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供者:44歲的付女士
躺在病床上,望著天性涼薄的15歲養女在一旁畫畫,我真希望時光可以倒回10年前,不去領養她。
或者時間再快一點,等她成年後,就結束我們的母女關係。
我和丈夫都是大學老師,結婚五年後,一直懷不上孩子,就去醫院做了檢查。
結果顯示,丈夫的問題導致不孕不育。
他是獨生子,很渴望有個孩子,於是我去做試管嬰兒。
可能是上天不憐愛我,我做了三年的試管也沒成功懷上。
丈夫心疼我遭受的苦,就提議去收養一個兒子。
兒子很難收養到,我們最後經過多方渠道打聽,在一個鄉下收養了一個女兒。
她當時五歲左右,是她親生父母的第四個女兒,她們說養不起了要送人。
小女孩長得白皙漂亮,不哭不鬧也不認生。
我一喊她,她就乖乖鑽進了我的懷抱,緊緊地抱著我不撒手。
我覺得這就是緣分,直接把她帶回了家,並給她起名叫圓圓。
因為那天剛好是中秋節,闔家團圓的好日子。
我們把她視如己出,對她格外的寵愛,什麼東西都給她最好的。
送她去幼兒園,老師也誇她安靜乖巧,學東西特別快。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合群,經常一個人玩,也不準別的小朋友參與進去。
我想她可能剛離開親生父母,不太適應城裡的生活導致的,等慢慢熟悉就好了。
圓圓很愛美,每天都會自主穿上漂亮的公主裙去幼兒園。
她也很能幹,洗碗擦桌子洗自己的衣服鞋襪……樣樣精通。
看著她懂事的模樣,我很是心疼,便不讓她做那麼多,我可以幫她。
可是她從不讓我幫,她說老師告訴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這些活比她在老家做得輕鬆多了。
她越是這樣就讓我越心疼。
我除了把所有能給她的愛給她外,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去呵護她。
她很自立,但同時也失去了一個孩子應該有的天真爛漫。
她從不會跟我們撒嬌,讓我們抱抱或者親親。
我們之間看似親密無間,可又總覺得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
我們想著,等她再大一些,跟我們再熟一些,就會好的。
然而,隨著她慢慢長大,她的性格卻沒有改變。
我行我素,沉默少言。
和我們說話,總是「好的」「嗯」「知道」等詞語來回應我們。
不管我們怎麼引導,都無法從她嘴裡聽到一句完整的話。
她上五年級時,一次額頭流血回到家,我問她原因,她說「沒事」。
事後我才知道,是被班裡人打了。但她選擇了沉默,不追究責任。
我給她消毒擦藥,明明很痛,她卻緊閉嘴巴抓緊拳頭,楞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我和丈夫覺得她看起來不太對,就帶她去做了全身檢查。
醫生說她身體沒毛病,可能是性格或者遺傳問題。
也或者是她知道我們是她養父母,不敢過多放鬆,怕我們嫌棄她不要她的原因。
也可能是這樣,她的學習一直很好,從不讓我們操心。
但同時,她的其他方面卻讓老師很頭疼很無奈。
比如她上課喜歡望著窗外發獃,下課喜歡趴在走廊上看著天空發獃。
上課走神被老師點名批評,她就說:「我都會,不想學。」
確實,她儘管不愛學習,也經常不按時交作業。
可她每次考試都能考滿分,這讓老師也是無言可對,只能任由她。
只要她不影響別的同學就行。
她其他方面也挺優秀,比如繪畫和心算那些,她從沒學過,但每次比賽都能為班裡獲得獎項。
去外面參賽,也是每次都能獲獎。
她沒朋友,也不愛笑,平時都是自己玩。
周末就關在房間,除了吃喝拉撒,一般不會出門。
想帶她出去走走,幾乎不可能。
在她13歲那年的冬天,我母親病逝,我當時接到電話掛斷後,跟著就暈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暈了多久,等我醒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我一直躺在地板上。
我看了手機電話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我就這樣躺在地上六個鍾。
而圓圓,下午放學回到家看到我後,沒有叫醒我也沒打電話給我丈夫。
當我看著她事不關己在那畫畫時,憤怒地衝過去撕爛了她的畫。
問她怎麼不喊醒我?萬一我出意外了呢?
她重新拿了一張紙,一邊畫一邊輕描淡寫道:「你有呼吸說明沒事!」
我忍著悲痛告訴她,外婆沒了,明天要給她請假跟我回去老家,讓她先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圓圓沒有停下手裡的筆,頭也不抬冷冷說了一句,「和她不熟,不回去。」
聽了她的話,我狠狠打了她一耳光,還把她書桌上的東西都掃在了地上。
她看了我一眼後,就離開椅子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看著她的舉動,我的心像針扎一樣疼。
我剛離開她的房間,她隨後大聲把房門甩上了。
我一時委屈,打電話給了丈夫,說不要這個女兒了,讓他送回去。
可能圓圓聽到了我打電話,在我洗澡時,她離家出去了。
我來不及換衣服,套了件羽絨外套就打電話告訴了丈夫,隨後就出去找她了。
她沒帶手機,只是把書包背走了。
我在小區找了一圈,又聯繫物業幫忙,保安說沒有小孩出大門。
但我們找了很久,毫無蹤影。
我本來因為母親的去世就悲痛欲絕,現在因為找她,整個人崩潰至極。
就在我和物業,還有丈夫在冰天雪地下,苦苦找了一個小時,幾乎把小區翻了個遍時,她卻獨自在家故意不開燈,睡覺了。
原來,她根本就沒有離開,只是故意躲在我們上一層的樓梯。
她看到我出門後,隨即就回家了。
我丈夫質問她,她卻說是我先說不要她的……
參加完母親的葬禮沒兩天,我也病了,住進了醫院。
丈夫工作很忙,讓圓圓周末陪我兩天。
她一開始是拒絕的,說醫院味道不好。
後面在我丈夫嚴厲批評下,她才答應。
然而,她的陪伴就是坐在那畫畫,一句話也不跟我說。
我沒胃口不吃飯,她也可以坐上一天不喊餓不喊累。
即便餓了,也不會主動讓我給她買吃的買喝的。
有時無意間看向她,我覺得她的眼神犀利涼薄,讓我很不自在。
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為什麼要去領養別人的孩子?還領養了一個天性涼薄的人。
我如今的生活被她攪得支離破碎,我真不敢想像我老了後,她會怎麼對待我和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