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葬禮上司儀連問兩遍,我們姐弟默契點頭,母親娘家無一人前來

2024年05月12日18:45:15 情感 1558

講述人/臘月

文/易安

母親的一生是苦難的,卻也是幸運的。

我小時候,跟著村子裡的孩子們去上學,其實上學要交學費,我小不懂,只是高興的跟著別人一起去。

這份高興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我的母親就在村口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拽回了家裡。

我哭著鬧著要去上學,母親等著我說:你是老大,不幫家裡幹活,你走了,你弟弟妹妹咋辦?

我沒有上一天學,所以,這是我這輩子的人生遺憾,好在後來通過自學認識了字,會背了乘法口訣。

母親還在的時候,我總是和她抱怨:我要能上幾天學就好了,也不至於這輩子是個文盲。

母親總是唉聲嘆氣:那時候家裡是個什麼光景,你自己怎麼心裡沒數。

我嘮叨歸嘮叨,雖然我的命運不濟,可是母親總是會給我們講起她年輕的故事,和母親相比,雖然我沒有上學,可是我的人生終究是比母親的人生幸福多了。

母親的上半輩子——逃難。

母親出生在隴西的一個貧困小村子裡。

那是一片貧瘠的土地,母親出生的命運似乎就是好為了給家裡改善生活。

在母親18歲那一年,母親被半賣半嫁。說是賣,可明明是嫁人。說是嫁人,其實是用母親出嫁的錢才能給自己的哥哥娶媳婦。

我知道那個年代這樣的事情在正常不過。

嫁的好與不好都是一輩子。母親運氣不好,出嫁的第二年,那片貧瘠的土地鬧饑荒,家裡好幾天沒有吃的,連草根都挖不到了。

母親的丈夫沿著隴海線說是出去找吃的。母親一個人在家裡等了好幾天,可是左等右等,卻總是等不到丈夫回家。

母親說她出去挖觀音土吃,碰見了村裡準備出門討飯的妯娌,他們三五成群,準備沿著隴海線,去關中討飯吃。

他們喊母親一起走,出去了或許還有口吃的,在家等著,只能坐以待斃。

那一代人是苦難的,也是堅毅的。

母親回到家收拾了自己僅有的一身換洗衣服,背起包袱,跟著大部隊一起出發了,他們一路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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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寶雞之後,一路走來的妯娌們陸續被人介紹,成親了。

他們被介紹給當地的工人,有了口吃的,也就落腳了,從此有了新的家庭。

母親並沒有停下腳步,她聽說再往東,市裡邊的廠裡面招收女工,她想進廠里當女工。

很多人停下了腳步,但是母親繼續走了起來,她繼續往東,走到了咸陽市。幾經打聽終於到了市裡,可是一聽說招工的條件,她傻了。

市裡有紡織廠,招工的條件是本地的城鎮戶口,而母親,根本就不夠格。

母親說她走了一路,又餓又累,幾天滴水未進,又碰見了下暴雨,就在自己以為可能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命運再次垂青了母親。

從建築工地下班的父親,看見路邊奄奄一息的母親,好心的給母親買了一個饅頭,遞了半碗水。

母親那枯萎的生命,再次冒出了綠芽,她再次活了過來。

別的妯娌在嫁人,都找了工人,只有母親跟了救了她的父親。父親是一名臨時工,在建築工地上打工。

一個月後,父親工地上的活幹完了,要回到渭河岸邊的老家,母親跟著父親回到了渭河岸邊的村子裡。

兩口黑漆漆的窯洞,成了母親新生活開始的地方。環境艱苦,生活簡陋,父親和母親在這兩口窯洞里開始生兒育女。

有了家,母親終於安定了下來。母親和父親在這兩口窯洞里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在窯洞里,母親生下了七個子女,其中有兩個從小就夭折了,另外五個子女,都被父母養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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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經常到處去打零工,母親就一個人撐起家裡,我作為老大,自然是母親的幫手。

