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悶油瓶,吃辛苦飯的工程師,身高一米七五,一個月收入最低有個八九千,也不會追女生,一個人生活到35歲也沒個女朋友。
一天接到二姨的電話,二姨介紹給我一個離婚的女人,長得挺漂亮的,是她同事,只有28歲,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
見面那天,天空有點陰暗,還下著小雨,我見到了這個女生,目測個子一米六左右,天氣有些冷,她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身材的線條都勾勒出來了,和黑色的長髮配起來特別好看。不過放近了看,長相一般,還沒化妝,臉色偏暗,說起話來有些盛氣凌人的感覺。
那天她孩子也在,五歲樣子,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梳著兩隻小辮子乖巧的坐在大人旁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大人們。
三個大人坐在一起,點了三杯茶,就聊了起來。
我的話比較少,主要是我姨極力的幫我說好話。我記得姨私下跟我說她文化程度不高,是一個收銀員,跟她老公離婚主要因為她老公,爛賭,人沒啥大缺點,建議我接觸一下。
房子車子我都有,我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彩禮的問題。她說她們村的劉寡婦,一個四十幾歲的婦女,人家硬是給了18萬8,還有三金,她可不想被人說不如一個半老徐娘的劉寡婦,彩禮20萬,一分不能少的。
姨的臉色頓時有點難看,我們這個小縣城大姑娘第一次出嫁能有個8萬8就很高了,而且要隨嫁妝,而對面這數字咬的這麼緊,一看就沒嫁妝的模樣。
姨把我拉到一邊說:「侄兒啊,要不咱算了,下次給你介紹個黃花大閨女,我沒想到她這樣獅子大開口。」
我說咱們還是回個價,萬一能成呢。我倒不是有多喜歡這女子,有人漫天要價,我要是不往腳脖子砍價,哪裡能出這口氣?
「一萬。」我姨伸出一根手指說。
……
一場艱苦的拉鋸之後,我們達成了共識,彩禮三萬,不過她有一個條件,還得她女兒答應下來,這個婚事才行。
我答應下來,但是我萬萬沒想到這女子直接準備起身走了,她說:「那你們好好培養感情吧,晚上送到我家門下就行。」
說完背著小包就走了。
場上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
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這才聊了幾句話就扔過來一個女娃娃。我問姨,這種情況怎麼辦。
姨搖搖頭說,這種情況她也沒遇見過,這一言不合先當爹的作風可能全國少有。
姨說,要不你帶她玩玩吧,我跟他媽挺熟的,你帶她他媽也放心。
說完姨也起身離開了,留下我跟一個小娃娃。
雖然我歲數三十好幾了,但我也是個純情小男生啊,女生的手都沒牽幾個,這直接當一天爹,嚇得我有點無所適從。
我看看她,她也抬頭看看我,好像並不害怕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叔叔。
我蹲下身子,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芸。」
「那小芸,我們去逛街吧,叔叔帶你吃好吃的。」
「我能叫你爸爸嗎?一天就好。」
「為什麼?」
「我跟媽媽許的心愿,給我一個爸爸,她答應的。」
「我就是這個送的啊?」
「嗯,今天你來當我爸爸好不好?我是你的女兒。」
面對小女孩期待的眼神,我心軟了,我牽著她的小手在街上走著。
「你想你爸爸了嗎?」
「不想,我的爸爸愛賭牌愛喝酒,經常打我跟媽媽,他也不找我,我就想要一個普通的爸爸,就像其他同學一樣。」
「那好吧,今天我就當一天你的爸爸吧,想吃什麼,帶你去吃。」
小女孩高興的跳了起來,她拉著我的手從街的一頭走到另一頭,選了個五塊錢的棉花糖。這是一種彩色的棉花糖,看起來很大一個,比她的頭都大,她努力的用小嘴撕咬著,糖絲沾著她的嘴留下貓鬍子一樣的痕迹。
我們吃了零食,又去了兒童室內遊樂場,我就這樣看她又跳又蹦的過了一下午。
晚上,吃過晚飯後,我買了一份兩塊錢的炸洋芋,我們一大一小頭低著頭一起大快朵頤。
