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49年,在東北人民政府工作的梁明德,無意間聽說自己失散了14年的兒子已經參加了革命,而且現在就在安徽省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工作。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梁明德喜出望外,連忙聯繫自己的老戰友——安徽省第一書記曾希聖,拜託他幫自己找一下兒子。
曾希聖與梁明德多年的革命友誼,自然會全力相助,於是就格外留意安徽省青年團的幹部們,後來曾希聖為了加快效率,就在一次會議後,特意將省團委書記項南叫過去,請他也幫幫忙。
項南找了許久,發現了不少姓梁的幹部,但是無法確認究竟是哪一個,所以他只好再次去找曾希聖要一些細節信息,誰知通過這次談話,曾希聖無意間發現,自己要找到的人竟近在眼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梁明德與項南之間又有什麼樣曲折的故事呢?
項南找項南
1949年新中國成立,曾為共產黨做出過巨大貢獻的梁明德,如今也在東北人民政府繼續為黨和人民發光發熱。
但是梁明德心中始終有一個放不下的心結,那就是自己的兒子項德崇。1935年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兒子,當初由於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原因,梁明德輾轉多地,久而久之,他就和自己的妻兒失去了聯繫。
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後,國家局勢逐漸安定下來了,梁明德才得以空出時間來去打聽家人的消息。
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調查,還真讓梁明德找到了兒子的線索。當聽說兒子在安徽省青年團工作的時候,梁明德就立刻聯繫了自己的老朋友曾希聖,請他幫自己找一下兒子。
曾希聖得知消息後,便立刻開始著手調查。找人這種事畢竟人多力量大,所以在一次會議之後,曾希聖就專門把省團委書記項南留了下來,讓他也多留意留意,看有沒有哪個幹部像梁明德的孩子。
項南回去之後就開始排查青年團中的梁姓幹部,但是由於曾希聖說得實在是太籠統了,這麼多姓梁的,項南也無法確定究竟哪一個才是要找的人,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去找曾希聖。
曾希聖這才講出一些細節。他告訴項南拜託自己幫忙的戰友叫梁明德,是個福建人,以前還在上海地下黨工作過,項南一聽這經歷總感覺有些耳熟,便說自己也是福建人,以前也在上海念過書。
聽到這兒曾希聖還覺得沒什麼,便隨口問他以前在上海的時候住在哪兒,以及家人的情況。
項南道:
「我家住在法租界維爾蒙路德潤里24號,父親是生意人,跑買賣。」
曾希聖聽到這個地名時才有些驚訝,因為這個地方曾是中共地下黨的一個活動點,項南家怎麼可能會住在哪兒呢?
項南也不太清楚,因為他當時還小,他只記得他家是永安公司大老闆的住所,至於什麼地下黨,他一無所知。
曾希聖又問了幾個問題,項南都不太能回答上來,只是模模糊糊有個大概。其實這種情況他並不是第一次遇見,之前也遇到過。
項南是1941年投身革命運動的,1943年時,組織要求所有幹部的身份信息都得明確,但項南偏偏什麼都說不明白,尤其是自己的家庭情況,父親的職業以及家庭的經濟來源。
這讓審幹人員犯了難,可項南的確是什麼都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生意人,但是具體做的是什麼生意,他沒問,父親也沒說過,而且父親已經失蹤了多年,就算自己想找他問也無從問起。
項南的表現讓審幹人員有了一個懷疑——他父親不會是地下黨吧?
項南實在是不清楚,又不敢隨便下定論,所以只能含糊應付。後來還是區黨委負責人替他解了圍,他才安全度過了那次審查。
如今曾希聖問他的和當初審幹人員問的基本差不多,所以項南也只能模模糊糊說個大概。
但是隨著談話的深入,曾希聖越來越覺得項南很熟悉,他想起來當年梁明德在上海地下黨的時候,自己也曾喬裝打扮去過他們家,於是便試探地問項南以前在家可曾見過一個「鬍子叔叔」?
項南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當年的確有一個鬍子叔叔經常會來家裡,而且對項南也很好,會帶他出去玩,所以項南印象十分深刻。
說到這兒,曾希聖便已經確認了,自己要找的人正是項南,而他也是梁明德苦尋多年的兒子!
