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義》當中,姬昌和紂王可謂是有深仇大恨,先是紂王聽信費仲的讒言,將姬昌無辜囚禁在羑里七年,讓姬昌堂堂的一個西伯侯成為階下囚,與妻兒不能團聚。後來伯邑考又因得罪了假妲己被剁成肉醬,還被做成肉餅送給姬昌食用,姬昌沒辦法只能吃掉,口裡還要對差官說:「欽差大人,犯臣不能躬謝天恩,敢煩大人與昌轉達,昌就此謝恩便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謝恩,有人可能會說姬昌是不是真心要謝恩呢?其實從小說的筆觸來看,姬昌還真的只能是謝恩,畢竟姬昌後來回到西岐還是沒有因此事而怪紂王。如果用某些說書人的說法來形容,姬昌和紂王那真是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了,可是為什麼姬昌對紂王還是絲毫不敢有不臣之心呢?

那麼為什麼說姬昌對紂王不敢有不臣之心呢?姬昌被釋放回到西岐之後,姬昌的臣子散宜生、南宮适都對姬昌說要反商,特別是南宮适還直接說:「公子進貢,代父贖罪,非有逆謀,如何竟遭醢屍之慘,情法難容。故當剿無道以正天下,此亦萬民之心也。」但姬昌是怎麼說的呢?面對南宮适的說法,姬昌說:「卿只執一時之見,此是吾子自取其死。孤臨行曾對諸子、文武有言;孤演先天數,算有七年之災,切不可以一卒前來問安,候七年災滿,自然榮歸。邑考不遵父訓,自恃驕拗,執忠孝之大節,不知從權,又失打點,不知時務進退,自己德薄才庸,性情偏執,不順天時,致遭此醢身之禍。孤今奉公守法,不妄為,不悖德,硜硜以盡臣節。任天子肆行狂悖,天下諸侯自有公論,何必二卿首為亂階,自持強梁,先取滅亡哉。古雲;『五倫之中,惟有君親恩最重;百行之本,當存忠孝義為先。』孤既歸國,當以化行俗美為先,民豐物阜為務,則百姓自受安康,孤與卿等共享太平。耳不聞兵戈之聲,眼不見征伐之事,身不受鞍馬之勞,心不懸勝敗之擾,但願三軍身無披甲冑之苦,民不受驚慌之災,即此是福,即此是樂,又何必勞民傷財,糜爛其民,然後以為功哉。」
從這些話來看,姬昌對紂王是絲毫不敢起反叛之心,為什麼會這樣呢?俠客君覺得姬昌這種說法其實是作者的觀點。那麼作者在這件事情上是什麼觀點呢?

首先,是封建社會的綱常觀。正是「君為臣綱」,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為忠。姬昌在面對朝臣提議反商時,就說:「天子乃萬國之元首,縱有過,臣且不敢言,尚敢正君之過。縱有失,子亦不敢語,況敢正父之失。所以『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為人臣子,先以忠孝為首,而敢以直忤君父哉。」這就是作者表達的封神社會十分樸素的「忠君」思想。
其次,姬昌想到的是不可起兵禍,他認為一旦起兵,就會讓老百姓受苦。所以,當南宮适進諫時,姬昌提出反對觀點時就說到了:「孤既歸國,當以化行俗美為先,民豐物阜為務,則百姓自受安康,孤與卿等共享太平。耳不聞兵戈之聲,眼不見征伐之事,身不受鞍馬之勞,心不懸勝敗之擾,但願三軍身無披甲冑之苦,民不受驚慌之災,即此是福,即此是樂,又何必勞民傷財,糜爛其民,然後以為功哉。」也許有人會說這是姬昌假仁假義,但是有一首唐詩不是寫了「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所以,即使姬昌是偽君子,只要他在有生之年沒做過坑害百姓的事情,他死了就蓋棺定論了,誰還管他真正是個什麼人呢?作為一方諸侯,他直到死都能得到治下百姓的擁護,這就很不錯了,怎麼就成了假仁假義了呢?如果這樣就是假仁假義,那寫出「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張養浩又是個什麼人呢?是不是中國歷史上那些寫詩或文章抨擊戰爭的文人都是假仁假義?此語未免太過絕對。

所以,姬昌基於以上兩個理由,一直都不願意起兵反商,而且兩個理由裡面,很明顯第一個理由是擺在最前面的。也就是說,《封神演義》的作者是明朝人,作者還是認為君臣父子這些樸素的價值觀放在聖人姬昌身上是非常恰當的。這也是為什麼作者要用天命來解釋周滅商這件事情,既然從封建社會君臣父子的價值觀上來講周滅商說不過去,那就只能從天命的角度來解釋了。我們再來看中國歷史上的改朝換代,又有哪一朝哪一代不說自己是天命所歸呢?古代的皇帝自稱天子,不就正是如此。君臣那一套說辭不合用,那就用天命,順天應民,正是名正言順!
諸君以為何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