忙的時候,母親沒有時間傷春悲秋,也沒有時間回憶往事,可是一閑下來,母親總是喜歡站在院子里往西望去。

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家裡爹娘是否可好。

我小時候聽不懂母親的絮叨,只知道我們沒有舅舅,母親那麼多年都沒有回過娘家,我們以為母親是孤兒沒有娘家。

直到漸漸地大了才明白,母親有一個回不去的娘家。

後來我們漸漸大了,母親思鄉情切,父親就勸母親:想回去就回去看看,看了也就放心了。

母親卻堅決地說:不回,回去又能幹啥?

母親倔強的拒絕回自己家,父親勸道:要麼給家裡寫封信,讓家裡也知道,放個心。

母親終究還是沒忍住,託人給家裡去了信,信里報了平安,寫了自己的生活,也算是和娘家牽上線了。

過了一段時間,母親就收到了娘家的回信,收到信的那一天,母親哭了,顫抖的雙手拿著信,看了又看,看完後趴在炕上的小桌上,哭得肩膀抖動。

這就是我母親的前半生,顛沛流離卻最終找到人生歸宿。

如果說母親的上半輩子是幸運的,那麼下半輩子就是苦難的開始。

母親的下半輩子——深陷泥潭

和娘家聯繫上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對於母親來說,卻讓自己的人生再次陷入泥潭。

我的母親落腳在渭北平原,已經沒有人知道她以前的故事,她是嫁過人的,那年和娘家取得聯繫,娘家人沒來,前婆家人卻來了。

有一天,我回到家,家裡來了一群陌生人,幾個黑著臉的漢字坐在家裡,家裡的氣憤一時嚴肅得有些害怕。

父親和母親坐在炕邊,母親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我在這邊這麼多年,那邊回不去了。

我有這麼多孩子,我離不開孩子。

從大人的談話中,我漸漸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母親在隴西的婆家找了來,想讓母親回到隴西去。

來了四個人,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我們守在門口排排站,卻不敢喘氣。我是老大,心裡總有股莫名的悲哀,就怕母親被他們帶走了。

母親哭著拒絕了回去,來的人回去了,黑著臉走的。走得平靜,卻讓人沒有想到,過了幾個月,他們又來了。

這一次,母親娘家的哥哥和嫂嫂也來了。嫂嫂拉著母親的手勸道:不是我們對不起你,是人家非要個說法。

你是嫁給了他家兒子,兒子沒了,媳婦也沒了,人家說雞飛蛋打,就是好兒子沒了,你也是他們梁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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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你難過,你有孩子放不下,可是人家不鬆口,這如何是好。當年咱爹媽收了人家彩禮,這是事實,不管到哪裡說不過這個理。

母親哭著抹淚,不願意回去。可是來人態度強烈,在自己哥嫂的勸說下,母親堅決的拒絕了。

雙方發生了激烈的辯證,母親被哥嫂綁了起來,嫂嫂說:你回去給他們個交代,人回去一切都好說。

母親被一行8個人綁了回去,我們家也不是吃素的,父親看著人多勢眾,怕不是對手,去了村子裡喊了自家的堂兄弟,一行人追到了鄰村的地界,雙方對峙,一方不讓另一方。

母親哭著求父親,說自己回去看看,回去有個交代,自己還會回來的,舅舅和舅媽一邊勸著保證著,說母親回去就是和梁家做個了斷和交代,一邊安撫著母親,說他們一定會替母親做主。

對峙了不下時,父親終究是鬆口了,母親跟著自己的哥嫂和前夫家的人,被綁了回去。

母親回去了一個多月,總不見回來,就在父親按捺不住,想要去要人的時候,母親跑了回來。

母親回家什麼都沒說,還是我偷偷躲在被窩裡聽到了這個讓人驚訝的故事。

梁家人回去後不放人,想讓母親在他們家替去世的兒子盡孝。母親的娘家人有意幫母親,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到底是理虧,卻無法說理。

