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的齊先生向現代快報反映,為了賴掉應該返還的12萬元,當地一家婚戀公司先後註冊多個「馬甲」套路消費者。3月14日、15日,現代快報記者調查發現,齊先生反映的情況確實存在,另有多名消費者被這家婚戀公司套路,深陷維權難題。當地市場監管部門對此表示監管難度大,建議消費者對婚戀公司提起訴訟,爭取自己權益。
婚戀公司玩套路,拒不支付12萬應返款項
據齊先生反映,他和愛人是通過北京一家婚戀公司介紹認識後結的婚,這原本是一件好事,這家婚戀公司在合同的履行上卻玩起了套路。
2023年7月,齊先生的愛人交了12萬元與北京京城優戀信息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京城優戀)簽訂合同,雙方約定,如果她能通過介紹順利結婚,公司會一次性返還12萬元。
去年6月,在上述公司介紹下,齊先生和愛人順利領證結婚。此後,他們和京城優戀簽訂了返款協議,約定當年8月9日退還12萬元。「中間我們問過進度,對方就一直推脫。」齊先生稱,8月9日晚上,之前一直與他聯繫的工作人員突然跟他說,京城優戀已經不做了,現在他的公司是北京緣牽信息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緣牽),沒辦法如約返款12萬元。出於人道主義,可以先給1萬元,剩下的11萬元啥時候有,啥時候還。
「辦公地點還在那裡,人也是原來那幫人,明顯在跟我玩套路。」齊先生稱,他通過收集詳細的證據材料,證明緣牽的實際經營者就是之前的京城優戀。面對鐵證,緣牽又先後兩次和齊先生簽署新的返款協議,約定分4期返還剩下的11萬元(其中1萬元2024年8月15日已返還)。齊先生稱,緣牽如約返還2期後,又故技重施,以同樣的理由拒絕歸還剩下的5.5萬元,最後連電話也不接了,直接玩失蹤。
婚戀公司註冊多個「馬甲」,遇到問題就說「不幹了」
據齊先生介紹,維權過程中,他了解到,除了京城優戀、緣牽之外,還有北京相守信息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相守公司)、北京禧優戀網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禧優戀),也都是這夥人的「馬甲」。遇到糾紛後,他們就火速換名頭規避風險,然後繼續套路消費者。
掛著多個招牌的婚戀公司
王先生是2023年底在相守公司簽訂的婚戀服務協議,交了69800元,工作人員承諾會包他脫單。「後面的服務很敷衍,介紹的人都不符合我的要求。」王先生稱,當他今年初想向公司主張權益時,工作人員跟他講,相守公司已經不幹了。3月14日—15日,現代快報記者陸續採訪了多名消費者,他們都和王先生有著相同遭遇。解女士、李女士等人同樣在發生糾紛時,被婚戀公司工作人員以離職為名晾在一邊。
據多名受害者介紹,討說法被拒後,他們回頭再仔細翻看合同時才發現,裡面只約定了服務的次數,一些兜底的承諾並未在其中體現。再加上婚戀公司在多個「馬甲」間換來換去,這讓他們的維權陷入困境。
通過企查查搜索,記者發現,京城優戀、緣牽以及禧優戀等公司的企業信息都有明顯交叉。劉某某、周某某等人都出現在投資人名單中。「出了問題以後,他們就變更了註冊信息,從面上隱藏到幕後了,消費者維權的難度更大。」齊先生說。
婚戀公司反鎖門上班,拒不露面回應
維權大半年,齊先生已經摸清了婚戀公司的套路。據他介紹,京城優戀、緣牽等公司的註冊地址在一個地方,實際辦公地點在另一個地方,等到安排服務對象見面時又換了地方。有了糾紛後,註冊地址找不到人,能找到人的地方又不承認是簽約公司,這種情況把消費者弄得迷迷糊糊,同時也加大了消費者的維權難度。
反鎖著門的婚戀公司
