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沙坪壩區歌樂山上有一棟「香山別墅」,這棟別墅前身就是與渣滓洞合稱為「兩口活棺材」之一的白公館,在幾十年前,裡面關押的都是被敵人稱為「政治犯」的共產黨革命同志。
1947年的一天,軍統總務處處長沈醉來到重慶歌樂山白公館監獄進行視察,一股陰森的氣息瀰漫著整棟別墅,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守衛,沈醉進入白公館後,看到一名囚犯在院子里肆意地瘋跑,據守衛所說,這名犯人曾是打入國民黨重要組織內部的紅色特工,被逮捕後已經關押14年之久了。
只見這個犯人穿著破洞的囚服,頭髮亂糟糟的,臉上手上全是審訊時受的傷,他一直圍著院子來回地跑,時不時的停下一邊跳舞一邊胡言亂語,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瘋子。
沈醉走到他旁邊,兩人眼神短暫的交匯,只是一個眼神他便察覺到這個犯人絕沒有那麼簡單,一定是在裝瘋賣傻,於是命令守衛將這個犯人關進牢房,並且嚴加看管。
沈醉的猜想最終還是應驗了,從白公館離開後沒過多長時間,他就收到消息說那名裝瘋賣傻的犯人越獄了……
這名紅色特工叫做韓子棟,那麼,他是怎麼被捕並被關押14年之久?又是如何從看管嚴密的白公館越獄的呢?
關於韓子棟的故事還要從1908年說起。
棄暗投明成為紅色特工
1908年,韓子棟出生在山東省陽谷縣,雖然祖上一直都是鄉紳世家,但是因為軍閥混戰,到了韓子棟父親這一代已經沒落了,不能說窮的叮噹響,也是沒有以前那麼有錢有勢。
韓子棟剛出生時家裡還算得上是富農階級,有三十多畝地,他的父親和叔伯一起倒賣些貨物,過得也算滋潤,然而韓子棟七歲時,家裡卻發生了變故。
這一年,韓子棟父親和叔伯徹底決裂,韓子棟的生活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韓家逐漸走向衰落,家裡最後一塊地變賣以後,韓子棟徹底失去了優渥的生活,開始每天砍柴放牧為家裡分擔憂愁。
一晃五年過去了,韓子棟靠著自己的努力半工半讀,終於有了進入學堂讀書的機會,他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每天如饑似渴的進行著學習。
學堂的老師十分推崇孫中山先生的先進思想,偶爾也會在課堂上提一嘴,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韓子棟對於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一度認為這就是濟世救國的良方。
1926年,韓子棟從中學畢業後便加入了國民黨,準備追隨孫中山先生的步伐救國救民,實現自己的理想,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蔣介石發動政變叛變革命,國共兩黨的合作走向破裂。
突如意來的變故讓韓子棟開始重新審視這支革命隊伍,他也因為曾經參與過共產黨組織的一些工人運動,遭到了反動派的抓捕,他對國民黨徹底失望,為了躲避抓捕,韓子棟在親友的幫助下逃離了家鄉。
韓子棟經過深思熟慮後,選擇來到北平,並且憑藉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中國大學的經濟系,因為沒有經濟來源,韓子棟只能半工半讀利用課餘時間去做零工。
這段時間韓子棟沒課時就會到春秋書店打工,雖然過得很充實,但他心中也很迷茫,不知道未來的道路該怎麼走,如何實現自己的雄心壯志救國救民,一連串的問題擠進韓子棟的腦子裡,他只能努力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這些事情。
韓子棟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時,一個人的出現為他指引了正確的道路,這個人便是北平的共產黨特工周怡同志。
這天,韓子棟正在書店裡整理書籍,周怡在在執行任務過程中不慎暴露身份,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捕躲進春秋書店,倉皇的藏進書架下面的柜子里。
緊跟著進來一隊國民黨兵,詢問韓子棟有沒有見到有人跑進來,韓子棟本就十分痛恨反動派,矢口否認說沒有看見可疑的人,這群國民黨兵四處翻找並沒有發現破綻,只好就此作罷,韓子棟與周怡也因此相識。
隨著與周怡的接觸,韓子棟開始更深入的了解共產黨這個組織,他發現自己心中所想與共產黨的目標和理想不謀而合,對於黨組織他有一種歸屬感和親切感,他深信跟隨共產黨的指引一定能為國為民謀求幸福,便積極地申請並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周怡十分看好韓子棟,這個小夥子腦袋十分靈活,又膽大心細,有股做特工的潛質,而且韓子棟的身份是一名學生,十分便於開展工作,於是周怡向黨組織申請由韓子棟來擔任打入「復興社」內部的任務。
