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牆頭偷窺隔壁男神,他開口我臉紅:來住我家讓你看個夠

1

我家小姐派我去偷窺顧長珏,一開始我是不大願意的。

顧長珏顧公子,素有皇城第一美男子的稱號。平日里乘車出遊,回來都能攢下一馬車的鮮花水果。住在隔壁的我偶爾還能在顧長珏回來時過去順兩根香蕉,故而顧公子的美貌也算造福鄉鄰。

不過雖然許多姑娘送了瓜果送了香包也送了秋波,但顧公子並沒有表現出對哪個姑娘有興趣。因此我家小姐總覺得自己還有無限大的機會,而我叼著香蕉在一邊想,也許顧長珏只是好龍陽。

為了改變我家小姐的想法,我下血本買了許多精美的龍陽話本偷偷塞在我家小姐閨房各處,但是顯然沒有什麼用處。

如今我站在牆角下,看著牆頭內心憂愁。我哆嗦著大腿艱難的爬上梯子,等看到院子里沒人時才長長舒了口氣。顧長珏每天這個時間到院子里讀書是個慣例,既然他不在,我當然也就沒有了偷窺的對象。我正準備往下走,卻聽到了一個雨打青石般的聲音:「顧夭夭,你爬牆頭上幹什麼?」

我硬著腦袋轉過去,看到一樹梨花之間雲淡風輕的顧公子。我飛快的看了一眼下面的小姐:「沒什麼,聽說牆頭上風景不錯。」

顧長珏輕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你急著往下跑什麼?難不成你爬牆頭上看我的?」

我:「……」

我還真沒想到有人直接的如此不要臉。

於是我被顧長珏半脅迫的留在了牆頭上。牆頭上的風景其實很一般,不過顧家院子里那棵大梨樹正逢花季,一樹繁盛梨花在微風中輕擺,格外好看。顧長珏不說話,我一個心虛的當然更沒話,過了半晌,顧長珏開了尊口:「顧夭夭,你最近是不是來過我家?」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顧長珏擰著漂亮的眉毛,表情嚴肅道:「我家廚房裡的好幾根雞腿都不見了。」

然後我就一腦袋栽到了顧家的院子里。顧長珏追著我跳下來,我全身都疼,還是堅持為自己辯駁:「顧長珏,我沒有偷吃你家的雞腿。」

顧長珏剛剛抱起我,聞言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我知道,是你家小姐的貓乾的。」

我內心悲憤,想了一堆話想痛罵他,只是沒等我開口,顧長珏又說:「我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誰知道你還當真了。」完事還十分不屑的瞅了我一眼。

顧家的牆頭頗有些高,故而我摔的很慘。顧長珏去找了小姐,讓小姐同意我留在顧家養傷。結果小姐跟著顧長珏一起跑過來,一臉沉痛的看著我:「夭夭!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顧公子,可是你怎麼能爬牆頭上偷窺呢!」

我瞪了小姐一眼,稍微偏過頭就看到顧長珏含笑的眸子,眼神裡帶著揶揄的光。

我覺得喉頭堵了一口血,很想噴顧長珏一臉。

往後的事情我一個偷窺犯沒啥發言的資格,於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家小姐無恥的跟顧長珏提議,讓我傷好以後留在顧家一段時間,好好伺候顧長珏以補償他受到的心靈傷害。

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受傷害了?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受傷害的都是我好吧?

不過最後我還是屈服在我家小姐的淫威之下,低著腦袋很不樂意的應了聲。

顧長珏輕咳一聲,我抬頭看到他眸子里清淡的哀傷:「既然夭夭這麼不願意,傷好之後就走吧。」然後瞥了我一眼:「何況她心存不軌,留在我家裡不是更方便?」

我:「……」

我此刻的心情,怎一個崩潰了得!

2

顧長珏說我對他心存不軌,其實是冤枉了我。

小的時候,顧長珏同我家小姐關係還算不錯。顧長珏他爹和我家老爺都不願意把孩子送去學堂,就請了先生來家裡授課,我家小姐算是顧長珏唯一的同窗。那時候夫人有事沒事就派我去給他們送些糕點。我那時候就頂不喜歡他,因為我覺得他長的太小白臉了!

