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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宮那日,沈源說,江南山清水秀,公主有機會,去看一看江南的宣城,十里桃林,百里淮湖,人傑地靈,公主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
我縱然沒想到,我的一生,在宣城紮根了。
1.
我原是大夏國的七公主,一個在冷宮裡待了十八年的公主,才從那個破地方出來數月,便被謠傳,與皇上行有苟且之事,我從不屑於這流光薄名。
所以,我離開了,放下公主之尊,我想逃離一切與京城有關的東西,包括皇上,包括尊榮,包括從前那不堪的十八年。
宣城的確是個好地方,民風淳樸,百姓安樂,除了皇上給我的一些銀子,我身無所長,後來,我在宣城開了一間果酒坊,說起來,這果酒還是當年在冷宮,天氣冷了,那些冷宮裡的宮女就會采一些果子來泡酒,我沾著宜小主的光,也能嘗到一些,周景煜見我喜歡,便想法子弄了一本記著釀果酒的法子的書進來,我整天揣著,也學得一些皮毛。
不過啊,那些都是前塵往事,不值一提了。
宣城的百姓安居便思樂,在吃喝玩樂上下足了功夫,我特意給酒坊起了一個有意思的名兒:輕酒坊。
我再見沈源,是我到宣城後的第二年開春,算盡下來,我離宮已經足足兩年了。
那日風消雨起,恰逢雨季,多日下雨,整個街道陰沉沉的,往來人也不多,我倚在椅子上看書,一個人影突兀地站在我跟前,沒有言語,我移開書卷,看了一下來人,倏然屏住氣息,緩了許久,才端坐起身子,「沈……沈將軍,你怎麼在這裡?」
沈源雙眸閃合著,在我身上逗留許久,才緩緩地說,「我已經辭卸了將軍一職,無業游民,恰好遊玩到這裡,無處可去,不知公主可否收留我一些日子?」
我看著沈源,他風塵僕僕,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沈……,你是說真的?」
「公主看我這樣子,像是假的嗎?」沈源向我邁近兩步,「故人落難,公主不願意收留?」
「那倒不是……」
「那沈源先謝過公主了。」沈源打斷我的話,輕漫地笑著,「公主留我下來,也不會吃虧的,我能搬能抬,這種搬搬抬抬的重力活,就交給我吧。」
聽沈源的口氣,也並非落難之人,爽脆大方,還有,真正落難的人,先問飽腹,才想其他事的,畢竟,餓肚子的日子,我是經歷過的,不過想來,沈源堂堂大將軍,怎麼會淪落至此?
我沖著沈源聳肩訕笑,「沈源,你我既是故人,你自然知道,我也並非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姑娘,這些粗笨的活兒在我手上,也是輕而易舉的,不過是添碗筷子的事,你既想留下,就大大方方留下便好,你想留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我把話擱了下,壓了嗓子,「不過,已然沒有什麼昭雲公主了,在你眼前的,只是一名賣酒奴,我替自己起了個名,叫晚晚,大家都叫我晚娘子,你我不必見外,你就叫我晚晚吧。」
沈源凝目盯著我看了看,輕喚一句,「晚晚。」
那一聲晚晚,溫柔至極,不管是目光,還是嗓音,我的心顫了一下,垂下眼帘,故人重逢,心裡有了些歸屬感。
說到故人重逢,其然,我與沈源並不相熟,我只知道,他年少有為,先皇在世,十八歲就做了參將,做了兩年參將,直接封了將軍,統領三軍。
沈源才二十歲,就何其風光,京中名門,哪個不想與他結親的,只是啊,他一直婉拒了那些想與他結親的達官貴人,京中流傳,沈源心有所屬,便目下無她人。
我十八歲那年,剛從冷宮出來,宮裡流傳著我與皇上不清不白,皇后娘娘做主,替我摘了沈源這門親事,我竟沒想到,沈源同意了,只是,皇上那一旨賜婚,卻是把劉少傅家的千金指給沈源,說到底,我與沈源,一點故交也沒有。
我記得,我離宮那日,誰也沒來送我,馬車緩緩駛出了宮門,沈源卻騎著馬來相送,一路上,我們並沒有說話,他就這麼與我並排著,一路送我出城門,才叫住我,「公主此行,可有去處?」
我挑著車帘子望一眼沈源,與他有一種別樣的親近,興許是我自小敬仰英雄,興許是在謠言污了滿身時,唯有沈源直言不諱,他說相信我,清者自清,我對沈源,從心底里沒有排斥。
我跟沈源說,「天大地大,無根無依,四海無家,四海亦可為家。」
沈源忖思了一下,「江南山清水秀,公主有機會,去看一看江南的宣城,十里桃林,百里淮湖,人傑地靈,公主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
我沖著沈源點頭,「行,謝謝沈將軍提議,有機會我會去宣城的。」
後來,我恰逢與人結伴,那對夫婦就是來宣城的,我隨著他們一同來了宣城,便喜歡上這座城鎮,安逸,淳樸,熱情。
2.
