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村子拆遷,一直從我們小時候傳到我們都長大了,湖還是那個湖,村子還是那個村子。只是朋友說這次是真的,我竟然有些不相信。
朋友一臉神秘地說:聽說村民都開會了,我上周回家,我爸媽還和我說,我的戶口不在家裡,所以家裡的拆遷我沒有份。
你說我們家就我哥和我兩個孩子,怎麼就沒有我的份,難道他們老了就不指望我,你說父母這麼偏心,以後我還要不要孝順他們。
你看你父母應該不會這麼偏心吧,畢竟他們都願意供你讀大學,應該沒有這麼明顯的重男輕女,畢竟你爸是在外面上班幾十年,是想不至於這麼封建。
聽了朋友的話,我心裡有一點期待和慶幸,其實那時候我甚至也想到了,我父母應該還是與眾不同的。
所以我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壓根都沒有提要拆遷的事情,但是母親的試探讓我心裡惴惴不安。
和朋友逛完街後我們一起回的村子,自從上班後,我其實回村子的時間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在市裡。一個月能回來一次。
那天我回來之前特別高興,打算第二個周末帶著母親去買金手鐲,帶著父親去換手機。
所以當媽媽吃飯的時候,說出來那一長串試探地話時,我一下就懵了。
吃飯的時候,我並沒有提村子要拆遷的事情。但是母親卻對我說:你小姨家不是在高速口嗎?他們村子因為擴路給拆了。
你小姨他們鄰居,也不知道是怎麼想得,竟然要分給女兒一份拆遷款。母親的話剛說完父親就接話說道:能怎麼想?這父母怕是腦子拎不清,不知道兒女有別,女兒畢竟是要嫁出去的。
聽到父親的話,我腦子震驚不已。沒想到父母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那意思,要是給了女兒拆遷款,就是父母腦子拎不清。
我瞬間心情十分不好,但是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我在心裡快速盤算著,父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試探我,看我是什麼態度?
我低頭吃飯沒說話,一度飯桌上陷入了沉默,好半天母親才開口說:蘭蘭,我覺得你爸說得對,這父母拎不清,不知道女兒是要家人的,給了女兒以後矛盾還在後面。
我腦袋嗡嗡嗡地,不知道如何來回答。我要說我不同意,是不是得吵上一架。我要點頭附和母親的話,是不是就代表著我贊同父母的提議。
我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突然問了一句:多虧了我當年上學沒有轉戶口。
母親一聽這話,愣了一瞬間,不過馬上就恢復了正常表情。我等著父母提起村子拆遷的事情,但是直到那頓飯吃完後,父母也沒有說起村子要拆遷的事情。
我躺在床上一直在心理揣摩母親飯桌上試探我的那句話,心裡煩急了。突然意識到,我們陷入了一種雙方試探的境況中。
父母說那句話是在試探我對拆遷的分配的看法,可是我在等著父母和我說拆遷的事情,難道他們真的要瞞我。
說實話,我十分氣憤,家裡拆遷這麼大的事,父母為何不告訴我,還要百般地來試探我。
直到第二天,我要離開村子回市裡,我一直在等著父母開口說拆遷的事情,但是他們喝茶地喝茶,收拾家裡地收拾家裡。
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地平靜。我真想一走了之,但是想到自己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因為父親下崗,家裡經濟困難,父母也沒有說讓我別讀書了,反而是父母一起去擺攤賣粽子。
那幾年,到了晚上父母在家裡包粽子煮粽子,第二天母親騎著車子出門賣粽子。就是靠著父母這樣辛苦的掙錢。
我才讀完了大學,我心裡一直覺得父母應該不會重男輕女,畢竟弟弟才讀了大專,而我上了本科。
在我人生快三十年的經歷中,父母從來沒有明確地說過,弟弟比我重要。一想到父母的付出,我又於心不忍。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給父母一次機會。所以第二天我走的時候和他們說了實話,我對母親說:媽,我今年攢了幾萬塊錢,想周末帶你去買個金手鐲,給我爸換個手機。
一聽我的話,母親高興地笑著說:真的呀,還是姑娘孝順,你看你弟放假都不回家。
聽到母親的話,我也笑了。一方面我是真的想要孝順父母;另一方面我心存僥倖,希望我的孝順能夠被看見,希望喚醒父母掩藏起來的那份重男輕女。
說完這話,我以為父母會改變,我也不是非要和弟弟平分,只是在家裡拆遷的時候,父母最起碼會惦記著我這個女兒一份。
我臨走的時候特意提醒媽媽:你看兒子和女兒都一樣,你們老了我雖然是姑娘,也得照顧你們,這是我的責任。
母親笑著看著我說:還是姑娘貼心。我等著母親的下一句話,不過直到我出門前,母親一直,沒有開口說起這句話。
我只能失望地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突然轉身說了句:媽,周末你別安排其它事,我回來帶你去買金手鐲。
母親笑了笑說好,我磚頭的一瞬間,眼裡充滿了失落。總是希望母親能主動說拆遷的事情,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那一周,我有意無意中總是在等母親的電話,真是希望電話能突然間響起,爸媽告訴我說家裡拆遷了,讓我回家,給我一份拆遷款。
不管這個拆遷款是多是少,我並不在乎,只是希望能夠看到父母的心裡有我。甚至有一天我盯著手機發獃,手機突然響起的時候還以為我和母親有心靈感應。
等到看到屏幕上的來電號碼,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周末,在恍恍惚惚中,等到了周末。我坐車回家打算帶母親去看金手鐲,我們再次去了朋友表姐的店裡。
我的母親其實辛苦了一輩子,一輩子為兒女操勞,從來沒有一件首飾。這就是為什麼我剛攢夠了錢就像給母親買個金手鐲。
當母親看到金手鐲時迫不及待的一件一件地去試,我看著她高興地像個孩子,我心裡一半高興,一半憂傷。
撐著笑臉幫母親挑了一個快兩萬的鐲子。付錢的時候我又開始猶豫了,我心裡猶豫不決,一邊想孝順母親,一邊卻總覺得母親太重男輕女。
後來我在心理說服自己,或許看了我這份孝心,母親會感動,會想到我這個姑娘的好。在一番心裡掙扎之後,我還是決定付錢給母親買下。
那天我們出了金店的門,一直到回到家,母親高興地嘴巴一直沒有合攏。看到母親高興,我心裡也高興。
可是我等著聽拆遷的事情,卻一句都沒有提前。直到回家吃完飯,我才再次提起:媽,聽說村子裡拆遷了?
母親一愣平靜地說道:是找社員開會了,應該就是這一兩個月的時間。
接著是一陣沉默,我只好再次開口說:媽,我戶口沒在家裡,是不是就不能分錢?
母親好像有些猶豫,左拉右扯,不過耐不住我始終抓著話題不放,最後才說道:戶口不在的女兒,都是沒有資格分錢的。
你的戶口不在家裡,再說你在城裡工作,要這房子也沒用。你弟結婚還要花一大筆錢,等著拆遷了了,正好給你弟準備婚房。
母親的話里沒有一句和我有關,沒有一句是對我這個女兒的安排,也沒有一句是我想要聽到的話。
我才意識到,有些重男輕女不是沒有,只是沒有碰到一些客觀的條件,有些父母的愛表面說是男女平等,其實骨子裡一直重男輕女。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我終究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看清了這個事實,以後對於父母的孝順,我再也不想傾盡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