母親被囚禁在梁家一個多月,趁著嫂子去看她,梁家人放鬆了警惕,母親自己跑了出來。

跑出來後,母親娘家都沒回。讓嫂子給的錢買了車票,一路餓著討飯回到了家裡。

她知道,自己跑了,自己的爹媽和哥嫂就得受罪,果不其然,過了一個多月,梁家人再次來了。

他們還是想讓母親回去。這次父親前後腳寸步不離母親,不管他們怎麼說,母親終究是沒有回去。

最後兩家達成協議,父親還給兩家三袋糧食,母親的事就算清了。

為了三袋糧食,父親走遍了方圓二十里,用了五天才湊夠,梁家人帶著三袋糧食走了,至此,母親才算和前夫家徹底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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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終究是心底的一塊疤,或許是難堪,或許是有意逃避,娘家,母親再也沒有回去過。哥嫂她再也沒有提起過,唯獨提起的事自己的母親。

有一年,母親一睡醒就喊道:我娘想我了,她說想我想得厲害。我也想我娘呀。

父親說:你想娘,你就回去看看。

母親搖頭。

幾天後,母親收到了舅舅的信:娘病,速歸。看到電報時,母親雙眼模糊,隨便收拾了行李就踏上了歸鄉的列車。

只是緊趕慢趕終究是晚了一步,等到母親回到娘家,娘已經下葬了,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自己的母親,母親只能坐在母親墳前,哭訴著對母親的思念。

母親說她絮絮叨叨哭了半天,哭到天都要黑了,卻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她說完對娘的思念,心裡空落落的,似乎丟了魂,踉蹌著起身,差點摔倒,離開時卻不忍回頭張望,她知道,有些地方,此生一別,再也回不去了。

母親回到家裡病了一場,病好後,她再也沒有提起過娘家,從此娘家似乎成了母親的禁忌。

一直到我們幾個兒女相繼成家,直到最小的弟弟也成家後,父母才從住了幾十年的兩口舊窯洞里搬了出來,搬進了新房裡。

母親這一輩子就像路邊的野草,不管被生活怎樣的踐踏,卻永遠能在一場雨後,肆意生長。

子女成家之後,母親再次變得忙碌起來。

她忙完了子女,開始忙著帶家裡的第三代人,給兒子帶完了孩子,給女兒帶;幫女兒帶完了外孫又回家幫忙帶孫子,她身上好像有永遠用不完的力氣。

母親明明越來越忙,卻總是越來越容易走神。有時候她坐在窗邊看著遠處的天空發獃,有時候她坐在我們城裡的房子,坐在陽台發獃,有時候在老家的院子,她望向門口發獃。

天上的雲卷了舒了,時間有時候在母親眼裡好像靜止了,可我卻發現母親越來越發寂寞。

她總是一個人喃喃自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我知道,人老了,總是眷戀故鄉,母親可能是想念自己的母親了,也或許想念自己的家鄉了。

我曾勸母親:要不回去走走,看看。

母親搖頭:有啥好看的,不回,不去。

嘴裡倔強的說著不回,眼裡總是無聲的看著遠方發獃。

母親在絮絮叨叨中走了,84歲,歷經生活的磨難,她安詳的走了。母親的葬禮上,我們猶豫著要不要通知母親的娘家。

一想到這些年母親沒有和娘家聯繫過,甚至我們都沒有去過舅舅家。當葬禮上的司儀問我們,你們舅舅家有人來嗎?

我們姐弟幾人默契的搖頭,司儀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我們依然搖頭。

今天是母親節,我突然想起母親這苦難的一生,顛沛流離,拉扯大五個兒女,幫忙撫養家裡第三代人,被綁回前夫家,和娘家終究斷了聯繫。

我的母親苦難的一生,卻從未聽她說過一個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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