晚上,我做了幾道小菜,算是替沈源接風洗塵了。
酒肉過半,我還是忍不住,把揣在心裡半天的問題問出來了,「沈源,你為什麼要辭卸將軍一職,你還這麼年輕,就把別人走一輩子都走不到的仕途,走盡了,卻自己放棄了,不覺得可惜嗎?」
沈源搖晃著酒杯,眯起眼逢看著我,帶些痞笑,「我志不在仕途,說實在的,從前年輕氣盛,目無他物,總想踏馬穿山,做個英雄,後來啊,見過烽火紅日,狼煙如雲,黃沙吹角,如今天下盛平,我只想安定下來,也過一下尋常人那你濃我濃的煙火日子。」
我展顏輕笑,「沈源,兩年前,你不是娶了劉家的姑娘嗎,這過煙火日子,與你在京中為官,一點也不衝突,並且,你與夫人,也是門戶相對,這麼突然辭官,不太好吧?」
「我們和離了,在你離開的一年後,我們和離了。」
「啊?」我咽著的酒,險些噴出來,我捂著嘴硬吞下去,用帕子拭下嘴角的殘跡,「對不起,我哪壺不該提,就提哪壺了。」
「你倒用不著這般諱莫如深。」沈源啖一下酒,他單手托著下巴,散漫地看著我,「晚晚,如果我說,我與鶯鶯成親,從一開始就是個局,你信嗎?」
我驚訝地張著口,愣了許久,也說不出相信那兩個字,據說,當初劉少傅極看好沈源,劉家嫁女,那親事可是張羅得整個京師都知道的,如此張揚,卻是一個局,也太荒唐了。
「沈源,你這麼做就不厚道了,如果你心裡真的有喜歡的人,別的人入不了你的眼,你就不應該娶劉姑娘,你這麼做,跟毀了一個姑娘,又有什麼區別。」
沈源耷拉著臉,「我可冤枉了。」
「嗯?」
「是鶯鶯自己求我幫她的。」沈源嘴角揚著笑意,一臉春風,「皇上賜婚,我原以為,那是你我的一場親事,臨時換了鶯鶯,我懵了,這旨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可我總不能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誤人一輩子的。」
我觀摩著沈源,極是好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源慢知斯里地把事情理順說出來,「當初我是想拒親來著,後來,鶯鶯找到我,求我領旨與她成親,原來,她心裡也有一個喜歡的人,是她奶娘的兒子,青梅竹馬,只是身份懸殊,如果我娶了她,再把她休了,劉少傅就不會阻止她再嫁時,是下嫁了,鶯鶯一個姑娘,為了心愛的人,竟不惜做出這樣荒唐又勇敢的事,我一個大男子,還怕什麼,乾脆,就全了她的心愿,這不,我們和離三個月後,鶯鶯也如意地嫁給她想嫁的人,我一身輕了。」
原來如此,我心裡敬佩,輕聲喃語,「劉姑娘可真是勇敢,這世間,極少這麼勇敢的姑娘,希望她能一輩子都幸福,也不枉她犧牲這一場了。」
「在我看來,晚晚也是極勇敢的。」沈源挑眉看著我,借著酒意微醺,他目光溫灼而肆意,「晚晚,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我的親事,並非皇后娘娘做主,而是我自己向皇后娘娘求來的。」
「怎麼可能。」我驚訝之外,脫口而出,看著沈源認真的樣子,慌亂垂下眉目,「沈源,你醉了,別喝了。」
「我沒醉。」沈源沖著我傻笑,就是那種,笑起來無害,又單純的樣子,「晚晚,我第一次見你,你也是這樣,窘迫又露著小怯,軟糯糯的。」
我瞪一眼沈源,故作生氣,「沈源,你再說胡話,我可不理你了。」
在我印象中,我十八歲之前,一直在冷宮裡關著,我一定是沒見過沈源的,他不是胡說八道,就是故意拿話來誆我,這跟耍流氓有什麼區別。