我打小喜歡孔武有力的男子,上可以為我爬樹掏鳥蛋,下可以為我下水抓鯉魚。如果我哪天不小心惹了小姐不高興被發配去干粗活,還能為我劈柴挑水無所不能。

而顧長珏長了一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很明顯不對我胃口。

可我仍然不得已的頂著偷窺的名頭在顧府住下,每天承受著來自顧家上下的嘲諷目光。

我心好累。

顧長珏將我安置在他卧房隔壁,白天的時候總過來在我眼前晃蕩。我瞅著他幽幽開口:「你不怕我偷窺你了?」

顧長珏抬抬眼皮:「偷窺這事太不上道,姑且讓你光明正大的看個夠。」

我冷哼了一聲,看你我還嫌長針眼!

其實待在顧府也有好處,大概顧長珏內心對我很是抱歉,故而伙食上一點兒都不苛待我,每頓有肉,我心甚慰。

這種日子過到第三天的時候,我的內心感到了崩潰。因為我是個靜若脫兔,動更脫兔的女子,突然讓我在床上躺三天,那種感覺還不如殺了我。

我對著顧長珏哼哼半天,表達了我想出去透透氣的想法。顧長珏笑的燦爛,然後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我。

我躺在床上瞪著他,半晌想出來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你去幫我買一些話本子?就去城東那家書局,報我名字,老闆肯定會把珍品給你的。」

顧長珏沒再為難我,挑著眉出了門。我倒在床上難得清凈,打算好好睡一覺。

只是顧長珏的辦事效率十分高。我眯著眼沒多久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睜眼就看見顧長珏拿著幾本書黑著臉看我:「你就看這個?」

我坐起來從他手裡把話本子搶過來,翻了幾頁心滿意足的笑道:「你有意見?」

顧長珏冷哼一聲甩袖而去:「有傷風化!」

我才沒空搭理他。

第二天顧長珏又過來,我熱情的拉著他說:「你瞅瞅這兩個人多像你跟望大哥呀……」

我還沒說完顧長珏就甩開我的手,我不大在意的「嘖」了聲,然後看到小姐跑進來說:「夭夭,望淵回來了。」

我掀被子下床就準備往回跑,顧長珏伸手抓住我聲音冷淡:「你傷還沒好。」

然後不顧我反對,堅持將我抱到了床上。他一綹頭髮散下來遮住了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陰鬱。

我不敢放肆,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小姐,小姐不看我,對著房頂翻白眼。

半晌顧長珏突然開口,聲音溫柔的幾乎滴出水來,嚇得我抖了一抖:「你好好休息,我差人去把望淵請過來。」

他轉身離開,背影格外落寞,看的我好難過。

3

望淵是我的未婚夫,平日里我總叫他望大哥。

望大哥是府里的侍衛,其實他也不是我心儀的良人,他沒給我掏過鳥窩,也沒給我抓過鯉魚,他還不喜歡姑娘家瘋瘋癲癲,以至於我在他面前總得夾著尾巴做人。

可是望大哥救過我一命。夫人說這樣的大恩,以身相許才能還的了,我於是糊裡糊塗的成瞭望大哥未婚的妻子。不過望大哥是個好人,最起碼只要我裝逼到位,他就會對我很好很好。

望大哥是一個人過來的。他今日穿了身玄色的外衫,頭髮高高束起,特別好看。他過來坐在我床邊,柔聲問了句:「好些了嗎?」

我點頭:「望大哥,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背我回去吧。」

剛一出門,便碰到了顧長珏。他陰沉著臉說:「不是讓你休息嗎?瞎跑什麼?」

他表情陰鬱,我不敢說話,悄悄地偏過頭去。望大哥笑著解釋道:「夭夭從牆上摔下來,是她自己不小心,這些天已經是叨擾了,以後我會照顧她。」

顧長珏沉默了很久,輕輕笑了一聲才道:「哦,那就走吧。」

他轉身快步離開,風吹落一樹梨花,花瓣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肩頭髮上,他的背影有些單薄,彷彿哪一瞬落下的花瓣也足以將他壓垮。

望大哥的背寬闊厚實,我趴在上面能聞到乾淨的皂角味道,然後忍不住的落了淚。

4

我一直怕見到顧長珏那個樣子,無論是以前還是後來。

我是被我爹爹賣到顧府來的,那時候我還很小,糊裡糊塗被我爹帶來顧府門口,賣給了顧家。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顧長珏,他擰著漂亮的眉頭看了我半天,半晌對夫人說:「娘,讓她跟著我吧。」

