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3226位真人故事
我叫包伊凡,90後,來自浙江溫州,目前在維也納讀博士。
在「內卷」這個詞還沒有盛行的時候,我就是一個「自然卷」的人,跟自己賽跑,把自己的選擇做到底。
我把自己「卷」進了不錯的寄宿初中,「卷」進了不錯的寄宿高中。
遺憾的是,高考那年沒能把自己「卷」進名校,從普通本科、碩士畢業,心儀的大學申博也被拒了。
可我咬牙又開啟了「自卷」模式,在誰也不認識的背景下,申請157個崗位,被拒了154次,獲得面試機會只有10次......
後來,我拿到了維也納大學的崗位制博士通知書。在讀博期間,我5次申請出國交流,拿著9萬多人民幣的獎學金到各國遊歷。去了兩次德國,兩次西班牙,前不久去了曼谷......
曾經的小鎮女孩,終於踐行了讀萬卷書與行萬里路的意義,擁抱海闊天空。
(2022年奧地利科學院卓越博士獎學金頒獎典禮上的我)
我的老家,雖然只是一個縣級市,卻有著異常激烈的升學競爭氛圍。
幾乎所有家長,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帶著孩子到處補習,好像只有擠破頭考進卷天卷地,兩周放假一天的寄宿中學才有前途。
我很小就明白,老師說「這孩子挺聰明,就是懶了點」,不過是安慰家長的大謊話。我很早就接受了自己平庸的資質,把「自然卷」的特質注入血脈,悄悄告訴自己,要好好書寫不那麼聰明但絕不懶惰的人生。
在我上小學的前幾年,我的愛好有點多,上舞蹈、畫畫、書法等好幾個興趣班。到了四五年級,「內卷生活」就開始了。
從10歲起,我印象中很大一部分的記憶都是周末和節假日的補習班。奧數、作文、古詩詞是必備「三件套」。
我堅定果斷地一路投入「自卷」,把自己「卷」進了不錯的寄宿初中,不錯的寄宿高中。不過高考和考研都沒能「卷」進名校。
我埋頭苦「卷」,13歲開始住校,18歲離家上大學,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微乎其微。
(我小時候)
我爸是個生意人,在大眾的印象中,生意人大多世故圓滑,在他身上,好像沒太多呈現,他比較安於現狀,是獨特的一類商人。
作為溫州人,對金錢的敏感似乎是天生的。加上家庭一次次經歷生意波折,家庭經濟狀態起伏不定,觸發了我對經濟獨立的渴望。
高中剛畢業,我自己連耳洞都沒有,就去夜市擺攤賣耳釘,一晚上收入好幾百。
大學的時候,平時上學時,我在夜市擺攤,開格子鋪、開網店,到了寒暑假就到處做家教。
因為我會宣傳,加上教學也頗有成效,我的學生還是挺多的,基本上每天都需要上10小時的課。一個假期下來,掙來的錢已經可以夠交學費並開支生活費了。
在我大二那年,爸爸的生意又出現了虧損。從那時開始,爸爸不再給我生活費了,而且他還跟親朋好友傲嬌地說,我女兒可以經濟獨立了。
(研二時參加創業創新大賽)
到我讀研究生二年級的時候,爸爸做生意再次虧損。之前他拿到過一個國外品牌皮具的浙江地區代理,生意最好的時候開了10家門店,後來卻全部關停了。
面對滿屋堆積如山的包,爸爸也沒想過要改變銷售方式或者營銷方式。
來自家裡的經濟壓力,讓我再次開啟自卷模式。我每天除了在實驗室超負荷工作,還基於自己的研究課題,參加了一系列的創新創業大賽,獲得多項獎項,拿到獎金3萬多元。
在周遭的內卷和家庭的波折中成長的我,已經養成了「自然卷」的敏感特質,哪怕環境里沒人卷我,我也喜歡自己卷自己。
(2020年12月我在維也納大學主校區)
2020年,讀研三的我自信滿滿,認為心儀的大學博士申請穩過,沒想到最後得到消息,我被拒之門外了。
那年7月的畢業季,我既沒有找到學校讀博,也沒有找到工作。內心有點沮喪,但依然心懷希望。
因為從那時的4月到8月,我就已經滿世界申請博士和科研助理崗位了。
我進到各大高校官網,一個個去查找相關的學院和導師,列好表格。我發現在學術職位網站上,每天都會更新一些博士職位,於是我就按一天申請至少1個職位的頻次,開始了申請之旅。
我一邊準備畢業論文和答辯,一邊申請博士職位,同時備考雅思,應聘各高校的科研助理崗。
那段時間陸續收到了一些高校的反饋回復,還有偶爾的面試邀請。
後來算下來,我總共申請了157個崗位,被拒了154次,獲得10次面試機會,成功拿到3個offer 。
(我背的帆布包上,課題組的LOGO是我設計的)
忙碌的日子不舍晝夜。8月份,我拿到雅思成績。過了幾天,收到了維也納大學的博士offer。
當時我仍然馬不停蹄地繼續申請。可是,其他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都只是單純錄取,需要我自己再找獎學金,而維也納大學是直接給我簽三年的合同,也就是說,邊讀博士,邊發工資。
