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蒼山》:一次「回家的決心」,面對的卻是生活的各種巨變

2月的最後一天,有幸參加了電影《蒼山》北京首映禮活動。相對於去年高分電影《出走的決心,同樣以中老年女性為主角的《蒼山》則表現出了某種「回家的決心」。 蒼山在2014年重新恢復蘭陵這個縣名,其變化在藝術表達上是很有利的,方便創作者用來表達生活的巨變。

片中飾演姥姥的王詩云和老伴在映後來到活動現場與觀眾交流與互動,他們都是山東柳琴戲的演員。電影里出現的喜事與喪事中,都出現了這個山東傳統戲曲的表演。特別是主演郭柯宇在結尾站到台上的那段演唱,與母親生前在上海的那段唱戲情節相呼應,是一種對逝者的緬懷,也是一種情感的寄託。

王詩云奶奶表達了身為80多歲的老人,通過出演片中的角色以及對這部電影的理解,她希望自己在生活中能夠多體諒中青年人的辛苦。導演張帆聽到此處,情緒有些激動,語無倫次,是想表達自己人到中年,也沒有照顧好父母,有些虧欠,他不知道這些年對於電影藝術的追求是否值得。

而當他恢復平靜後,也回答了觀眾提出的關於出走與回歸的相關問題,從感性的狀態中恢復到理性,表示電影其實是無法為觀眾提供答案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與抉擇。

像這樣偏小眾的文藝片,故事內容之外,自然會有導演設計的形式感很強的戲碼。張帆在現場也提到了片中那三次有意安排的橋段,比如在天橋上讀著關於西西弗斯相關文字的年輕人;公園長椅後面練拳的老者;以及在「蒼山」兩個字的牌子卸掉時,在一邊演唱歌劇的男子。

這些有意加入的「背景」和「闖入者」,讓這個現實題材的故事增添了幾分超現實的意味,張帆強調這是他在疫情三年期間對生活的某種感受,想用一些偏魔幻現實主義的方式去表達。

看著片中的姥姥,我也能想起自己已經去世12年的祖父,他離世前患病,得了小腦萎縮,也有糊塗和嗜睡的癥狀,這一點在影片里多次體現。相信身邊有老人患病經驗的觀眾,應該都會與這些相似的生活場景產生共鳴。

郭柯宇飾演的三妹,從表演層面來說還是到位的,能體會出心中的沉重與不安都寫在了這個角色的臉上,而她最終的抉擇未能如願。之前對大姐二姐說,不想回上海,顯得很決絕。但是當她最終下定決心從上海返回老家照顧母親後,母親卻沒幾天就去世了。

想要和丈夫修復關係,而丈夫為了兒子未來的學費決定去當貨運司機;兒子的考試成績下來,從電話里也能猜測到,應該是不算理想。 從這個結局可以看出,除了自己的生活,連家鄉的名字都恢復到原來的蘭陵。人生無常,下定決心後面對的卻是各種突如其來的「求不得」之苦,變化總是在一瞬間就隨時到來。

影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大多發生在上海,因為這裡有身份地位以及各種價值觀的衝撞。回到蒼山的三妹,因為放不下在上海的兒子,於是把母親接到上海一起住,自己還要繼續忙家政方面的工作。

於是,在三妹服務的客戶中有兩個典型的人物,一個是靠直播刷禮物掙錢的三十歲單身女性,另一個是中年男性畫家。前者與一個單身男子同居,影片尾聲,女人決定回老家結婚。她不相信愛情,答應回去結婚則是因為對方的經濟條件不錯,於是做出非常現實的決定。

而讓現場觀眾在影院里發出笑聲最多的則是那位藝術家大叔的突然到訪。可以看出,三妹去他的工作室打掃衛生,他很滿意,還給三妹倒咖啡,甚至把三妹拍的那張自己非常喜歡的照片當成攝影作品掛在牆上。

就這樣,在除夕的當晚,這個藝術家就不請自來地找到三妹的住處,還和他們一家三口共度除夕,臨走時贈送給三妹一個護手霜。這段看似荒誕的情節設置,對三妹這個角色來說,倒是最溫暖的時刻,這與家政姐妹之間的情感不同。

也正是來自這樣一個中年男性的突然關懷,才讓受到觸動的三妹突然給一直鬧彆扭的丈夫打去電話,讓對方以為是他們母女倆在上海出了什麼事。片中還有幾處類似這種細微感情的處理,甚至有的片段只有幾秒鐘的展現,但都不失對人間冷暖的體察,甚至還有一些別樣的感動與幽默並存。

現實題材的故事裡,自然都有很多類似的心酸戲碼上演,但只有少數的作家或者電影人會去關注這些故事和在其中掙扎的個體。普通觀眾不願直視的原因,是不想再面對自己的傷痛,但其實只有正視它,才能以更好的心態去面對和解決生活中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