沈源不以為然,他依舊自言自語,「我是李將軍帶出來的,李將軍蒙難受屈,太后娘娘當年還是宜小主,被打入冷宮,我聽李將軍的話,隨軍去了西北,後來,一戰功名成,我十八歲那年,入京,先皇提拔我為北府軍的副將,我替李將軍捎句話去給宜小主,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你從宮牆爬到宮外的海棠樹上,我還記得,原是笑得恣意,眼底無物的你,回頭看我一眼,驚慌無措,最後還摔在我的懷裡,那次從冷宮裡回去,我就一直在想你,你的笑容,一直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依稀記得,好像有這麼一回事,那日是宜小主的生辰日,難得的是,仰頭看到宮牆外的海棠花開得灼艷,宜小主感嘆,從前在玉清宮,也有這麼一棵海棠樹,物狀依舊,人事全非。
為了討宜小主歡喜,我便爬上去,摘了幾朵海棠花,後來樹下那人叫了我一聲,我自知私出冷宮,是死罪,腳下一滑,就摔了下去,結結實實地摔入那人的懷裡,最後,我還央著他,讓我踩著他的肩膀,讓我從宮牆再爬進去。
我看著沈源嘿笑,「沈源,原來我們真的見過,那年我好像才十四歲,宜小主總說我個子小,長不大,怎麼還入了你的眼裡。」
「何止,後來,我們還見過。」
「還見過?」我盯著沈源,是真的想不起來,我對從前那些事,大概是真的不願意想起來吧。
從沈源的口裡得知,第二次見沈源,是冷宮起火的第二天,他第二天聽說冷宮起火了,宜小主被從冷宮接出來,他去見了宜小主,就借故去了冷宮,不過並沒有見到我,只是給蘇姑姑塞了一瓶葯,我記得蘇姑姑說那瓶葯是宜小主給我的,所以,我並沒有往別的方面猜想。
沈源看我的目光溫軟而憐惜,「聽說,當時那火勢那麼大,那麼多人在救火,卻沒有人敢進去救人,你卻自己跑進去救三皇子,你一個孤弱的女子,卻比任何人都勇敢,晚晚,我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生存環境,讓你變得這般孤勇的。」
我恍恍失笑,「沈源,你太高估我了,我不過是,不想阿……不想他有危險,我並不是孤勇,我也怕死,可是啊,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別無選擇。」
我抿一下嘴,「既然你都知道我曾經不顧一切地去救皇上,你為什麼還會相信,我與皇上,清清白白?畢竟,我們曾經拿過命去替彼此爭命。」
沈源目光輕顫,清幽的目光在我身上緩緩流轉,收也收不住的繾綣,「因為我在你的眼裡,看到真誠,你與皇上,相知相惜,也許,皇上在你的心裡,比你自己還重要,你們一同在那深幽的洞穴里長大,共過患難,這世間有些真情,無關風月,卻比風月更真摯熱忱。」
沈源的話直擊我的心坎里,就好像壓在心裡多年的大石頭,突然有人替我搬開了,一下子,就舒早暢了。
我連喝兩杯酒,來緩和心裡起伏的情緒,沈源握過我的酒杯,他的手心溫厚有力,他溫磁地說,「晚晚,別喝了,再喝就醉了。」
我嬌笑,「這酒醉不了人的。」
我試圖把手抽回來,沈源卻不厚道地握緊我的手了,他目光溫灼,「晚晚,自從你從冷宮出來,我遠遠地看著你,你在那深宮裡無助無依,你彷徨不適,我就心疼你了,我看著你,就動了照顧你一輩子的想法,年少我與皇后娘娘有些故交,便求皇后娘娘做主,替我求娶你,我沒想到,這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我怯怯地望著沈源,眸子含了淚目,他先是把我內心最脆弱的地方撕扯了,然後再一點點地替我包紮起來,這般誠意,我一時半會,沒緩過來。
「沈源,我身份尷尬,不值得你這麼傾心相付。」