後來我得知,維也納絕大部分的博士留學生,要麼是拿了國家公派出國留學獎學金,要麼是211、985的名校出身,或者是經過國內的碩士生導師推薦的。
而我,本科和碩士上的是「雙非」,沒有找任何留學中介,也沒花一分錢上培訓班,以最一般的背景,花了最少的錢,拿到了歐洲的博士offer。
這在很多人看來,是少有的案例,而在我看來,這是一份寶貴的留學經驗。
(沙漠留影)
不久後,我和一些對申請海外學位有豐富經驗的朋友,組建了一個留學工作室。
用我們「趟過來」的經驗,幫助那些主觀能動性強的同學,這是我們的初衷。
不過,畢竟我們都是在讀博士,平時科研任務比較重,只能是當做副業。
有人糾結要不要留學,有人糾結要不要讀博,這兩種情況我們都不會盲目去幫忙出主意。
有人想直接把整個申請流程託付給我們辦理,我一般都會直接拒絕。我們只給一些集合高校招生信息平台的建議,讓他們自己選擇。
有人想讓我們幫撰寫留學文書,我也會勸退。讓他們自己先動手寫,我們再潤色。
(我在芬蘭)
在我看來,如果真的下定決心想要留學,就不該因為一時偷懶都想花錢解決。
博士求學生涯,需要定力、毅力、耐心和決策力,需要做事果斷,有目標的人。
到海外讀博士以後,我發現,實際與期待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比如原來以為會是一個還不錯的科研環境,可實際上,我所在的實驗室,儀器設備遠不如國內實驗室。
另外,以前在國內訂實驗試劑,上午訂了下午就能送達,而在奧地利要等上兩三周才能到,整體效率就會受影響。
不過,維也納畢竟是號稱為世界最宜居的城市,我體會到了一種不同的氛圍。
國內特別注重效率,維也納則更注重感受。在這裡,我也開始慢慢學會了如何慢生活。
(我在奧地利阿爾卑斯山滑雪)
不同於國內應屆生和非應屆生的顯性區別,維也納這裡,半工半讀的人很多,本科讀6年,30歲才開始讀碩士的大有人在,包容度還是挺高的。
我們學校規定博士生是有教學任務的,需要給碩士生上實驗課,也可以帶碩士生或本科生做畢業課題。26歲的我,就帶過一個31歲的碩士生。
他為了晚上回去照顧懷孕的女朋友,總是早早就在實驗室做實驗。孩子出生後更是每天兩頭跑。有時候和他線上開會討論,他經常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敲擊鍵盤處理數據。
但他並不覺得辛苦,也不會覺得焦慮,按著自己的節奏,一邊讀書,一邊生活。
也許你覺得,這是一個勵志故事。但在奧地利,放眼望去,這樣的事情再尋常不過了。
(在泰國鄭王廟穿泰服的我)
在我們的實驗室樓下,經常能看到直接躺在草地上打呼嚕的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人,坐在台階上拿著三明治端著咖啡聊天的人。
周遭的鬆弛感,加上輕鬆的工作氛圍,如今,我在學業之餘,會給自己規劃25天的年假,安排休閑放鬆的時間,到各地旅行。
在博士在讀期間,我5次申請拿到了獎學金,到過好幾個國家交流。
我曾遊走芬蘭北地,目睹了轉瞬即逝的極光;我曾漫步在愛沙尼亞,感受過中世紀聖誕市場的神秘氛圍;我也曾到過西班牙,在龍石島巧遇七彩霓虹......
遊玩後,我喜歡分享旅行筆記。可能是骨子裡的「復盤」習慣,連旅行不例外。
(我和西班牙實驗室的教授們)
總會有人問我,你讀書還要讀多久?我的回答是:「想讀多久就讀多久。」
其實目前的我,我已經達到了畢業的要求。
拿著一份每周26小時工作時長的合同,領著不錯的工資,帶著幾個學生做實驗,順便在平台運營自己的網店,幫「佛系」老爸清理積壓的包包,工作之餘申請國際交流獎學金,讓漫遊世界之旅填滿悠閑的假期。
我想說的是,我並非那種一心撲在科研上的傳統博士生,我渴望成為一個既有事業有生活,能夠自主安排節奏,經濟與精神兼顧的博士生。
博士在讀狀態不只有輕鬆與舒適,在此過程中體驗挑戰與充實,也是一種成長。
「自卷」了那麼多年,我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自由卷」模式。
如約翰列儂所說:「人生,就像是你正在編織計劃的時候,偶然發生在你身上的旋律。」
現在的我,只想儘力活出我能活的最舒服的狀態,享受這人生旅途的愜意與豐盈。
(歡迎關注本文主人公)
【口述:包伊凡】
【編輯: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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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據當事人口述整理,真實性由口述人負責。本賬號友情提醒:請自行辨別相關風險,不要盲目跟風做出衝動決定。)