復興社作為國民黨的重要組織,在其內部展開工作危險性很高,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會陷入萬劫不復,韓子棟每次也是十分小心的將情報轉交給聯絡人員。
這天,韓子棟截獲了國民黨的密報後,正準備前往聯絡站將情報傳遞出去,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機警的透過窗戶觀察門口,十多個特務端著槍守在門口,韓子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於是一把火將有關的情報全部燒掉。
韓子棟做完這一切後打開門,一群荷槍實彈的特務衝進來將他按倒,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北平的一名地下黨成員被捕後做了叛徒,將韓子棟的身份供了出來,所以才會遭此劫難。
在監獄中,國民黨特務對韓子棟用盡各種酷刑,想要從他嘴裡得到共產黨的機密情報,但是韓子棟堅決不肯透露半點信息,國民黨只能將他判處無期徒刑,轉移到位於貴州的息烽集中營進行收押。
息烽行轅
息烽集中營內,國民政府軍委會的一輛汽車駛入,隨後一群帶著鐵銬腳鐐的囚犯被幾名士兵從車上帶下來,一名長官對監獄的守衛吩咐道:「這幾個都是『白頭公』,一定要嚴加看管!」
所謂「白頭公」是說重大的「政治嫌疑犯」,因為沒有證據,不能殺也不能放,只能一直被關押,韓子棟便是其中之一。
隨後韓子棟被守衛帶進一間牢房,這間長不到兩丈、寬不到一丈的牢房裡住了17個囚犯,窗戶被糊的嚴嚴實實,一點陽光都照不進來,陰暗潮濕的牢房裡一股難聞的惡臭,平時監獄的守衛來了也是用手巾捂著鼻子。
這裡的條件要比之前韓子棟在南京的條件差多了,在南京吃的是「四寶飯」(砂子、石頭、穀子、稗子),到了息烽集中營就變成了「八寶飯」了,很多犯人不是死在敵人手裡而是被腸胃病、痢疾奪去了生命。
韓子棟在息烽集中營呆了一段時間後才得知,原來犯人關押的地方也是分等級的,在軍統內部,息烽集中營被稱為「大學」,而重慶的白公館和望龍門被稱為「中學」和「小學」,韓子棟這種從別處押送到息烽集中營的被稱為「升學」。
在息烽集中營里,韓子棟每天除了接受審訊就是被關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裡,陰暗潮濕的環境致使他患上了風濕病、皮膚病,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摺磨不斷侵蝕他頑強的意志,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晦暗無光的生活出現了一絲生機。
當時集中營的主任是被稱為「書生殺手」的周養浩,他剛一上任便開始實施獄政改革,因為他的前任何子楨對犯人百般虐待,所以集中營里暴動頻發,戴笠為了不影響軍統的名聲才將何子楨罷免,改由周養浩出任息烽集中營主任一職
周養浩下令規定,允許囚犯每天可以有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來散步曬太陽,還實行勞工制度,對囚犯進行勞動改造,正是因為新政的實施,韓子棟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好轉,更是為集中營的革命同志們聯合起來提供了便利。
1941年,羅世文、車耀先、宋綺雲等人從重慶被押解到息烽集中營,剛巧羅世文被關押進了韓子棟所在的牢房,他的到來成為了韓子棟的牢獄生活的轉折點。
經過一番交談韓子棟才得知,羅世文曾是中共四川省委書記,他給韓子棟講述了抗戰爆發後的事情,韓子棟聽了以後又燃起了鬥志,開始積極地面對牢獄生活。
在羅世文的領導下息烽集中營內成立了秘密黨支部,韓子棟任支委,監獄支部經過商議後,決定將計就計,利用周養浩實施的新政將監獄內的同志們團結起來,在息烽集中營開展統一鬥爭。
黨支部建立起來後,監獄裡的革命同志們找到了精神支柱,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同反動勢力作鬥爭,一直堅持到解放戰爭爆發。
國民黨被解放軍打的節節敗退,眼看貴陽也要失守,戴笠當即下令將息烽集中營內的囚犯進行轉移,對於頑固分子直接就地處決。
1946年夏,羅世文、車耀先等革命同志被列為頑固分子之列,先後被秘密處決殺害,韓子棟等政治犯被轉押至重慶白公館。
逃離「活棺材」
1947年8月,重慶白公館獄中的地下黨支部的同志們分析國內形勢,支部負責人許曉軒認為大家不能在獄中等死,既然集體越獄不容易實現,那就能逃一個是一個!