曾希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項南:
「你仔細瞧瞧,我像誰?」
項南思索良久,突然眼前一亮:
「鬍子叔叔!」
至此,這樁「項南找項南」的戲劇性事件,才算真相大白,項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真的是中共紅色特工!
項南原名項德崇,1935年他才16歲,那時和父親分開之後,他並不知道此後二人會失散這麼多年,看著逐漸嚴峻的國內形勢,項德崇冥冥之中和自己的父親做了同樣的選擇。
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項德崇毅然投身革命,當時為了方便起見,項德崇給自己改名項南,1941年,他成為了一名幹部,自此便已為革命奉獻為己任,直到曾希聖找到他,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至於項南的父親梁明德為何姓梁不姓項,這就要從梁明德的革命歷程說起了。
特科「紅隊」出身 竭力懲治叛徒
梁明德的原名其實叫項與年,參加了革命後,才給自己改名叫做梁明德。
1925年項與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最開始的時候他是在國外組織華僑工人運動,直到1927年才回國。
當時由周恩來同志直接領導的中央特科正需要人才,於是項與年就加入了中央特科的「紅隊」。中央特科的主要任務就是獲取情報、拯救被俘黨員,以及懲治叛徒。項與年所在的「紅隊」正是中央特科懲治叛徒的機構。
1929年,我黨的彭湃、楊殷等人因為叛徒白鑫告密導致被捕,當時特務還裝模作樣地將白鑫也抓走,但是被我黨潛伏在國民黨內部的地下工作者楊登瀛識破。
楊登瀛是中共埋伏在國民黨內部的一條暗線,直接和陳賡聯繫,當陳賡從楊登瀛處得知白鑫已經叛變時,便立即派人前去救彭湃等人。
「紅隊」本來的計劃是劫囚車,特科隊員們化作各路人士隱藏在人群之中,只等押解彭湃等人的隊伍到來,就攔住囚車救人。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由於武器送來的太遲了,特科隊員們還是沒能及時救下彭湃四人,最終四位烈士英勇就義。
周恩來同志和陳賡同志對於彭湃等人的犧牲痛心疾首,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白鑫,中央特科自然也不能放過。
周恩來同志下令將叛徒白鑫正法,而執行這次任務的主要人員之一就是項與年。
當時我黨放出消息,假稱可以讓白鑫戴罪立功,以此引誘他出來,但是白鑫並未上鉤,於是項與年等人便找到了白鑫的藏身之處——國民黨員范爭波家。
項與年等特科隊員提前在范爭波家附近埋伏了幾天,直到有一天白鑫和范家四兄弟一起出門,項與年才有了誅殺叛徒的機會。
當時白鑫從范爭波家出來,準備乘車離開,他們剛一離開家門,還沒上車,特科隊員們便迅速開槍,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項與年幾人在這裡埋伏了多日,終於不負所托,擊殺了叛徒白鑫,完成了任務,給了彭湃等烈士一個交代。
1931年顧順章叛變,整個上海地下黨系統受到嚴重打擊,中央特科的大部分領導也不得已撤離上海,不過項與年仍留在了上海繼續為我黨從事情報工作。
那時國民黨有一位叫做莫雄的將領,曾是蔣介石的同事,同時也是孫中山先生忠實的追隨者,自從孫中山先生去世之後,蔣介石的所作所為逐漸違背了孫先生的初衷,莫雄對於蔣介石的行為一直不敢苟同。
後來莫雄發現共產黨的理念和作為都是為了人民著想,其發展方向也與孫中山先生當初的願景十分相似,於是便逐漸傾向共產黨,還在1930年表示過想要加入中國共產黨。
李克農十分歡迎莫雄的加入,但是從長遠角度考慮,李克農還是建議莫雄暫時留在國民黨,因為他在國民黨的資歷很老,如果有什麼比較重要的情報,可以暗中與我黨聯繫。
莫雄十分認同李克農的想法,並表示以後會儘力幫助共產黨。
事實證明,讓莫雄留在國民黨是非常正確的決定。1934年,莫雄就曾為黨中央提供了重要情報,而項與年更是在此次情報傳遞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挽救黨於生死存亡之際。