最開始的時候,顧長珏對我特別好,帶著我掃蕩帝京小吃,不讓我做粗活,還每天都給我吃肉。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顧長珏逼著我跟他一起背詩,背不過就打我手心;還讓我彈古箏,他斜靠在軟榻上一邊忍受著魔音入耳一邊黑著臉喝茶,完事還要極盡所能的羞辱我一番。

我一直忍受著這樣的壓迫,一直到某一天忍無可忍,在默寫古詩的時候憤怒的扔了筆。

當時顧長珏正在我旁邊練字,聽到動靜頭都不抬:「去我房裡頭站著,沒我吩咐不準出來。」

每每我做錯了事情,顧長珏總罰我在他房間里關禁閉,故而這次我也沒怎麼在意,特聽話的過去。可是一直到了日暮,顧長珏都沒有過來。我站在房間里又餓又難過,只好一邊吸鼻子抹眼淚,一邊在他房間里翻箱倒櫃,試圖找出一些吃的來。顧長珏不喜歡吃零食,我翻到最後也只翻出來了兩罈子未開封的酒。我猶豫了一會兒,掀了蓋。

那酒特別香,我本來只想喝一點兒,可是沒過多久一大罈子就見了底。我轉身抱著另一罈子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開始嚎叫,控訴顧長珏對我的種種不好。沒過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看到顧長珏進來,然後蹲在我面前,好看的眉頭皺著,他伸手把我摟進懷裡,輕不可聞的說了聲:「對不起。」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便看到顧長珏坐在我床邊,眼底青了一圈。眸子里藏著厚重的哀傷:「醒了?」

我莫名的慌張起來:「顧長珏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好好背詩好好彈琴,你別難過好不好?」

顧長珏卻突然笑出聲來:「你往後不背了,我不逼你了。」他頓了頓:「你往後去學著做菜吧,不會詩詞歌賦也總得有個一技之長。」

那之後我便特別聽話的每天都去廚房學做菜,沒事兒的時候還能順兩根雞腿吃。相比起之前,生活質量簡直上升了不止一個檔。

我人生中做的第一道菜,顧長珏是大功臣。因為我想追求新穎,太複雜的又做不了。於是我決定把雞蛋換成鳥蛋,然後就強逼著顧長珏去給我爬樹掏鳥窩。

顧長珏本來不願意,可是在我死皮賴臉的架勢前敗下陣來,衣冠楚楚的空手出去,一身狼狽的拿著鳥蛋回來。

鳥蛋最後被我炒焦了,不過顧長珏說好吃,把整盤子都搶了過去,我腹誹這貨真是自私。過去搶了一塊送進嘴裡,鹹的我立刻又吐了出來。我偏頭看了看顧長珏,他冰著臉,耳根卻透出些紅:「別看我,你知道鳥窩多難掏嗎?」

後來每每我做菜,顧長珏總會幫我。他第一次下水撈魚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塊滑溜的石頭,整個人坐在了水裡,身上的衣服都濕透。我慌慌張張的想找快乾布給他擦擦,結果顧長珏聲音陰沉的開了口:「顧夭夭,你不準笑。」

他說的特別認真,臉上卻紅的要滴血,然後我一個沒崩住,笑得驚天動地。

我本以為我跟顧長珏會就這樣過下去。可是我十二歲那年,顧長珏把我送給了隔壁陸家的小姐。

那一整天我都沒有看到顧長珏,管家匆匆來傳了話又跑開,整個顧府突然之間沒有一個人來搭理我,一直到日暮,小姐進來說:「夭夭,跟我走吧。」

我睜著眼睛惶然的看著她,她抱了抱我說:「是長珏哥哥的意思。」

於是我跟著她走,我總以為顧長珏會在某一天過來接我回去,可是他沒有。

第十五天的夜裡我一個人背著小包袱準備逃走,打算跑到一個沒有顧長珏的地方,可是沒等我跑出京城就被人抓住,帶去了城外的青雲山。

那些人把我扔在一間柴房裡,我木著臉等到那些人離開,才縮著腦袋哭出聲來。我曉得我是碰上了山匪,顧長珏不要我了,我又只是陸家的小丫頭,沒有人會來救我了。

這種絕望幾乎將我壓垮。直到三天後的夜裡,外面傳來打鬥聲,我強撐著身子過去,狠狠的用腦袋撞門。不知道過了多久,額頭的鮮血流下來幾乎遮住視線,才終於有人來把門推開。

那個人就是望大哥。

我再醒來時已經回了陸家,小姐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旁邊站著顧長珏,他看起來很憔悴,沙啞著聲音喊我:「夭夭……」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姐,歪著腦袋問:「小姐,他是誰啊?」