「爸爸,我想舉高高。」
「爸爸,我想要這個蝴蝶,它可以戴在我頭上。」
「爸爸,這隻蝴蝶戴在我頭上好不好看……」
「爸爸,我走不動了,你能背我一下嗎?一下下就好。」
小女孩就這樣在我背上睡著了,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我的衣服。
我把小女孩送回了家,她媽媽給我開了門,讓我把孩子放在一張小床上,就準備出門。我一問,原來她正準備去打麻將。
「你孩子一個人在家?這不好吧。」
「我就在隔壁,沒事。」
「你還是在家陪她吧,今天就別去了。」
她媽媽看了看我,點點頭掏出一把鑰匙給我,轉身就走了。
我蒙了,雖然我沒當過爸爸,但這當媽的也太隨便了吧,都不認識我。
我把小芸的鋪蓋蓋好,一個人跑到客廳看電視,本以為一個小時就夠了,我足足等到了十一點半,她媽媽才意猶未盡的回家來。
「辛苦你了,接下來給我吧。」
我一肚子的火,奈何嘴笨罵人都不會,我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就準備離開這個奇葩的媽媽。趕緊離開,再不要跟她有任何瓜葛,我在心底對自己說。
突然,睡夢中的小芸坐了起來,她努力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幽深的夜色,看了看劍拔弩張的我們,弱弱的說:「爸爸……」
我無言的走到床邊。
小芸在自己身上摸索了片刻,從頭上取下我買給她的蝴蝶頭飾,小心的捧在手心,遞給我。
「我最最喜歡的蝴蝶,送給叔叔,不要忘了小芸。」她說。
我接過蝴蝶,翻過來一看背面還扯斷了好幾根頭髮,看起來小芸不會開,是用力從頭上拔下來的。
小芸連忙鑽到被窩裡,翻過身去,小小的身體弓成一個蝦米。
「小芸睡著了嗎?」我問。
「嗯。」她答。
我忘了我是怎麼離開的了,一想起小芸,一想起她那不靠譜的媽媽,我就心如刀絞,輾轉難眠,明明不是我的女兒,但她又當了我一天的女兒,我的心不知為何,再也放不下她。
誰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還是抱了彩禮,三金把她媽媽娶了。諷刺的是,結婚那天我才從結婚證上知道她媽媽的全名,她叫李曉茹。
果然,結婚後我才算是真正見識了她媽媽李曉茹,太懶了,一天到晚只知道打牌,家裡的家務全落在了我的身上,她倒好,直接辭了收銀員的工作,在家過起了「全職太太」的生活,跟小芸相處的時間還沒有麻將里幺雞多,總是早上出門了,半夜才輸得精光的回來。
曉茹倒也有些優點,至少她不會跟其他男人搞曖昧,她的牌友大多都是隔壁的鄰居太太,她也記得接送小芸上下學,用她的話來說,全職太太的工作,就是一接一送。
沒想到讓我感覺到家的溫暖的還是小芸。
每次我吵完架,總是以我的完敗告終。有一次我衝出家門,跑外面散心。沒想到,小芸穿著單薄的衣服拿著一個小手電筒坐在單元門口,天氣又冷,她在石階上簌簌發抖。
見我回來,她說:「爸爸,不要走,你難過的話就打我吧。」
我狠狠的抱著她,我們父女齊聲痛哭。
我說:「爸爸也愛你,爸爸不會打你。你身上好冰,我們回家。」
當晚,哄睡了小芸,我又跟我那帶女兒送的老婆大吵了一架,這女人為了打牌這麼小的孩子不管不問,氣得人牙痒痒。
不久以後,我正在拖地,小芸高興的給我看她做的紙圍裙,上面畫著鮮花草地,爸爸媽媽和她。
她說爸爸好辛苦,她要幫我做家務。
從此以後,這個家我不關心她媽媽是不是又去打牌了,我只想跟小芸相依為命。
兩年以後,我正陪著小芸做小學二年級的作業,她媽媽居然在大白天回來了。
她看著書桌前的兩人,恍然驚覺女兒已經讀小學二年級了,時間讓本是陌生的父女溫馨的坐在一起,而她像一個外人,一個只是住在一間屋子的陌生人。
她走近我們,小心的喊了聲:「老公,閨女……」
見我們沒有回應,她又說:「學習累了吧,吃不吃水果,我給你們削一個哈。」
……
後來才知道,老婆經常一起玩的姐妹被他老公離了,孩子還給了對方,也沒了打麻將的心情,成天唉聲嘆氣。
老婆許是受了刺激,回來也肯做飯了,娃娃作業時不時地也有空看看了。最讓我驚喜的是結婚第三年,我的孩子出生了,一個小男孩。
小芸比我們還高興,她把自己最好的東西拿出來送給了她的弟弟,弟弟還不會說話已經會跟著姐姐滿地跑了,家裡經常傳來姐姐咯咯的笑聲。
我們一家四口終於活成了別人羨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