許曉軒找到韓子棟單獨進行商議,說道:「韓子棟同志,經過商議,組織決定由你來完成單獨越獄的任務!」
韓子棟有些猶豫,回答道:「我身體狀況相比於其他同志確實還算不錯,應該比較容易越獄成功,但是我覺得應該幫助對黨貢獻大的同志先逃出去。」
許曉軒向韓子棟解釋道:「可是現在只有你最有可能越獄成功,只有你越獄成功了才能把國民黨在集中營的暴行公之於眾,這也是支部交代你的任務!」
聽到此次越獄是帶著任務的,韓子棟當即決定服從支部的安排,並開始積極為越獄地做準備。徐林俠在得知決定由韓子棟執行越獄任務後,特意用舊布給韓子棟做了一身衣服和一個枕套,讓兒子「小蘿蔔頭」偷偷交給他。
韓子棟看著眼前面黃肌瘦的「小蘿蔔頭」,他已經五歲了卻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連路都走不穩。韓子棟心中湧起一陣酸楚,一把將「小蘿蔔頭」抱到懷裡,撫摸著他的額頭。「小蘿蔔頭」走後韓子棟在心裡發誓,如果自己有機會越獄成功了,一定要將他救出去。
夜晚,韓子棟借著月光望著手中衣服,看到上邊還沾著血跡,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起來,他頓時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責任很重,韓子棟化悲憤為力量,開始籌劃如何進行越獄。
韓子棟總結了三個方面,一是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很差,即使沒有追兵自己也跑不了多遠;二是自己必須要讓敵人對自己降低戒備,找個機會能夠接觸到白公館外面;最後,自己人生地不熟,逃脫以後的逃跑路線該如何選擇。
正當韓子棟一籌莫展時,一個偶然的機會出現在他面前,這天深夜,韓子棟被守衛盧兆春帶到審訊室,一位渾身是傷的革命同志正在忍受特務的折磨,而將韓子棟帶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陪斬」。
所謂「陪斬」就是讓韓子棟親眼看著自己的同志被殺害,以此來恐嚇逼迫他交代共產黨的秘密,韓子棟對敵人的這種慘無人性的做法有所耳聞,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絕妙的計劃,乾脆將計就計,借著「陪斬」假裝自己精神失常。
那位革命同志在經受了敵人的嚴刑拷打後依舊守口如瓶,不肯吐露我黨機密,隨後被敵人帶到院子里,韓子棟也被盧兆春押著站在一旁。
監獄所長楊丘山最後一次詢問那位革命同志要不要「棄暗投明」,那位同志卻大吼道:「中國共產黨萬歲」,楊丘山手一揮,緊接著一絲寒光閃過,一旁的劊子手鉚足了力氣向那位同志的腦袋砍去,「咔嚓」一聲,血柱噴涌而出,那位同志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被終結。
一旁的韓子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雖然心中充滿怒火恨不得拿槍打死這幫畜生,但是為了將這裡的秘密帶出去他只能選擇忍辱負重,瘋了一樣的大吼大叫,渾身顫慄,嘴裡一直呢喃著:「不要殺我,別殺我。」
楊丘山見韓子棟這個樣子也沒有辦法繼續接受審訊了,便讓盧兆春將他關回了牢房,從這天晚上開始,韓子棟每天神神叨叨的,在牢房裡來回瘋跑,盧兆春見狀把他來到院子里一頓毒打,他顧不上身上傳來的疼痛,開始在院子打滾,盧兆春拿他也沒辦法只好將他又關了回去。
盧兆春這個人生性好賭,整天好吃懶做,這天正拿著臟衣服準備要洗,看著瘋瘋癲癲的韓子棟,便指使韓子棟給自己洗衣服,沒有想到的是韓子棟十分聽話,讓他洗衣服他真就老老實實的洗了。