「心悅便值得。」沈源垂了垂目,我分明聽到他輕微的嘆息,「其實,當初決意娶鶯鶯,替她做這個局,還有一個原因,是皇上,皇上跟我說,他對你志在必得,如果那時候我還跟皇上爭你,先不說臣與君爭妻,爭不過,還把我的命搭在刀口眼上,我更怕的是,君臣爭妻,會惹起朝局風言風語,你不堪重負,我只好退讓出來了。」
我心裡五陳雜味,我竟不知,在我最難,最無助的時候,還有一個無關的人,在一直替我著想,我輕聲問,「皇上……他還好嗎?」
沈源愣了一下,用力點頭,「挺好的,晚晚,他是皇上,大夏國的一國之君,他更要用心在天下臣民上,如今兩年過去了,皇上也慢慢釋然了,並且,我此行,是為了你而來,皇上是知道的。」
「你此行……」我的話硬生生卡在咽喉處,「沈源,別鬧了,過兩日你就離開吧,你留下來,不方便。」
沈源嘿笑,「晚晚,當年那些流言那麼難聽,你都聽得進去,怎麼,你還怕我留在這裡,給你惹事不成,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使勁使喚我,我不會給你壓力的。」
「我……」
我原意是想拒絕沈源留下來的,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婚的,瓜田李下,如何處都是不合適的,我可以不介意流言,可是如今知道沈源對我有那心意,我不能厚著臉皮裝作若無其事。
只是,看到沈源那真切的目光,我莫名的,開不了這個口讓他走。
3.
沈源留下來後,我的日子似乎慢慢過得有了起色,從前覺得渾渾噩噩,心無所依的,現在多了個人,感覺有了根似的。
沈源陪著我上山摘果,也會陪著我釀酒,我時常會有錯覺,我與他就是兩口子,這感覺,挺好的。
來買酒的顧客起初見著沈源,還以為是我請的夥計,後來,看源的與我的舉止,他們都說沈源是我的相公,起初我還反駁的,次數多了,我就不再較勁了。
每每別人叫我沈夫人,沈源就會樂呵呵的,就像我真的是他的夫人似的。
我以為日子就這麼平淡地過著,也挺好的,直到那日,我在街上看到沈源與一個姑娘拉扯,他們動作親密,胳膊都要挨到一塊了。
我看著手裡的玉墜,剛才在鳳意坊看到這塊玉墜,我滿腦子都是沈源,我想著他系這個玉墜一定好看的,就買下來了。
原來,人家心思多著去了,年輕的姑娘往他身上蹭呢,我算什麼。
我心裡堵著一口氣,怎麼也緩不上來,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輕酒坊的,眼眸就發紅了。
沈源回來時,似乎挺開心的,口裡還哼著小曲,手裡提了一盒如意酥,「晚晚,給你,還熱騰著。」
我把如意酥推放到一旁,「我今天胃口不好,不想吃甜的。」
「身子不適嗎,去看大夫了沒?」沈源說著,摸下我的額頭,「算了,我帶你去看大夫,我們關門吧。」
我慍惱著,輕斥,「沈源,你能不能別裝模作樣關心我。」
沈源糾著眉目,他看著我,忽然有些慌色,「晚晚,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你怎麼哭了。」
「誰哭了,風沙入眼罷了。」我用帕子擦下眼角,瞪著沈源,我心裡壓不住事,恨恨地說,「沈源,別瞞我了,你剛才跟那姑娘一起,我都看到了,你想離開就離開,用不著在我面前做戲,我這個人比較直,容不得彎彎扭扭的事。」
沈源定目看向我,「所以,你都看到了?」
「你真的……」我咽著氣息,鼻子酸酸的,眼裡也卷了酸意,我別開視線沒看沈源,「你走吧,我不為難你。」
沈源忽然咯咯地笑著,他笑得誇張,直接捂著肚子,彎著腰身笑,我怒瞪著沈源,「你笑什麼?」
