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7年,在呂后的主使下,韓信被蕭何騙進長樂宮中殺死,隨後他的三族家族成員也相繼被誅殺。
韓信曾經被漢高祖劉邦拜為大將軍,如果沒有他,劉邦不可能取得楚漢之爭的最終勝利,連劉邦自己也親口承認:他之所以能夠取得天下,功勞最大的有三個人:張良、蕭何和韓信,這三個人都是劉邦曾經十分倚重的「漢初三傑」。
但是,同樣都是開國功臣,韓信的結局卻和張良、蕭何二人的善終完全不同,不僅自己被呂后設計殺害,還連累三族親人一股腦兒被誅殺殆盡,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歸根結底,不得不說是韓信的性格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人們常說的「性格決定命運」對他來說十分準確。
一、 韓信性格太直
公元前206年,在蕭何的強烈建議下,劉邦經過擇吉日、齋戒、搭建壇場等一系列隆重的儀式,拜韓信為大將軍。
韓信畫像
在此之前,韓信在劉邦軍中沒有什麼大名氣,並不是什麼出色的角色,他能夠被拜為大將軍,這讓很多人都很奇怪。
而劉邦之所以選擇用如此隆重的儀式拜韓信為大將軍,並不是因為他自己意識到韓信有多麼了不起,而完全是聽從丞相蕭何的建議:蕭何認為要留住韓信,就要拜他為大將軍,而且必須用這樣隆重的儀式才能相配。
劉邦的一大優點就是能聽進別人的建議,尤其是他十分看好的蕭何,於是他就完全按照蕭何的話去做了。
拜韓信為大將軍之後,韓信表現出來的才幹果然讓劉邦大喜過望。
拜將之後,劉邦想親自見識一下韓信到底有什麼真本領,於是他對韓信說道:「丞相曾經對我說過很多次,說你很有才能,那你有什麼可以教給我的策略呢?」
經過這麼隆重的一番折騰,劉邦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有所收穫。
韓信這時候表現得還很謙遜,謙讓一番之後他問道:「現在大王您的強敵不正是項羽嗎?您自己想想,和項羽相比,您和他誰更強呢?」
劉邦當然知道自己比不上項羽,於是就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不如項羽。
於是,韓信就對劉邦和項羽進行了透徹的分析,這一大段對話在司馬遷的《史記·淮陰侯列傳》中有詳細的記載:
信再拜賀曰:「惟信亦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噁叱吒,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
韓信直截了當地說道:「其實我也認為您比不上項羽。我之前曾經在項羽手下待過,現在我就對您說說我對項羽這個人的看法:項羽確實勇猛過人,當他生氣怒吼的時候,他手底下的將領沒有一個人不害怕,但是他卻不能很好地任用賢能的將領,所以他的勇猛不過是匹夫之勇。
韓信平時待人慈愛,說話言語溫和,如果有將士生病了,他會心疼得直掉眼淚,然後把自己的食物分給病人吃。但是,平時看起來這樣仁愛的一個人,當將領立下功勛,應該加官進爵的時候,韓信卻把刻好的大印拿在自己手裡,摩挲得大印的稜角都變圓了,他仍然捨不得給出去,所以他的仁愛不過是婦人之仁。……」
項羽塑像
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劉邦對韓信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韓信分析得當然很對,作為項羽的對手,劉邦聽到有人把項羽分析得如此透徹,他自然很受益。但是,如果劉邦閑下來的時候,會不會轉念一想:這小子能把項羽看得這麼通透,恐怕也會把我看得很透吧?心裡難免會起防範和猜疑的心思。
俗話說「逢人只說三分話」,韓信卻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見解都表達出來,讓自己的老闆感到驚喜。可是,他的見識此時自然讓劉邦喜悅,可是又何嘗不是日後不測的禍端呢?假如韓信只是泛泛地談一下對項羽的認識,讓劉邦對自己的眼光有所了解,會不會結局更好一些?
