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速五厘米——獻給仍舊守望著孤獨的理想主義者大叔們最好的戀歌。
如果你不是年近而立,卻依舊還懷揣著在常人看來不切實際的理想,掙扎於現實與理性的無奈卻又不甘於就此屈服;
如果你不是飽受歲月的壓迫和摧殘,見識過太多人性的醜惡和黑暗,但依舊對愛情等美好的事物抱有希望;
如果你不是年少失意,經歷過無盡的失敗對自己的未來已經失去信心,但又不甘渾渾噩噩依舊懷揣著那麼一絲微小的期望。
那麼你就很難真正的看懂動畫版的秒速五厘米。
不同於小說,新海誠改編後的秒速五厘米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想給你講述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而是在講述著一種生活,一種堅持,一種追憶自己曾經擁有過的純真美好,一種對自己被現實改變的無奈與不甘。
整部作品中充斥著的淡淡憂傷與其說是對愛情悲劇本身的情緒渲染,不如這才是作者想要表達的真正東西——對青春逐漸凋零、理想逐漸蛻變的無奈和思懷。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藍蘭島。
懷揣著理想的消極保守主義們往往都擁有著一個並不太美妙的童年,過早的接觸現實的殘酷和體會到自身的無力感讓這些人早早學會了妥協和放棄、學會了如何以理性的方式作出「正確」的選擇,但是另一方在對抗現實中所形成的不甘和期望卻深深紮根於這些人的思想深處,並以此為養料逐步成長出一顆參天大樹。
大多數時候,理想與理性都是背道而馳的。你想怎麼乾和你應該怎麼乾的衝突往往困擾著這些人的一生,從而讓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充滿著遺憾和悔恨。因此他們的心靈總是在孤獨的懺悔。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藍蘭島,在這個島上,人們無憂無慮,只憑本心而生活。在這個島上,你就是世界的王者,世界圍繞著你而旋轉。在這個島上,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而自然,純真而直率。但是很可惜,現實社會中卻沒有這樣一個島。
「透過那壓得我耳痛的話筒 ,我能感受到明裡受傷的心,可我卻無能為力」
新海誠很討巧的沒有講述任何關於貴樹和明裡兩個人的任何家庭背景資料、中學成長過程中的經歷、以及成長過程周邊背景。因為這畢竟只是一個「愛情故事」,太多的涉及現實的客觀背景一方面會使整個故事複雜化,更重要的是將使這個「愛情故事」變質。
我們只知道,貴樹和明裡的結識起源於明裡的一次轉學;小學畢業後,一直期望著共同讀中學的貴樹搬家了。
無論是明裡的轉學,還是貴樹的搬家,顯然不是他們自己的希望,也不是他們自己所能控制和改變的,貴樹和明裡所能做的唯一就是適應現實。並且懷念著彼此,把這段美好的記憶留存到心底深處,期望某一天有改變的機會。
這時的貴樹和明裡無疑是希望時間儘快流逝的,希望自己儘快長大從而能主導自己的選擇和命運的。他們樂觀的認為「愛」能衝破一切的束縛,懷揣的希望,仰望著未來。
「在這個瞬間。我似乎明白了『永遠』、『心』和『靈魂』的意義之所在,強烈的情感讓我想將這十三年所經歷的全部都與她分享。然後在下一個瞬間——卻又悲傷得無法抑制。那是因為,我不知該如何珍藏明裡的這份溫暖,也不知該將她的靈魂帶往何處去。我清楚地明白,我們無法保證將來能永遠在一起。橫亘在我們面前的是那沉重的人生與漫長的時間,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無力感。」
再次相見的貴樹和明裡似乎都已經明白該如何選擇了?因為他們都是聰明的孩子,隨著父母工作的遷移不斷的改變著生活環境、見識過現實無奈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孩子。
極不順利的旅途亦彷彿暗示著他們之間所面臨的各種挫折和現實阻撓。然而阻擋在兩人期限之間的不只是距離,更是讓人沉重的時間,消磨一切的時間,以及建立在時間上的不同經歷和人生。
貴樹和明裡緣起於兩者擁有相似的轉學經歷、共同的生活歷程;註定了緣滅於不同的人生軌跡、生活範圍。
新海誠再次討巧的用時間代替了一切因客觀實際導致雙方之間產生的分歧和距離,從而保持了整個作品風格的唯美。但是有社會經歷的人都應該明白,再見的雙方,都已是物是人非,明裡和貴樹一吻的背後,只不過是對曾經擁有過的共同回憶的惋惜與哀嘆。因為他們都不是一年前的對方了。
貴樹明白了『永遠』、『心』和『靈魂』的意義,但是卻無能為力。明裡又何嘗不是了?