顧長珏的臉色霎時慘白,我覺得心裡很難過,但我仍然一臉天真地問:「是大夫嗎?」

小姐神色複雜沒有接話,許久顧長珏才道:「是。」

我咽了一口粥,眯著眼睛悄悄難過。

這個辦法很不上道,可我沒有更好的了。

之後許久,顧長珏一直對我很好,可我不怎麼搭理他。我為人這麼慫,他扔開我一次,就再也沒有機會把我抓回去了。

5

望大哥跟我說,他要成親了。

當時我正在喝茶,嚇得噴了一口水出來,看著望大哥磕磕巴巴的說:「我……我還小……」

望大哥無語的看了我一眼:「你想什麼呢,不是你,」他伸手揉揉我的頭髮:「夭夭,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我也一直把你當妹妹。」

我點點頭,想誇望大哥機智又覺得此情此景不大適合,於是又憋了回去。要走的時候望大哥又囑咐我記著過去,還難得的擠眉弄眼的跟我說:「顧公子也會來的。」

我:「……」

他去不去干我什麼事啊,好像誰很稀罕他似的。

當然那天我還是去了,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顧長珏。

他穿著件銀灰暗紋的長衫,頭髮用玉冠束著。經過我時還特意頓了步子,沖著我冷哼了一聲。

我並不理他,專心致志的左右遊盪試圖找些好吃的。只是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我瞅著那人身上熟悉的銀灰暗紋嘆了口氣,抬頭果然看到顧長珏的臉。

他拽著我的袖子一路把我拉到了城郊。我瞅著那裡準備周全的木柴調料,還有特意清理出來的一小塊空地,十分無語。

顧長珏冷著臉問:「會烤魚嗎?」

我點了點頭,顧長珏好整以暇的抱臂站在一邊:「那烤吧。」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可是沒有魚啊。」

顧長珏看了看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後當機立斷的轉身走到河邊,撩衣服脫鞋下水撈魚,一套動作一氣呵成。可見平日里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一直到顧長珏把魚扔到我面前的時候我都是驚呆的,對顧長珏伸出大拇指:「顧公子好身手。」

顧長珏瞥了我一眼,又抱著手臂靠著樹維持方才的動作,一臉冷酷,並不理我。

我一個人蹲在那裡收拾魚,也沒有理他的打算。我想起來我還沒有去陸府的時候,我和顧長珏就常常來河邊,抓條魚拾些樹枝,烤了吃完,然後心滿意足的回家去。

我抬頭看了看顧長珏,他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被夕陽的光輝映襯著,是我一直以來喜歡的少年模樣。

儘管我一直對顧長珏表示不屑,可是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否認我喜歡他。不知道開始,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

烤魚烤好後,顧長珏過來拿走了一大塊好肉,我憤怒的控訴他奴役我還不給我吃,顧長珏抬抬眼皮抽抽嘴角:「要不是看在你今天被帶了綠帽心情不好,你以為我帶你出來幹什麼?」

我轉過身去不想搭理他,心想我心情好的快要炸掉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

沒等我腹誹結束,顧長珏拍了拍我的肩,然後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我手裡的荷葉上放了一大塊魚肉。

是挑了刺的。

6

科舉將近,小姐派我去給顧長珏送了封信。

顧長珏正在房間里練字,我湊過去看,寫的是《詩經》里的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我知道這句話是因為顧長珏跟我提過,他說我的名字,大約就是來源於這句詩。

顧長珏突然開口問:「當年我教你這首詩的時候,畫了幅桃花給你,你還記得嗎?」

我看著他說:「請你尊重一下一個失憶的我。」

顧長珏「哦」了聲,從我手裡拿過信看。

我垂著眉眼站在一邊,我當然是記得的。那時侯顧長珏畫的桃花,被我裱起來小心收藏著。

顧長珏突然問我:「你知道這張紙上寫的什麼嗎?」

我搖搖頭,顧長珏突然笑了:「你家小姐說,若是我中了狀元,就帶著你嫁過來,若是我不中,就帶著你嫁給狀元。」

我家小姐的腦子一定是進水了。

那之後我就沒再去打擾過顧長珏,小姐說,要讓他好好準備。

我常常跑去望大哥家,嫂子的紅燒肉做的特別好吃,我很喜歡。

沒事時我就跟望大哥和嫂子拉拉家常,有回突然提到了先前我被抓去青雲山的那次。我特認真的又跟望大哥道了謝,望大哥道:「要說起來,你最該謝謝顧公子。」

我「啊」了聲,望大哥想了想說:「那個時候你突然失蹤,顧公子堅持找你,一得到你可能在青雲山的消息,就去了官府上下打點,在那一天夜裡隨著兵馬上了青雲山。顧公子忙著找你,被人暗算受了重傷,後來終於找到你,他卻讓我去抱你出來。他說他一身血,怕嚇著你。」