打這以後,守衛們平時有什麼臟活累活,只需要一句話韓子棟就樂呵呵的去做,每次出去採購貨物都會帶上他,對他的稱呼也從囚犯編號變成了「老瘋子」。
逐漸取得了守衛的信任後,韓子棟就開始在白公館的院子里瘋跑,一開始盧兆春還會打他一頓再關回去,時間長了也就不管他了,盧兆春肯放心讓他在院子里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從戴笠將白公館買下來改造成監獄後,就沒有囚犯能從這裡逃出去過,再者就是韓子棟一個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跑出去了把他抓回來也是輕而易舉,所以盧兆春也懶得管他。
而韓子棟不管風吹日晒都會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時間長了韓子棟把自己弄的十分邋遢,頭髮亂糟糟的,臉上衣服上都是土灰,還故意裝的眼神很獃滯,活脫脫的就像一個瘋子,就在韓子棟以為時機就要成熟時,沈醉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1947年的一天,軍統總務處處長沈醉奉命來重慶白公館視察,一進大門沈醉就注意到了這個「瘋老頭」,立刻叫來守衛質問道:「那個瘋老頭是什麼人?」
守衛諂媚的回答道:「沈處長,他叫韓子棟,是共產黨的特工,在一次『陪斬』過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沈醉心中起了疑惑,命令守衛將韓子棟押到沈醉的面前接受問話。
韓子棟被帶過來後一直搖頭晃腦的亂動,沈醉一把將他的臉扭過來,惡狠狠的注視著韓子棟的眼睛,兩人的眼神短暫的交匯,就是這短短的一秒,沈醉就察覺出了韓子棟不對勁。
沈醉作為軍統的高官,成天跟犯人打交道,經他手審訊的共產黨人數都數不過來,剛進來他就十分疑惑,他見了那麼多共產黨人,從沒有見過一個被嚇傻的,在看到韓子棟眼神的那一刻證實了他的疑惑,一個瘋子的眼神絕對不可能是這樣銳利。
沈醉對於韓子棟的眼神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一個共產黨對國民黨、對軍統的憎惡,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韓子棟恨不得手裡有把刀一下插進沈醉的胸膛。
沈醉的到來也引起了其他同志們的注意,許曉軒此刻正趴在窗縫上注視著院子里的一切,心裡默默地為韓子棟祈禱,努力了那麼久終於讓守衛放鬆了警惕,可千萬不能被看出破綻呀!
韓子棟此刻也有些心虛,被帶回牢房時他隱約聽到沈醉在向盧兆春吩咐:「這個韓子棟絕不是被嚇瘋了這麼簡單,不知道心裡有什麼花花腸子,一定要嚴加看管!」
盧兆春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放心吧,沈處長!這個老瘋子指定跑不了!」
韓子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打算將越獄計劃提前,經過這些天的裝瘋,自己每天在院子里來回跑,體能已經恢復了不少,而且看盧兆春的態度對自己應該還沒有起疑心,必須製造機會趁下次採購時越獄。
他與幾個同志商議好,在採集購貨清單時專挑貨架上沒有的要求購買,藉機發生爭吵,所長楊丘山聞聲趕來後大聲訓斥道:「吵個鎚子吵!要什麼等明天讓老瘋子跟著盧兆春去採購就是了!」
敵人已經上鉤了,越獄能不能成就看明天了,這天夜裡韓子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回想自己14年的牢獄生涯,受盡了敵人的虐待,那麼多同志被殺害,自己一定要逃出去揭露這群反動派的罪行!
