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十三的時候,西村力會喜歡我。也許時針指向十三的時候,西村力會喜歡我。課桌里被隨意處置的草莓牛奶,擦肩而過從不在我身上停留的視線,被細碎的劉海遮住的我永遠看不真切的雙眸,西村力總讓我傷心。對話框里發出去的消息永遠不被期待得到回復,情人節準備的巧克力連帶我整個人都會被他忽略。可是為什麼要在我被罵異類的時候幫我說話?為什麼要成為我的同桌?為什麼在前一天發信息讓我放學後去體育器材室,卻又讓我等到天黑。我看不懂西村力。因為和我成為同桌,西村力也成為被排擠的對象,但他不在乎。和他並排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西村力大部分課都是睡覺度過的。我視力不好,把眼鏡從桌肚裡拿出來的時候磕到桌角會把他吵醒,西村力很不耐煩地睜開眼舉手跟老師說字能不能放大一點,然後趴下去繼續睡覺。我因此心懷感激地聽完後半堂課。上課犯困的時候我會含一顆薄荷糖,西村力有時候會搶過去,所以我每天上學前都會在書包的側面口袋裡故意多放一些糖。但是西村力從來不接受我主動給他的任何東西,我的喜歡也是。已經習慣被西村力忽略,所以再過分一點對我也沒關係,畢竟除了西村力這個不算朋友的朋友,也沒人願意跟我說話了。體育課自由活動,我又是一個人坐在操場的角落玩地上的塑膠粒,偶爾抬起頭看到遠處排球玩得很開心的同學們會有點難過。沒事的,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西村力又在這個時候走向我。跟在他後面走到操場西面的車庫旁,西村力讓我去幫他買一瓶冰水。坐在台階上,西村力沒有接過買來的水。手腕一下被拉過去,失去重心的下一秒整個人被西村力空著的另一隻手托住。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僵持著,卻是我第一次以俯視的角度直視西村力的眼睛。就這樣很不安地被西村力注視著,移開視線的那一刻是西村力放大的臉和下唇慢一拍的痛感。像被凍得有冰碴的冰淇淋在口腔里融化。握著冰水的右手好像快凍得沒有知覺了,整個人卻好像要燃燒起來,夏天的空氣是助燃劑。飄忽的意識回歸大腦前,西村力把我推開。「是不是每個人欺負你你都不反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西村力先欺負我的,可是為什麼好像我是做錯事的那個。「以後不許被別人隨便欺負。」西村力終於把冰水從我手裡接過去。「除了我。」車庫門口的空氣悶悶的,時間好像停滯住,西村力的眼睛不再是霧蒙蒙的,水滴從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和我的眼淚一起,從此我的世界好像有了星期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