做人，更鍛煉了書法。

蘇軾後來成為古今第一全人，詩詞、散文、書畫樣樣都行，對他起到巨大作用的人，是母親程夫人。

小時候，蘇軾跟朋友打架，順手就拔下了一棵小樹苗，程夫人看到後非常生氣，「一棵樹要用十年才能成材，你把樹苗拔下來，大樹就毀在你手裡了！」

蘇軾非常慚愧，從那以後，只要有空，程夫人就帶兄弟倆一起種樹。

不僅如此，蘇軾長大以後無論到哪裡，即便下放之地全部是荒山，蘇軾到來以後都會綠化種植。

在她用心用生命付出的熱情下，「三蘇」的奇蹟發生了。

可惜程夫人積勞成疾，耗盡心力，年僅48歲便去世了。

這一年，蘇軾蘇轍科舉考試金榜題名，程夫人在臨終前都沒有得知這個好消息。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千百年來，李商隱的這句詩感動著我們，是因為我們自己的生命就是這樣的狀態，我們自己被自己感動了。

就如程夫人，她的偉大也是出自燃燒自己的生命，把一生全部的熱情都用來為家人付出，愛到這種程度，覺得真是「春蠶到死」。

生命裡面沒有這種付出的過程，大概三蘇的奇蹟也不會出現；而且不是一時的熱情，而是一生的心血。

都說她付出這麼多，犧牲這麼多……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活著有熱情，有自己執著的事情。

作者：心悅

參考資料：

1、上觀新聞：蘇門三父子，文章傳千古

1. 范曄撰《後漢書·范滂傳》，中華書局，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