二、 韓信的狂妄
劉邦一直很重用韓信,韓信也打了很多勝仗。公元前203年,韓信使用奇兵平定了齊國,在此之前,他已經接連滅掉了魏、趙、燕等國。
平定齊國之後,韓信認為齊國難以治理,需要一個代理王來統治,於是他就向劉邦上書,請求由自己來做這個代理齊王。
和韓信的大捷相比,此時的劉邦卻正被項羽圍困在滎陽,形勢十分危急。
劉邦的影視形象
正處於困境中的劉邦突然收到韓信這樣一封書信,十分惱怒韓信不來救自己卻只顧急著為個人請封,於是開始破口大罵。
劉邦的謀士張良和陳平都在劉邦跟前,連忙提醒劉邦:現在漢軍的形勢不利,正是用人之際,以韓信的能力,他既然能夠取得這麼多勝利,以後用他的地方也會很多,所以現在一定要善待他。
劉邦經人一提醒,這才頓然省悟,連忙向來人表示,他馬上就立韓信為齊王。
韓信請求自立為王,顯然是有衡量齊國情勢的成分,希望能夠以自己的力量維持齊國的安定,但是他這樣的請求,也確實略顯狂妄,尤其對正處於危局中的劉邦來說,很有威脅的成分,這不能不讓劉邦惱怒。
但是劉邦正在用人之際,韓信在楚漢之爭中的作用十分關鍵,正像齊人蒯通所說「天下權在韓信」,韓信幫助誰,誰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所以劉邦一直保持著十分克制、隱忍的態度使用韓信,不僅封他為王,給他兵權,還劃分大塊封地給他。
因此韓信覺得劉邦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在項羽派蒯通前來勸降的時候,他一一曆數劉邦待自己的好處,對蒯通說道:
「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鄉利倍義乎?」
韓信認為:劉邦給自己的待遇很優厚,讓自己用他的車子,穿他的衣服,吃他的食物。既然承受了劉邦如此優厚的待遇,自己就要為他解除憂患,分擔憂慮,誓死效忠他的事業,不能貪圖一時私利而背信棄義。然後,韓信直接拒絕了項羽的勸降。
不得不說,從被拜為大將軍到現在被勸降,韓信對劉邦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但是劉邦呢,他對韓信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前202年十二月,在韓信的猛烈進攻下,楚軍大敗,項羽戰敗自殺。劉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突然闖入韓信營中,收回了韓信的兵權。
如果這時候給劉邦一句內心獨白,他一定會說:兵權在韓信這小子手裡,我很不放心!
被奪去兵權的韓信被封為楚王,但是劉邦對他的猜疑仍然在持續,直到有人前來告發韓信謀反,劉邦親自前往韓信的封地楚國,把韓信擒住帶回洛陽,之後改封為淮陰侯。
韓信被貶,但是他狂妄的性格卻沒有改變。
韓信從楚王被貶為淮陰侯,難免悶悶不樂。此時劉邦的開國功臣周勃、樊噲等人都被封為列侯,他們都是從劉邦起事就開始跟隨劉邦四處征戰的人,韓信卻覺得自己和他們位於同一等級十分羞恥。
古漢台
樊噲是劉邦的連襟,他娶了呂后的妹妹,韓信去拜訪樊噲時,樊噲十分恭敬地跪拜迎送,韓信走出樊噲府的大門之後,卻自嘲地笑著說道:「沒想到我這輩子居然會和樊噲這樣的人為伍!」言語中十分不屑。
可見韓信的狂妄不僅表現在對自己的直接領導上,對同僚也是如此。
以韓信的才能,的確有封王的底氣,如果他和劉邦為敵,恐怕劉邦還真不是對手。
但是,韓信有這樣的勇氣和決心嗎?
三、 韓信行動猶豫
韓信在為劉邦作戰的時候,判斷準確,動作迅速,所以才能取得戰場上的勝利,但是到他為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他卻難免動作遲緩,心中猶豫。
當初項羽派蒯通前來勸降,韓信雖然嘴上說著劉邦待自己的好處,但是他也知道蒯通的分析十分有道理:自己功高蓋主,名滿天下,現在劉邦需要用自己才會這麼厚待,有一天他得到天下,恐怕自己就危險了。
項羽畫像
雖然是動了心思,但是韓信在行動方面卻十分猶豫,既不忍心背叛劉邦,又對劉邦抱著僥倖心理,認為他可能不會對自己動手。
然而,當韓信被劉邦五花大綁,扔上回洛陽的囚車時,韓信突然悔悟,嘆息著說道:「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回到洛陽,雖然劉邦赦免了韓信,改封他為淮陰侯,但是從此韓信有了怨恨情緒,暗中和陳豨密謀造反:讓陳豨在巨鹿起兵,自己在京城策應。
陳豨果然在巨鹿謀反,正像韓信所預料的那樣,劉邦親自帶領人馬前去平叛,韓信找了個理由沒有跟隨前去,準備在京城直接襲擊呂后和太子。
然而,最終事情還是敗露了,韓信被蕭何騙進宮中,很快就被殺掉了。
當初韓信正是因為蕭何的賞識才被拜為大將軍,現在又在蕭何的設計下被誆入宮中被殺,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韓信的悲劇,他耿直狂妄的性格當然起了決定性作用,但是劉邦的猜忌多疑也是一個致命因素。「漢初三傑」中的韓信已除,蕭何和張良的命運將會怎樣,他們又將採用什麼對策脫身,從而得以善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