「我開心啊,晚晚,我開心,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你終於為我吃醋了。」沈源止著笑意,眉眼彎起,全是笑意,「晚晚,你終於敞開心窩,讓我走進去了。」
我憋著氣,「沈源,你什麼意思,我分明看到你跟那個姑娘拉扯的。」
「那是我妹妹,我的親妹妹。」沈源拍著我雙肩,忍著笑意,他長吁口氣,抿了嘴,「晚晚,對不起,我的確騙了你,其實我並非在宣城無處可去,我的家原本就是在宣城的,對了,清陽街的錦繡坊,就是我家開的,雖比不上京中的達官貴人,還是可以富足的,剛才我妹就是想來看看你,被我趕回去,才有了你看到的那出,拉扯。」
我驚訝之外,哭笑不得,「沈源,既然你家在宣城,你用不著瞞著我。」
「我不這麼說,你會留我在輕酒坊嗎,我還有機會與你朝夕相對嗎?」沈源輕輕拉著我的衣袖,「晚晚,還有一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還有?」我警惕地望著沈源,「該不會是你已經有妻室了吧?」
「當然沒有。」沈源偷偷看我一眼,「其實,當初與你結伴來宣城的那對夫婦,是我大哥大嫂。」
當初我離京,一對夫婦趕路不便,又說身上沒銀子,我動了惻隱之心,便提議送他們一段路,他們說要來宣城,我又沒想好去哪裡,就乾脆隨著他們一同來宣城了,後來我開起這個酒坊,他們幫了不少忙,原來都是受人之託。
「沈源,敢情從我一出宮,你就處心積慮,讓我跳入你設下的這個圈套里的,這麼大的一個局,你心機可真深,看來我一點也不了解你。」
沈源苦拉著臉,他拉著我的手腕,「晚晚,我這麼做,只是擔心你,你說,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你從來就沒見識過人心險惡,你被騙了怎麼辦,我又不能陪在你身邊,我沒有惡意的,我真的,只是擔心你。」
我噗地笑了下,「以後不許騙我了。」
「不騙了,再也不騙了。」沈源試探性地握過我的手,我沒有反抗,他才緩緩把我擁入懷裡,「晚晚,既然你都知道了,晚上我帶你去見我爹娘,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我心裡忐忑,「沈源,我這身份尷尬,你確定要帶我去見你爹娘嗎?」
沈源緊緊地抱著我,「你想太多了,你只是晚晚,什麼公主,也與你關了,再說了,我們商人,沒有那麼深的門戶之見,娶妻求賢,別的,不太在意的。」
我猶豫了一下,在沈源的懷裡,輕輕點頭,雙手環上沈源的腰身,從此心裡有了歸處,我不再是無根的人。
4.
沈家的上下都是寬厚的人,在我們見面的第三天,沈夫人就尋了媒婆上門提親,沈夫人說,沈源都二十五歲,才娶妻,算是比較上年紀了,要大辦,沖沖喜,我也不似從前那樣,忌怕熱鬧了,便隨了沈夫人之意。
最近忙著成親的事,我無心顧暇其他,輕酒坊好幾日沒開門了,那日我剛開門,沈源神秘兮兮地進來,「晚晚,我帶了個人來見你。」
「誰啊,讓他進來就是了。」我話才說完,不經意抬頭,周景煜就那麼突兀地站在眼前,四年不見,他越發地沉穩,不再似從前那個毛躁的小夥子了。
我眼眶紅紅的,正想下跪,周景煜扶住我,「阿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喉結哽硬,「好久不見,一切可安好?」
沈源向周景煜拱手作揖,「你們聊,我出去看著。」
周景煜看著我良久,才爽脆地笑了,「阿姐,沒想到,到頭來,你還是跟了沈源,你說,如果當初,我沒從中阻攔,成你們好事,是不是就沒那麼多事了,你們也不用遠離京師了。」
我張著口,不知如何喚他,皇上?阿煜?
