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俠2：罐頭與罐頭的雲泥之別

PS4版的《蜘蛛俠》初代發售於2018年。當時遊戲玩家逐漸對 「罐頭遊戲」感到厭倦，自媒體和KOL們也學會了一些術語，像什麼公式化開放世界、checklist……大家對滿地圖問號的遊戲毫不留情，似乎只要是帶上了罐頭味，就不能是一個優秀的遊戲。

《蜘蛛俠》便是中槍的那個，我記得有個UP主，前腳對《刺客信條》稱讚有加，後腳便對《蜘蛛俠》痛心疾首，說索尼太讓人失望，怎麼搞了個罐頭遊戲糊弄人？雖然邏輯十分迷惑，但也反映了當時的一些輿論環境。

《蜘蛛俠》確實算個罐頭遊戲，但罐頭也分三六九等，《蜘蛛俠》顯然屬於最精品的那種罐頭。無論是精彩地利用蛛絲特性解決了開放世界跑路這個老大難問題，還是高質量的戰鬥、腳本和劇情演出，連通常公式化開放世界中最無趣的收集要素，都做得極有誠意，IP愛好者能發現很多用心的細節。

但也正是因為初代《蜘蛛俠》的完成度已經足夠高，對IP本身做出了全方位的挖掘（特別是玩法方面），讓人有種「新蜘蛛俠不知該從何下手」的感覺。它已經做出了廣闊而真實的城市，基於蜘蛛俠能力的玩法，能想到的也都差不多了。

遊戲與電影這兩種媒介形式的區別在於，蜘蛛俠的所有電影在本世紀加起來，也不過20個小時，但蜘蛛俠1代以及其後的外傳，卻可以輕鬆貢獻超過50小時的遊戲流程。換句話說，遊戲對IP的消耗速度遠大於電影，長期操作蜘蛛俠回蕩在曼哈頓的高樓大廈間，玩家會更容易感受到審美疲勞——事實上在我在通關玩1代後，再玩DLC的時候這種疲勞感已經十分明顯，這是我在開始玩《蜘蛛俠2》之前最大的疑慮。

這種疑慮確實成真的了，特別是在2代剛開始的時候，遊戲照例開場就奉上華麗的影視化腳本大戰。但我內心其實毫無波動，只是感覺「又來？」。因為這樣的開場大戲，已經連續在三作中上演。而且遊戲的前1小時流程的硬體優化不知道有什麼大病，畫面完全沒展現出PS5獨佔大作應有的水準。開篇的大戰沙人，漫天黃沙既讓場景中的建築物觀感形同紙片，又耗費了巨大的機能，卻沒有表現出沙子應有的質感。

Insomniac似乎並不擅長製作巨大Boss戰，這一幕像在致敬《戰神3》的克洛諾斯之戰，但巨大化的沙人空有體型，卻沒什麼壓迫感

我一度以為是媒體測試版還沒實裝最終的畫面特效，不過今天遊戲上線後，序章的畫面依然有失水準

不過打過序章後，《蜘蛛俠2》的畫面又明顯正常了起來，開啟光追後的「保真」畫面還能有40幀，對城市建築、毛髮以及戰衣面料的刻畫都處於PS5第一梯隊。雖然遊戲的美術資源還是有些飄忽不定，經常會出現反派路人的臉部建模比主角還精細的情況，但越往後玩，我對遊戲的整體畫面感受就越好。

比如這位反派路人，長了一張全遊戲最精細的臉

遊戲的玩法屬於系列集大成，看上去前兩作的每一個蜘蛛俠特性都很好，因此這一代里製作組不僅做了加法，包含了前作各種戰鬥和非戰鬥的設計要素，還做了乘法——你可以操作兩位蜘蛛俠，他們各有一套獨立的技能樹，此外還有一套共通的技能樹，以及戰衣特性和蛛網配件的加點選項。你光是戰鬥資源就有四種——屏幕兩側各有兩個槽來顯示資源狀態。這也導致，《蜘蛛俠2》是我繼鬼泣之後玩過組合鍵最多的動作遊戲，不僅戰鬥有很多組合鍵，攻擊分長按和短按，連平時趕路都要用到好幾個組合鍵……

我很羨慕今年從《蜘蛛俠2》才開始接觸這個系列的粉絲，他們得有多幸福啊，一上來簡直眼花繚亂，量大管飽。但對於玩過前作的我來說，無論是在穿梭在樓宇之間，還是潛入敵營，或者用各種招牌技能完虐大批敵人，都已無法給我新鮮感。除了新加入的毒液特性和蛛網翼外，2代這些「很蜘蛛俠」的元素玩起來，反而略有負擔感。

就在我懷疑自己有沒有動力通關的時候，《蜘蛛俠2》真正讓我出乎意料的地方來了——遊戲提供了近乎奢侈的劇情任務質量，完全超出了人們對「開放世界遊戲」的預期，甚至比很多線性遊戲的劇情體驗還要好。

《蜘蛛俠2》的主線的整體節奏與演出水平高到什麼程度呢，不誇張地說，相當於把一部《神秘海域4》放到了開放世界中，相較之下，開放世界更像是一個贈品。從你第一次與哈利一起騎自行車，重溫校園歷險的時候，遊戲便以頑皮狗級的線性腳本質量，完成了一段節奏極好的劇情，還承擔了玩法教程的作用——能看出這段流程的致敬對象，但給我的體驗比《神秘海域4》德雷克小時候與哥哥的那段冒險更加成熟。

這樣水準的的主線流程，在遊戲中遠不止一處，充實得可怕。比如遊樂園那段流程的用料之奢華，交互之豐富，演出之細膩，一點都沒有公式化開放世界的那種薄弱的蒼白感，而更像是精心搭建的線性遊戲關卡。

再比如中間有一段流程，你會體驗到《瑞奇與叮噹》那引以為傲的，基於PS5超快硬碟讀取速度的「穿越」體驗，配合蜘蛛俠特有的動作演出，甚至視覺效果更優更渾然天成——而這只是遊戲中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做過多展開，這種驚艷的一次性體驗在開放世界遊戲中奢侈到近乎浪費。

你會瞬間穿越到極地再穿越回紐約

更難得的是，主線任務不僅節奏舒適，故事也足夠優秀。如果以漫威電影最高分為10分來計的話，這次《蜘蛛俠2》遊戲的劇情起碼也有7分打底——對於遊戲來說，已是非常高的成績。一定程度上這也歸功於出色的表情捕捉，使得「演員」的演技張力大增。《蜘蛛俠2》的臉部建模雖然不算特別好，但生動的表情細節絕對可以擠入一流之列。

所以，即便對主要玩法已經嚴重審美疲勞，我最終還是把《蜘蛛俠2》通關了。你當然可以把《蜘蛛俠2》繼續歸為公式化開放世界遊戲，或者罐頭遊戲，因為它的確在地圖上散布著很多重複性的勞作或者收集元素，這是公式化開放世界的典型元素——總得有什麼來填充巨大的地圖。但在貢獻了近年來開放世界遊戲中最好的劇情演出後，《蜘蛛俠2》也證明了，罐頭與罐頭之間也有著雲泥之別。

最後問題來了，你覺得「泥」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