我看著望大哥擠出來一個笑:「是這樣啊。」

我突然特別想看看顧長珏,於是我匆匆忙忙的跟望大哥告辭。可是沒等我跑到顧家,就被一輛馬車攔住了。

裡邊的人掀開帘子,問了句:「你是顧夭夭?」

沒等我回答,就被隨侍在馬車旁邊的人逼著上了車。

車裡的人長的很好看,雖說比起顧長珏來差了點兒,不過有一股子顧長珏沒有的貴氣。

那人說:「我是姜褚。」

皇四子姜褚,封啟王,就算我再怎麼孤陋寡聞,也是知道的。

我準備跪下行禮,卻被姜褚攔住。他看著我說:「你不必行禮,我來找你,是因為,」他頓了頓:「你可能是我的妹妹……」

我愣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該做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我問姜褚:「你打算帶我去哪裡?」

姜褚眼皮都不抬:「先去啟王府,等確定了就帶你進宮。」

啟王府很大很豪華,姜褚帶我過去時已經有太醫在那裡,精緻的玉碗里盛好了水。姜褚伸手讓太醫在他手上割了一刀,一滴血跌進水裡。爾後在我手上也來了一刀,未過多久,兩滴血便溶在了一起。

姜褚的臉上終於浮現了笑意,太醫忙不迭道:「恭喜王爺找回公主。」

姜褚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輕輕嘆了口氣:「還好找到了。」

我沒有說話,這種突然成為小公主的事情讓我覺得有點兒不靠譜……

之後姜褚給我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大致意思是說十五年前宮中內亂,姜王寵妃沈氏省親途中遭人暗害,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而且當時沈氏還懷著身孕。姜王一直在找,整整十五年,才終於輾轉得知沈氏早在生育之時難產而死,而生下的女兒,被賣作了丫頭。

姜褚看著我說:「夭夭,這些年委屈你了。」

那天夜裡我就跟著姜褚進了皇宮,姜王很老了,頭髮里夾雜著大片花白,看到我時就濕了眼眶,半晌才啞著嗓子說:「回來就好。」

姜褚跟我說,他其實很難過,唯一的女兒流落在外這麼多年,他一個帝王卻無能為力。

我低低應了聲,突然之間多出來的父親和哥哥讓我無措,我想見見顧長珏,他那麼聰明的人,一定知道該怎麼辦的。

可是我並沒有出宮的機會,我被安置在沈氏之前的宮殿里,每天的事情就是陪著姜王吃飯遊園拉家常。

我曾經試圖讓姜褚帶我出去,但是姜褚揉揉我的腦袋說:「夭夭,你既然回來了,之前的就結束了。」

他目光沉沉看著我,我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我不管做什麼都有一堆人跟著我,而且宮裡的路我一點兒都不熟悉,我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我只能想著顧長珏流淚,心裡偷偷的想,我大概再也出不去了。

7

我在宮裡渾渾噩噩過了兩年。顧長珏的一切消息都由姜褚告訴我。

顧長珏中了狀元,被派往江浙做了官;顧長珏治災有功,陞官回京;顧長珏作為不少,成了戶部尚書……

後來他說,顧長珏要成婚了。

我應了聲就不再說話。恰是六月,湖裡的蓮花開的正好,有肥美的魚在蓮莖之間往來。我問姜褚:「哥,我想吃魚了,你給我撈一條好不好?」

姜褚先一愣,爾後黑了臉:「想吃的話吩咐御膳房做,從湖裡撈魚,成何體統!」

我癟著嘴就要哭,姜褚無奈之下使了輕功摸了條魚,我興沖沖的處理完畢,早有宮人準備了東西。

這條魚烤的很香,姜褚還不跟我搶,可我吃的太急,一不小心就被刺扎住。我忍不住哭出了聲,姜褚手忙腳亂的安慰我,可是我哭的更厲害了。

我哭不是因為疼,而是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一臉彆扭的給我挑魚刺了。

我再聽聞顧長珏的名字是在三個月後。戶部尚書顧長珏請姜王主持公道,說自己定好的夫人在宮內。

這當然是一樁宮內秘辛。顧長珏跪在御書房外,別人以為他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得王上大怒,當然王上也確實大怒,瓶瓶罐罐都摔了一地。

