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司馬光砸缸是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這是一則任何小學以上學歷的人都知道的故事。在小學課本中,年幼的司馬光在這件事中表現的是那麼睿智,以至於讓他在同樣年幼的我們心中留下了非常高大上的形象,這個光輝形象一直持續到我們學王安石變法。司馬光的執拗和「反動」,最終讓王安石變法功敗垂成。那個機靈聰慧的小孩在我們心目中終於變成了一個頑固不化的糟老頭子,並且這個糟老頭子壞「壞得很」。
課本上的司馬光砸缸的插圖,孩子們的髮型是不是很標新立異?
司馬光和王安石的鬥爭在學術界頗有爭議,就連最專業的歷史學家恐怕都不敢拍著胸脯說到底是誰對誰錯,我就更不敢班門弄斧了,所以本文不討論王安石變法,只討論司馬缸砸光。
哦,不好意思,是司馬光砸缸。
有人考證說,司馬光生活的宋朝還沒有缸。
早期的陶瓷燒制工藝不發達,宋代還沒有掌握燒制闊口大缸的技術。那個時候如果燒制寬口的缸,泥胎在高溫下會產生一種應力,這種力會造成缸口的破碎。這個工藝上的缺陷直到明朝前期才得以彌補,明朝人燒制出了很多漂亮的大缸,比如萬曆皇帝的定陵出土了兩口精美的青花瓷缸。
缸
這樣看來,司馬光砸缸的說法就純屬無稽之談了。
但是如果以此來斷定司馬光砸缸的故事就是生編亂造很顯然缺乏實事求是的精神。
因為司馬光砸缸的故事在正史中是有記載的,不過當時的記載跟我們現在講的故事有出入,史書中記載司馬光砸的東西是「瓮」,不是「缸」。
宋史關於司馬光砸缸是這樣記載的:光生七歲,凜然如成人,聞講《左氏春秋》,愛之,退為家人講,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釋書,至不知饑渴寒暑。群兒戲於庭,一兒登瓮,足跌沒水中,眾皆棄去,光持石擊瓮破之,水迸,兒得活。
「瓮」和「缸」並不是同一樣東西,瓮和缸的區別就像是挺著大草包肚子的死肥宅和肩寬腰細的健美運動員,前者中間粗兩頭細,後者呈倒三角形。專業的說法是,瓮是收口的,缸是寬口的。
瓮
宋朝之前燒制缸的工藝還沒有發明,但是燒瓮的技術已經很成熟了。很久以前,中國人就拿瓮盛東西甚至是烤肉了,比如,武則天時期著名的酷吏來俊臣就用產生了一個構思,她打算用瓮把他的老前輩另一個酷吏周興給烤了,只不過由於周興認慫了,這個構思並沒有成為事實,不過,卻產生了一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成語——請君入甕。
定陵青花瓷缸,據說缸里盛的是油脂,點長明燈用的
但是,仍然有人對司馬光砸瓮事件提出質疑。
首先,有人認為,一個小孩不小心掉進開口很小的瓮里,幾乎是小概率事件。我們應該有這個常識,上粗下細的物體是不穩的。如果那個小孩不能從瓮口「精確制導」 進去,一旦碰到瓮口或者翁邊,瓮很可能會倒下,這種情況下,根本不用砸缸,也淹不到小孩。更何況,瓮的開口能不能容得下一個小孩都是問題。
其次,假設第一種情況成立,也就是瓮口能容得下一個小孩,並且那個小孩也「精確制導」進去了,這個時候需要司馬光表現真正的技術了。司馬光需要搬起一塊大石頭,這個石頭重量應該不會很輕,如果太輕了,根本砸不破瓮。
但是,有些杠精同志可能會說,那瓮可能很薄的哦。
司馬光砸缸的時候是七歲,跟他一塊玩耍的小孩估計也是這個年齡段的,六七歲的小孩估計有四五十斤吧。一個四五十斤的小孩「窟嚓」一聲掉進了瓮里,瓮沒有破,這種抗擊打能力估計一兩塊磚頭是搞不定的。
所以,七歲的司馬光到底能不能舉起一塊足以砸破那個瓮的石頭是很值得懷疑的。
考證到這裡,我們可能會得出一個悲觀的結論:不僅小學課本上的司馬光砸缸是假的,就連元朝人編的宋史中的司馬光砸瓮都經不起推敲。
其實,這不重要。
司馬光砸瓮這件事只是歷史中的一個小細節,幸運的是,被司馬光解救的那個小孩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對歷史的發展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司馬光砸沒砸那口「缸」都無關緊要,因為那「缸」里的人既不是岳飛也不是秦檜。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就像一首非常拗口的歌中唱到的那樣:故事裡的事也許是真事,故事裡的事許是從來沒有的事。其實故事本來就是故事,故事就是故事故事就是故事……
如果孩子們能從這則故事中學習到一種見義勇為精神和靈活應變的機智,那它是真是假又有什麼關係呢?
此圖是我連載的小說的封面
我的頭條號正在連載一部敘述感情的小說《天使中的魔鬼》,大家有興趣的可以看一下,直接進入我的頭條頁面,在連載模塊就可以看到。小說的開頭是:我沒有料到,人生如戲這個詞竟然在我身上應驗了,並且同樣的戲碼演了一遍之後,男女主角互換了一下角色,重新又演了一遍,讓我不得不感嘆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