我們總以為自己能夠改變未來,但是當我們最終站到終點的時候卻發現,我們只是被未來改變,原來我們永遠也追不上櫻花下落的速度。
雖然已經告訴自己放下,但是一種莫名的情緒驅動著貴樹想要考上東京的大學,再次回到東京。為什麼了?是對現實的反抗,對命運的不甘,還是對珍藏記憶那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
一直陪伴在貴樹身邊的是澄田花苗。
雖然明知道澄田花苗一直對自己的心意,但是貴樹一直卻在迴避。在遠離了明裡的日子裡,貴樹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朋友,以及喜歡自己的人,而唯一不變的只有心裡那個模模糊糊的夢。
那麼明裡了?她是不是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朋友、喜歡自己的人,以及自己喜歡的人。
貴樹的潛意識一直有著這麼個畫面,那一天,與明裡重逢於東京的櫻花樹下,那一天君未娶、妾為嫁。那一天的自己,還是如十三歲一樣。
因此,貴樹與時間和命運進行著無言的抗爭,迴避著新情感、規避著新生活,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目標當中,以圖減緩時間對自己的改變。
十七歲的那年,貴樹順利的踏上了去東京的旅程。
然後........
貴樹突然發現,即使如此,自己也已經不是數年前的自己了。
正如一直默默喜歡著貴樹的澄田花苗一樣,努力到頭,發現自己終還是沒能說出那句喜歡。
實際上,花苗就是貴樹,貴樹就是花苗。為了能追尋上貴樹的腳步,花苗默默的為自己設定了考上東京大學的目標,她認為這樣,或許自己能跟隨上貴樹前進的腳步。然而,等到目標實現的那天,花苗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卻更加遙遠了。就像終於回到東京的貴樹一樣,站到目標的終點,卻發現自己與明裡的距離更遠了,遠到連自己也不敢重新面對。
所以,故事的結局是花苗目送著貴樹一個人走向了遠去的旅途。實際上,這裡或許隱藏著這麼一張畫面——到了東京的貴樹是不是也同樣目送著明裡遠去的孤獨背影了?
貴樹和花苗為了追尋夢想中的那個它為自己設了同樣的目標——考上東京大學,但是,在追尋目標的過程中,他們卻發現,自己終未能距離夢想更近一步。兩人唯一的差別或許在於,貴樹困於物、而花苗困於心。但是,心又何嘗不是由物造就的了?
在懵懂的幼年,我們每個人都為自己立下了一個宏偉的夢想,這個夢想可能是真、可能是善、也可能是美,可能是愛情、可能是堅韌、也可能是一個人一件事,一種理念、一個堅持。
為了實現這個遙遠的夢,我們為自己定下了一個又一個短暫的行動目標,我們感覺,當這些目標實現的時候,我們就會與夢想的距離拉近。
然而,當我們站到目標終點時,才驟然發現,原來我們永遠都追不上櫻花下落的速度。
我們終未能實現心中的理想。
長大後的我們才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時代裹脅的一粒沙子,每天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期望著改變,但又懼怕著改變。在忙碌而又平淡的生活中,我們一直追尋的那個夢被漸漸的埋藏於記憶的最底層。
只有在忙碌的空隙之中,我們才會想起那很多年前的它,想起那個櫻花樹下的約定。
很多時候,在逐夢的過程中,我們卻早已經忘記了夢是什麼。
小的時候總期望著長大,以為長大後就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控制的自己的命運,但是等到真正的長大後,我們才會發現自己更加無力。
孩提的時候我們可以造夢,青年的時代我們還可以追夢,但是如今而立的我們卻只能在時光的空隙中追憶夢。
現今的我們只知道往前走,卻連前方在那都摸不清了。
當某日漫步在街上時,是否會覺的剛剛擦身而過的路人似曾相識?
當火車駛過後,遠野發現明裡已經離開,逝去終將逝去,屬於我們的夢終究不會回來,這個時候除過微笑,我們還能怎樣了?
不管是已經放下的明裡,還是尚未放下的貴樹,不管是在仍舊守望的花苗,還是已經放棄的水野。我們終將發現,原來夢只是夢,我們能做的,真的很少。
我們期望著美好,卻只能在現實的苦海中痛苦掙扎;我們嚮往著星空,卻只能在地面的泥澤中盲目前進。
我們、終未能實現心中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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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久之前的夢
在夢裡 我們還只有13歲
在夢裡 一片被白雪覆蓋的廣闊的田園上
僅僅能從遠方 些許地看到燈光
剛剛積起的雪地 只有我們走過時留下的足跡
就是這樣
什麼時候 能再一次一起賞櫻花
我和他 毫不猶豫地…
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