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要拆遷，母親長舒一口氣說：「你弟弟的彩禮總算有著落了！」

口述：苗影純 文：低調的幸福

我出生在魯南的農村，是家裡的長女，在我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不可否認，千餘年的封建傳統，總覺得男孩才算是家裡的頂樑柱，所以儘管國家政策宣傳了多年，但在大部分家長的腦子裡多多少少都要重男輕女的思想，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而我家是個極端，極度的重男輕女，從小我就被灌輸弟弟是家裡的未來，所有的一切都要讓著他。

小時候我和弟弟一起在村裡的小學讀書，有一次姑姑給我買了身新衣服，她交給父親時說：「哥，你偏心眼也要偏的差不多呀，你瞧小麗和小寧穿的衣服，都不像是一個家門裡出來的。」父親接過衣服訕笑著說：「女孩子問題不大，將來總能找到婆家，男孩就不一樣了。」

那時父親最羨慕我們鄰居趙大爺，趙大爺唯一的兒子考上了大學，畢業後留在了城裡工作。女兒則嫁在了本村，離娘家不足三百米。趙大爺家裡，地里有什麼忙不過來的活兒，一聲吆喝，女兒，女婿就趕過來幫忙了。

有一次，父親和趙大爺聊天說：「兒子在外面給你長臉，女兒在家照顧你，你這是一種最成功的家庭模式。」趙大爺得意地告訴他說：「女兒當初的成績也不錯，是我硬是停了她的學。考出去也是人家的人，還不如在家裡找個婆家，我有個事兒用起來也方便！」

可能是受了趙大爺的啟發，在我讀初二那年秋假開學的時候，父親對我說：「今年秋天的收成不好，前些日子你媽住院又花了不少錢，開學以後你就不要在上學了，我和村裡的食品廠說了，你到那裡打工吧，工資不高，但總能補貼家裡一些。」

那段時間家裡的確出了一些事情，但也不至於到交不起學費的程度。再說我在班裡的學習成績還說得過去，說能考上大學為時尚早，但老師說讀高中沒有太大的問題。我懇求父親能讓我讀到初中畢業，他不為所動。姑姑出面幫忙時，被母親罵了個狗血噴頭，從此不再與父母來往。

我在食品廠打工，弟弟繼續他的學業。父親一心想複製趙大爺的成功模式，但弟弟卻不給他爭氣，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父親讓他復讀了三年，弟弟成了學校里的「活化石」。

父親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在弟弟第四次中考落榜後，就不再逼他復讀了，這也給弟弟保留了最後一點面子，因為如果在復讀一年他可能與他當年的同班同學會師於同一個教室，只是一個在講台上，一個在講台下，因為讀師專的同學準備實習了。

在弟弟在考場上屢敗屢戰時，我結束了在食品廠的工作，來到了縣城的一家工廠。在這裡我遇到了辰浩，他比我早到一年，是我們這個班組的組長，對我這個初來乍到的新手頗多照顧，不到半年的時間我們就墜入了愛河。

我不是婚戀問題的專家，但以我的經歷我總結出了經驗：出門在外容易被男人騙的女孩大部分和我一樣出自於感受不到溫暖的家庭，別人對自己稍微好一點，就很可能迷失方向。幸運的是我碰到了一個好人，辰浩和我是奔著婚姻去的，並不是玩弄感情。

我把我和辰浩的事告訴了父親，了解到辰浩的家庭條件後他勃然大怒說：「他家裡只有一個男孩，父親還有中風後遺症，你嫁給他能維持你們的生活就不錯了，還有什麼精力來照顧咱這個家，有什麼能力幫助你弟弟！」

母親則在一旁對我說：「辰浩的家離咱家太遠了，你嫁過去有很多的不方便，村裡劉錦賢家前見天託人來了，他家的三兒子相中了你，劉家算咱村數得上的富裕人家，你嫁過去一定過好日子！」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家的老三不僅比我大將近十歲，更不堪的是，他前幾年因為強姦婦女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剛剛出獄不久。「你知不知道劉家老三的德行？」我問。

「不就那點事兒嗎，當時他沒結婚，他要是有媳婦還會犯那個錯誤嗎？」母親說得輕描淡寫。那一刻，我終於明白自己在家裡的地位，我也下定了決心。

因為父母一再阻撓我的婚事，無奈之下我和辰浩離家出走了，在回家的時候，我的女兒已經三歲了。因為我拒絕了劉家老三，父母沒有過上他們期望的日子，所以他們對我很是冷淡，他們只是接受了事實，卻不能原諒我當初的背叛，我們兩家的來往極少。

回頭再說我的弟弟，因為從小被父母嬌生慣養，吃不得一點苦，這麼多年他一年中工作時間從沒有超過三個月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是呆在家裡心安理得做啃老族。

如果父母收入高還可以，父母也只是普通的農民，這麼多年，被他啃的終日里破衣爛衫，瘦骨嶙峋。即使如此，母親提起弟弟還是一臉的溺愛，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弟弟不爭氣，再加上家裡的經濟條件有限，年過三十了他還沒有結婚。有一次他喝了酒和我抱怨說：「當年你要嫁給劉家老三，我至於混到這個地步嗎？」前段時間，有人給弟弟介紹了一個寡婦，她的丈夫出車禍去世了丟下她和兩個兒子。雖然帶著兩個兒子，但她要的彩禮並不比其他的人少。

母親很珍惜這個機會，她對我說：「你弟弟已經三十多了，過了這村沒這個店，他再不娶媳婦，咱家可就絕戶了，你是姐姐，無論如何要幫他的忙呀！」

幾十年的時間，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聽了多少遍。「我拿什麼幫他，我哪來那麼大筆的錢！」我冷冷地說。

想不到總有意外發生，就在弟弟相親不久，辰浩家就趕上了拆遷，母親從手機上看到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興奮的給我打電話：「我在手機上看到了，你們那個村要拆遷了，前些日子你還說沒錢幫助你弟弟，現在好了，你弟弟的彩禮終於有著落了，我就說你弟弟是個有福之人嗎！」她的話讓我真的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