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2歲的許巍決定自殺。
有一天,他穿戴整齊,站在窗戶外的空調機上,準備縱身一躍,結束短暫的生命。
幸運的是,許巍的妻子叫住了他。
「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那一刻,許巍才幡然醒悟:生活不止是搖滾,也不該只有搖滾。
叛逆少年的「搖滾夢」
1968年,許巍出生在西安一個知識分子家庭。
在父母的願望里,一直希望兒子能夠好好考一所大學,未來能夠在中科院工作,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科學家。
可事與願違,許巍對學習並不熱衷,唯獨對音樂為之痴迷。
16歲時,看完日本電影《阿西門的街》後,聽到電影的插曲《給我一杯清涼的水》,許巍就被裡面的吉他聲音一下子吸引住了。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這麼好聽的樂器了。」
東挪西湊,許巍終於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18歲那年,許巍第一次登台,以伴奏的身份為唱家李光曦伴奏,緊張到雙手都是細密的汗珠。此後,他頻繁參加西安舉辦的音樂比賽,還拿到西安市第一屆吉他彈唱大賽二重唱冠軍。
臨近高考,許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放棄高考。
父母非常不解,也充滿憤怒。
可年輕人的夢想一旦在心底萌生,便無法更改。
在父母疑惑的目光中,許巍背上吉他,開始四處走穴商演。
從廣州,到福建,綠皮火車,一路飛揚,不斷將沉重的音樂器材搬上舞台,又搬上大卡車。
日子很窘迫,最艱難的時候,一天只能吃一頓飯。
一年之後,許巍回到西安,參軍入伍,成了一名文藝兵。
1990年,許巍從部隊複員,放棄了去軍醫大工作的機會,成了一名職業吉他手。
也是在這一年,一個人的到來,改變了許巍的人生。
這個人的名字叫——崔健。
我曾經問過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崔健《一無所有》
聽著舞台上嘶聲力竭唱著《一無所有》的崔健,許巍熱淚盈眶,第一次感覺原來歌還可以這麼唱,這麼震撼人心。
之後,許巍和幾個熱愛搖滾的朋友一起組建樂隊,為樂隊取名為「飛」,男兒有夢起飛,當如大鵬展翅。
這一年,許巍22歲。
恰同學少年,芳華正茂。
留著一頭長髮的許巍,站在幾個搖滾青年的中間,夢想著有一天也能成為崔健那樣的音樂人。
遺憾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樂隊並未像他期待的那樣起飛,才僅僅維持了九個月,就因為生計難以維持,被迫解散。
連飯都吃不飽,還妄談什麼音樂夢想。
那是許巍人生第一次受到打擊。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只有音樂緩慢響起:「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
1994年,許巍帶著自己寫的兩首歌《兩天》、《青鳥》小樣,踏上遠去北京的綠皮火車,夢想著在家鄉之外的遠方,尋找到自己的音樂夢想。
一如許巍喜歡的作家柯本留下的格言: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從容燃燒。
三十而立,夢想被一擊而碎
北京,偌大的城市,讓人容易迷失,也容易讓夢想破碎。
可初到北京的許巍,一身都是熱血。
因為這裡有全國最頂級的音樂家,也有無數的機會。
來到北京後,許巍簽約到一家名為「紅星社」的唱片公司。
第二年,就將自己寫給女友的《執著》交給了公司,這首歌由田震演唱,一時間火遍大街小巷,田震也因此一炮而紅。
然而對於外界來說,許巍這個名字依然很陌生,依然食不果腹,吃了上頓,還在憂愁著下一頓的著落。
可他並不泄氣,一直認為,只要足夠努力寫出足夠震撼人心的歌曲,就一定能夠成功,在歌壇上揚眉吐氣。
1997年,在租住的6平方米的出租屋裡,許巍寫出了首張專輯《在別處》。
拿著專輯小樣的張亞東,驚嘆不已,逢人便說:「這回許巍要火了!」
一如張亞東所料,許巍的確火了,專輯在完全沒有宣傳的情況下,賣出50萬張。還受到王菲的邀請,為王菲量身打造歌曲《你》。
然而,短暫的爆紅之後,許巍又開始沉寂。
公司高層並不看好許巍,認為他的歌曲太過另類,人也長得不夠「偶像」,無法像鄭鈞那樣走偶像路線。
發布的第二張專輯《那一年》,也反響平平。
抑鬱、孤獨,如約而至。
他和紅星社解約,帶著滿腔的鬱悶回到西安。
最窮的時候,連一張一百元的CD也買不起。
患上抑鬱症之後,每天有一萬個輕生的理由,又要想出一萬零一個不自殺的念頭去戰勝心魔。
好在有妻子和家人、朋友的陪伴,終於走出抑鬱症的陰霾。
有一天,當他百無聊賴地走上天橋,聽到有流浪歌手在唱他的歌時,他才意識到,其實,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為什麼非要成為崔健那樣的歌手?
之後,他開始專註於內心,讀書,讀傳統經典,看佛經、《論語》,汲取能令內心平靜的力量。
去大慈恩寺參觀,在玄奘紀念館一待就是一整天。
內心起伏之後又歸於平靜。他決定為這個一生經歷無數磨難終於成佛的人寫一首歌。
回家後,那首後來響徹街頭巷尾的歌曲《藍蓮花》應運而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嚮往,天馬行空的歲月……」
之後,受朋友的邀請,邀請他進入新的唱片公司,這一次,他終於不再為生計所困,能夠安心創作自己喜歡的音樂,許巍再度入京。
2002年,許巍的新專輯《時光,漫步》面世,曲風一改往日的頹廢犀利,變得溫和而鼓舞人心。
專輯發布之後,好評如潮。
毫無意外地,許巍火了。同時也引來了不少爭議。
許多人認為,這很「不搖滾」。
許巍笑笑,搖滾,不一定要嘶聲力竭,也可以細水流長,無形中動人心魄,給人以生的力量。
不少樂迷在多年後想起許巍的歌,大概也是這樣的感受。
2005年,許巍在北京工人體育館開演唱會,萬人空巷,一票難求,所到之處,都是呼喚許巍的聲音。
那一刻,他才猛然發現,自己並不孤獨。
音樂給了他治癒的力量,也治癒了需要音樂的樂迷。
此後,許巍陸續推出幾張專輯,銷量都很不錯。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巔峰時期,許巍卻做了個重大決定。
2008年,在推出第五張專輯《愛如少年》之後宣布,不再領獎,不再走紅毯。
時至今日,當許多歌壇前輩都混跡於各類選秀類節目,為新人充當「綠葉」,賺取高額出場費的時候,許巍依然不忘初衷。
唯一一次參加真人秀節目,大概要追溯到2016年的《魯豫有約大咖一日行》。
同一年,演唱由高曉松填詞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也是他演唱的唯一由別人填詞的歌曲。
剩餘的時間,許巍幾乎將所有精力都用在音樂的創作上,僅僅在2018年一年,一口氣發布《無盡光芒》、《我的愛》、《無人知曉》三張專輯。
今年6月份,在「少年有夢」線上音樂會上,54歲的許巍開啟雲演唱會,無數歌迷沉浸在許巍的一首首經典當中。
歸來,依然是少年。
曾經,是音樂燃起了他的夢想,也是音樂和現實熄滅了他的夢想,如今,重拾夢想,他依然走在音樂的道路上,一騎絕塵。
以夢為馬,日行千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