京城優戀的註冊地點在北京市經開區文化園西路8號院內,但據齊先生介紹,這家公司的實際辦公地點在朝陽區合生匯3樓以及建外soho6號樓。3月14日下午,現代快報記者跟隨齊先生來到北京市建外soho6號樓,齊先生稱,糾紛發生後,他在這棟樓的11樓以及7樓看到過這家公司的負責人,和緣牽的返款協議也是在這裡簽訂的。有意思的是,11樓的辦公室如今已經易主。7樓的辦公室里雖然有人在開展婚戀相關工作,門卻被一把u形鎖從裡面反鎖著。敲門後,先是有一名工作人員詢問情況,得知是來維權後,就躲進辦公室裡面,不再露面。記者亮明身份,多次提出採訪需求,對方始終不予回應。此後,見齊先生和記者用手機拍攝辦公室內的情況,上述工作人員隨即擦掉白板上的工作記錄。隨後,現代快報記者嘗試電話聯繫緣牽公司劉某某等相關負責人,但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朝陽區soho現代城a座302室是另一家婚戀公司的辦公地點,多名權益受侵害的消費者都曾被安排在這裡見相親對象。這裡的工作人員還主動聯繫緣牽的消費者張女士,聲稱承接緣牽未盡的服務。然而,這家名為京城邂逅的婚戀公司在3月15日向現代快報記者回應,他們和緣牽等公司毫無關聯,並聲稱因婚戀市場的特殊性,偶爾有業務交叉也很正常。
曾在緣牽等婚戀公司工作過的李陶(化名)向現代快報記者透露,在經營過程中,公司老闆確實註冊了很多「馬甲」,營銷和接待也都是分開做的。消費者「主要是打電話或者從網上聯繫來的,具體是公司自己人在做還是外包給其他公司做的,我們也不清楚。」李陶稱,從攬客到簽約,再到具體的服務都有不同的人對接,有了糾紛,每個環節都有推卸的理由,給消費者口頭承諾的可能都不是一個公司的人,追究起來更加難。
監管難度較大,市監局建議訴訟維權
據了解,維權遇到難題後,今年2月份,齊先生曾向當地市場監管部門反映了此事。不過,因諸多原因,面對他遭遇的問題,市場監管局也陷入了監管難題。採訪過程中,北京市朝陽區市場監管局建外街道市場監督管理所一名工作人員告訴現代快報記者,齊先生的情況只能通過訴訟來解決,作為監管部門,他們只能依據相關規定,針對註冊和實際經營不一致這個問題對相關公司進行處理。「這個公司會在3月底搬離」,但這無法從根本上解決消費者遭遇的難題。
調查過程中,現代快報記者注意到,關於婚戀服務糾紛的投訴非常多,僅在黑貓投訴平台,對國內某知名婚戀公司的投訴就有近8000次。實際上,各地監管部門也在探索解決辦法。早在2023年,上海就印發了《關於加強上海市婚姻介紹服務機構監管的指導意見》,此後又出台《上海市婚姻介紹服務機構合規經營指引》。去年7月,《北京市朝陽區市場監督管理領域婚姻介紹服務機構經營行為合規指引(試行)》,也正式發布。
這些文件雖然針對婚介公司經營過程中所涉及的宣傳、經營、服務細節等做了指導和建議,但對於可能出現的問題,監管環節並未制定具體的處理意見。
「這個行業比較特殊,一些承諾要細化寫在合同里才行。」江蘇柏金律師事務所律師劉國慶表示,婚戀要求本來就沒有固定的標準,這也是造成目前監管無力的重要原因。劉國慶認為,在監管環節尚無有效遏制措施時,司法訴訟仍是消費者的主要手段。好消息是,今年5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預付式消費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將正式施行。新政實施後,穿著「馬甲」的商家通過非實際經營者等託詞逃避責任難度加大,場地出租人未盡到資質查驗等義務的,也可能在糾紛發生後稱為被告,共同承擔責任。劉國慶建議,消費者在接受婚戀服務時,要把商家的承諾和自己的具體要求都細化在合同里,這樣即便發生糾紛,也能通過司法訴訟來維護合法權益。
「我這個官司肯定能打贏,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但是打贏了官司,想要到這個錢也很困難。」想到婚戀公司此前對他作出的各種行為,齊先生仍心存擔憂。
現代快報/現代+記者 宋體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