周景煜緊抿著嘴,「你真的喜歡他?」
我點頭,「我與沈源,日久生情,我心悅於他,無關其他。」
「真好,阿姐,看到你由衷的笑意,我也祝福你。」周景煜說著,他緩緩地望著我,張了口,又合上,又張口,「阿姐,你可曾對我動過心?」
我愣目,我對周景煜或者有些懵懂的情愫不假,但我從沒有非分之想,我知道,我與他之間,一點可能也沒有。
我婉婉而笑,「阿煜,你還認我這個阿姐嗎?」
周景煜絲毫不思考,「當然,阿姐永遠是我的阿姐。」
我拍著周景煜的肩膀,爽脆地說,「這就對了,我們是姐弟,怎麼可能存有別的心思呢。」
周景煜目眶紅灼,他緩緩地點頭,「我也是路過此地,不宜久留,你大婚我就不送你了,記住了,宮裡隨時為你敞開大門。」
我用力點頭,沙啞著嗓子,「阿煜,謝謝你,那些年陪著我走了過來。」
「彼此彼此。」周景煜深深地望我一眼,他沖我軟笑下,「我走了,別送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況且,當年我也沒送你出宮,一別還一別。」
我赤誠地點頭,回他燦笑,「嗯,阿煜,保重。」
我希望以後周景煜想起我,都是我的笑容,我要讓他深信,我過得極好,他不用心中有愧了。
周景煜跟沈源交代,「沈源,你敢欺負阿姐,就拿人頭來見我了。」
沈源認真地應著,「我捨得不欺負她。」
周景煜回頭望我一眼,良久,才轉身離開,直至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離去,我還恍惚在夢中一般。
沈源擋在我身前,壓著嗓子說,「人都走遠了,還看,我會吃醋的。」
我白一眼沈源,「這人不是你帶過來的嗎,還吃醋,傻不傻。」
「我才不傻。」沈源握著我雙手,溫和地說,「晚晚,我知道你心裡有個結,我想讓你見一下他,然後全心全意嫁給我。」
「你呀,想得太複雜了,在我同意與你成親那刻起,我這顆心,就只有你。」我誠然地望著沈源,「不過,真的謝謝你,見一面,我心裡的確好多了。」
沈源盯著我看,他喉結滾動,轉身去關門。
我納悶,「沈源,你做什麼,我才開門,這幾日都沒做生意了,哪有做生意像你這樣,動不動就關門的。」
「以後我養你。」沈源環過我腰身,把我扣入懷裡,滿目猩紅,「晚晚,晚晚,晚晚,晚晚。」
我隱約能感覺到沈源慾壑難填,我垂了眼帘,「沈源,你可不能欺負我。」
「我不欺負你,我保證,絕對不欺負你。」沈源的話語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他挑起我的下巴,綿綿密密的吻落下,他把我抵在門上,十指緊扣,不留一絲餘地,侵佔著我的唇。
一陣又一陣的眩暈,我軟軟地貼在他的懷裡。
許久,沈源才放開我,「磨人的小妖精,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七年,晚晚,你這塊硬石頭,終於給我焐熱了。」
我撲哧地笑了下,撞上沈源直白的目光,慢慢斂了笑意,踮起腳尖,主動吻住沈源。
在這段感情里,沈源付出太多,我需要一步一步靠近他,我要讓他知道,我喜歡他,不限於他的付出,我更喜歡真誠的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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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夢,頭條原創首發。
長篇小說(番茄小說):重生醫妃:王爺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