次日,韓子棟換上徐林俠為他做的衣服,將枕套塞進懷裡,在外面套上一身舊衣服,來不及跟同志們道別就拿上兩個籮筐跟著盧兆春下了山。
盧兆春帶著韓子棟來到磁器口趕場,還沒開始採買就遇上了來朋友磁器口警察所所長鬍為祥,此人曾經也是獄卒,沒事也喜歡摸兩把,兩人正是臭味相投,一陣寒暄後盧兆春打算帶著韓子棟去胡為祥家打兩把牌。
眾人來到胡家後見早就支起了牌桌,盧兆春剛坐下準備開始打牌,想起了韓子棟,於是讓胡為祥安排了個警察看著韓子棟。
這小警察將韓子棟帶到門口便倚著門哼起了小曲,對於眼前的重要「政治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旁邊剛好有個西瓜攤,這個小警察太熱了實在受不了便哼著小曲朝西瓜攤走去,打算吃個西瓜解解暑。
韓子棟一看,盧兆春此時連連坐莊,贏錢贏得正爽,小警察也已經離開,如此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飛快的跑進一個巷子,左拐右拐向嘉陵江跑去。
小警察買了兩個瓜回來切開端給牌桌上的人,此時盧兆春玩得正開心,吃著瓜說道:「今天老子高興,賞韓子棟一塊瓜吃!」說完轉頭看向門口,只剩下兩個大籮筐,韓子棟卻不見了蹤影,心裡頓時慌了起來。
胡為祥打趣道:「這不筐還在這呢,說不定上廁所去了呢,來來來,接著打牌!」
韓子棟可是重要的「政治犯」,盧兆春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中的瓜出去尋找韓子棟,到廁所一看,根本就沒在裡面,盧兆春自知捅了大簍子,躲也躲不過去,趕緊將此事向上級彙報。
沈醉接到報告後氣的破口大罵,但是人已經跑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韓子棟抓回來,沈醉看著地圖心裡打起了算盤,韓子棟是不會選擇走水路的,肯定會逃往成都和貴陽地區,立刻派出大批的軍統特務,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
韓子棟恰恰反其道而行之,走水路渡過嘉陵江後前往江北地區,剛一上岸就把外邊的破衣服脫了,找了個店把頭髮鬍子都給修理了一下,一下子就從一個髒兮兮的「老瘋子」變成了一個成熟文質的中年人,完全變了個模樣,即使是白公館的守衛見了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為難友正名
韓子棟為了躲避追捕,晝伏夜行長途跋涉走了45天才終於到達了解放區,組織上對他進行了嚴格的審查後,發現韓子棟在入獄期間時刻牢記共產黨人的準則,寧死不當叛徒,便恢復了他的黨籍。
可惜的是當時內戰正打得如火如荼,國民黨斷然不會與我黨協商釋放政治犯的事情,不但如此,蔣介石還加緊了處決渣滓洞和白公館同志們的步伐。
新中國成立後,韓子棟把所有的經歷都放在了為獄友正名上,白公館裡的革命志士大多被秘密處決,有些甚至連屍首都無處可尋,而韓子棟僥倖越獄成功,他認為這就是命運賦予他的使命,他積極地聯繫有關組織部門,將一些不為所知的事情公之於眾。
1961年出版的長篇小說《紅岩》中華子良的原型便是韓子棟,他的傳奇經歷也開始被大家熟知,他還將越獄時隨身攜帶的徐林俠為他縫製的枕套捐給了紅岩魂陳列館。
出獄以後韓子棟先後擔任了國家技委辦公廳副主任、貴陽市委副書記、貴州省政協常委兼副秘書長等職,最終於1998年,5月19日,韓子棟在貴陽病逝,一代傳奇老人落下帷幕。
14年的牢獄生活並沒有改變一個紅色特工、一個共產黨人的初心,即使受盡磨難,韓子棟依舊咬緊牙關,在越獄後組織負責人問他有沒有什麼要求,韓子棟一心裝的都是國家和人民,對於個人沒有任何要求,
韓子棟的回答是:「只希望再活幾十年,親眼看到蔣家王朝覆滅,看到建成社會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