姜褚來找我時神色複雜:「你同顧長珏定了婚事?」

我莫名其妙的翻了個白眼:「我還懷了他的孩子呢,算命的說了,生出來會是個哪吒,所以要懷夠三十六個月,你信不?」

姜褚嘴角抽搐:「你跟我去趟御書房吧。」

於是我才得已看到暌違已久的顧長珏。他穿著玄色官服,眉眼一如既往的俊朗,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上座的父王咳嗽了聲:「顧長珏,你說你定下的妻子是公主?」

顧長珏這才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頓回道:「正是。先前公主同臣私定終身,說是若臣中了狀元,便以身相許。」

我暗暗尋思著我啥時候這麼不要臉的稀罕過狀元,就聽顧長珏又說:「臣有信物。」

然後我就看到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玉佩,鏤空了一朵桃花。顧長珏說:「便是這塊玉佩,上有公主名諱,王上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公主。」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之間都落在了我身上。我看了看父王又瞅瞅顧長珏,硬著頭皮跪在地上:「那確實是兒臣的東西,兒臣也確實同顧大人私定終身……」

可是我真的不認識那勞什子玉佩啊……

我抬頭看著父王:「父王,兒臣同顧大人兩情相悅,並且顧大人對兒臣有救命之恩。懇請父王成全!」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我跟顧長珏一起在御書房外跪了一整夜。我特別生氣的問顧長珏怎麼不早點兒進宮請婚,顧長珏瞥了我一眼:「一個沒有門第的商人之子,你覺得你父王會同意?」

我鼻子一酸就流了淚,怪不得他這兩年這樣子拚命,從無名小卒升至戶部尚書,原來這兩年我自怨自艾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為我們的未來努力。

我哭著哭著就撲到了顧長珏懷裡,哽咽道:「顧長珏,我一直在騙你,我沒有失憶。」

顧長珏淡定道:「我知道。」

他揉著我的頭髮說:「你一直把那根簪子和那幅桃花保存著,怎麼會是失憶呢?」

九月的風帶著寒意,顧長珏的聲音在我耳邊一遍遍回蕩:「不過我真的希望你忘記了,把你託付給陸家是我不對,可我那時候,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夭夭,往後再不會了。」

8

顧長珏說,他那時候把我託付給小姐是因為我的叔父找上門來,要將我贖走。而且形容緊張,顧長珏起了疑心,多方打探,才知道原來我就是姜王多方尋找的小公主。

他不捨得讓我走,所以將我放在了陸家,對我那位叔父說我先前得了急病已經辭世,又明裡暗裡威逼利誘,讓叔父瞞住我的事情。

他本想過些時候,確保沒事之後就將我接回來,可是沒成想我偷跑出去,回來後又裝作不認識他。

顧長珏說,他最開始關心則亂,真的被我唬住,後來明白我心裡有了疙瘩,也不逼迫我,想等著我解開心結。可是小姐看不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們創造機會……

顧長珏抱著我感慨了一下說:「小時候我逼著你背詩彈琴,就怕長大了我要娶你時娘不同意,結果到頭來,卻是我要去請求你父親的同意。」

彼時我們婚期將近,顧長珏大半夜不睡覺拉著我去房頂上看月亮,腦袋埋在我的脖頸間,我順手推了他一把:「顧長珏你真變態,我那時候那麼小你就對我心懷不軌。」

顧長珏吻了吻我的額頭:「夭夭,我對你傾心已久。」

我對著月亮哼了聲,撫了撫腦袋上的桃花簪子:「本公主允了。」

我們坐了很久,直到東方都泛出些魚肚白,顧長珏靠在我的肩上睡著了,我伸手輕輕拿走了落在他發上的枯樹葉。

顧長珏微微的笑,似是做了一個很好的夢,他的嘴巴輕輕動了動,我湊過去,聽到他說:「夭夭,你在真好。」

我沒忍住彎了唇角,因為你在,歲月安好。 (作品名:《隔壁公子比花嬌》,作者:姜婀。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