冒死傳遞情報 挽救中央紅軍
1933年,莫雄被任命為江西德安區專員兼保安剿共司令,當時國民黨多處要職都是由我黨地下工作人員擔任,而已經更名為梁明德的項與年也潛伏在國民黨中,擔任情報參謀。
為了獲取更多的情報,項與年利用莫雄的關係潛伏到了特務頭目康澤身邊,然後便一直在等待機會,將對我黨有利的情報傳出去。
那時蔣介石為了消滅共產黨,多次對共產黨實施「圍剿」行動,1934年10月,經過了前四次「圍剿」的失敗,蔣介石在廬山召開軍事會議,決定對共產黨展開第五次「圍剿」,而其布置的計劃便是「鐵桶計劃」。
這次軍事會議莫雄也參與了。當他得知蔣介石調派如此之多的兵力圍攻共產黨時,便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會議一結束,他就將開會所獲得的所有信息,以及蔣介石的兵力部署和安排全部傳遞給了項與年。
項與年看著蔣介石如此周密的部署,光是計劃安排就列印了整整一本,若是只用電報傳送,恐怕來不及,他思慮再三,決定親自冒險跑一趟,將情報送到中央蘇區。
為了掩護情報,項與年用特殊的藥水將情報主要內容編成密碼,記在四本字典上,然後喬裝打扮成教書先生,帶著字典星夜疾馳,前往中央蘇區。
這一路上還有不少國民黨士兵搜查,項與年為了掩蓋行蹤,只好趁天黑的時候趕路,等他馬不停蹄地來到中央蘇區外圍時,才發現敵人的部署竟如此之快。
國民黨在中央蘇區附近的每個地方都設置了崗哨和關卡,項與年這個大個人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哨兵,若是和哨兵正面遇見,這身行頭打扮肯定會露餡。
千鈞一髮之際,項與年狠心用石頭敲掉自己的四顆門牙,頓時他口中血流不止,臉上也腫了起來,他將自己打扮得十分邋遢,活像一個叫花子。
為了更像叫花子一些,項與年還專門去乞討了一些食物,然後將情報藏在食物中,做好一切準備之後,才去過崗哨。
那些哨兵見項與年衣衫襤褸,面部腫脹,便不想多搜身,只讓他趕緊離開。
就這樣,項與年穿過了沖沖封鎖,終於到達了中央蘇區。
當周恩來同志見到項與年的時候,甚至認不出這是自己的老部下,項與年帶來了的那份絕密情報也很快送到了中央軍委,沒多久之後,莫雄的電報也發來了,那是情報的簡化版,而項與年帶來的這份顯然更加全面,對於共產黨來說也更加有利。
得知蔣介石的「鐵桶圍剿」計劃之後,我黨領導人當機立斷,決定實施戰略轉移,並於1934年10月開始舉世聞名的萬里長征。
項與年這次對中央紅軍的貢獻有目共睹,就連毛主席後來談及此事,都說項與年功不可沒。
將情報送到之後,項與年和紅軍部隊一起長征,期間他奉命去上海執行一次特殊任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與自己的兒子項德崇匆匆見面之後分離,父子二人這一別,便是十四年。
項與年離開上海之後就去了南京,誰知剛到南京就被國民黨拘捕了,幸而他這一路上都沒有暴露身份,即便是被捕,他也始終說自己只是一個過路人,後來趁著看管人員鬆懈,項與年就趁機跑了出來。
不久後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緊接著解放戰爭打響,一直到1949年,項與年才在曾希聖的幫助下,找到了自己的兒子項德崇。
彼時父子二人都為了革命事業更改了名字,項與年更是連姓都改了,所以才有了那陰差陽錯的一幕。
曾希聖知道項南的身份後就立刻和梁明德聯繫,1953年,項南去北京參加會議,梁明德也轉專程趕來和兒子相見,這對闊別了近20年父子才又相見。
此後父子二人依舊在各自的崗位上為黨和國家貢獻力量,1978年10月2日,項與年在福建龍岩病逝,享年84歲。
結語
項與年為了黨和國家,多次不顧性命深入龍潭虎穴,他為我黨做出的巨大貢獻,值得所有人銘記與尊敬。
新中國成立後,項與年也未有過一絲鬆懈,他深入群眾,以群眾的利益為主,為群眾謀福利,他將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捐給國家,用以發展水電,他心繫百姓,心繫國家,其為人民服務的高尚品德,不僅在當時贏得了群眾的交口稱讚,以後也必將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